農曆臘月初二。


    清晨,一輪金陽穿透雲層,灑下淡淡的光輝,似乎昨夜的羽雪隻是一場白頭的祝福。


    婉娘一早就起床配合梳妝娘子給自己穿衣打扮,蕭母靠在躺椅上陪著她。


    梳頭娘子輕柔的幫婉娘散開頭發,嘖嘖稱讚道:“新娘子這頭發真好,光滑柔順,一點也不糙。”她說的可是真心話,自己就沒遇上幾個,找上她的算是對姑娘家好的了,可見這家對姑娘是沒話說了。


    婉娘坐在銅鏡前看著幫自己梳頭的嬸子,起身輕聲道:“嬸子,你等一會,我想讓我娘幫我梳會頭。”


    梳頭娘子微怔,很快明白過來,今日就要出嫁了,想要自家娘親幫忙在梳一次頭情有可原,自然沒有不同意:“好。”


    蕭母聽女兒想要自己梳頭,想拒絕覺得自己不能擔此重任,要知道梳頭的人可有祝福的意思,何況自己還身患重病,怕誤了她。


    “娘,我就想讓你幫我梳。”婉娘不覺得。


    旁邊的梳頭娘子也勸道:“大妹子,你女兒真心想讓你梳你就不要推辭,什麽祝福都不如自己的親娘來的至誠。”


    “好,娘幫你梳。”看著女兒眼中期待的眼神,心中滿是疼愛。


    梳頭娘子在後麵扶著蕭母,婉娘從銅鏡中看著被病魔折磨白發早生的蕭母思緒萬千,可能這是這輩子唯一一次了,淚珠順著臉頰一滴滴落下,滴在她的紅嫁衣上,然後散開,襯得更紅。


    蕭母接過梳子,輕輕解開發帶,動作依舊熟練依舊輕柔,仿佛對待一件世間最珍貴的珍寶。


    蕭母不禁感慨時間過得如此之快:“當年抱你回來還是小小的一個,沒想到現在你就要嫁人了…………”小聲說道婉娘小時候發生過的事,如數家珍,說道情濃不禁落淚,又想著今天是婉娘的好日子,擦淚強裝。


    “一梳梳到頭,富貴榮華享到頭;二梳梳到頭,夫妻恩愛到白頭;三梳梳到頭,兒孫滿堂共高樓…………”蕭母一邊梳著,一邊輕聲念叨梳頭歌,包含此生對她所有的祝福。


    蕭母梳頭理順,後麵的事就交給梳頭娘子了。


    梳頭娘子動作利索很快就幫婉娘梳了一個合適的發髻,最後戴上鳳冠這套裝扮的流程便完成了。


    不久便有和蕭家關係親近之人來看婉娘,順便添妝,沒有例外來家中的全是鄰居或是交好之人,沒有一個親戚,有好有壞,不過對他們家來說應該好的,所謂親戚帶來的全是災難,見你春風得意嫉妒你,落魄失意瞧不起你。


    他們這些年沒有所謂的親戚過得很好,至少不用為七大姑八大姨的事擾心,所以這次婚宴他們家一個都沒邀請,來的客人自家就能全部坐下,不過蕭父高興平時有點子交情就都叫上了,讓大家都高興高興,增加點人氣,最重要的也是他們共同希望的給蕭母衝衝喜氣,萬一有用呢…………


    “婉娘。”結婚不久的蘇梅來了。


    婉娘見人來了很驚喜,但總歸來說是驚少喜多,雖然知道她嫁人了,可以她的個性今天如果沒有大事,她是不會不來的。


    “你來了。”過去拉她過來笑道。


    梳頭娘子和蕭母不想打擾她們小姐妹談話,幹脆出去讓她們好好的聊。


    蘇梅很高興看到好姐妹出嫁,嫁的人還是待她從小就很好的異兄,至少可以去掉很多的家庭矛盾:“真為你高興,你大哥從小對你就沒話說,結成了夫妻對你肯定會更好。”


    看到她嬌羞的樣子,不忍對她打趣道:“我成親時你還不想嫁人,沒想到就短短半年的時間你就要出嫁了。”


    “快點給我從實招來,你們進度怎麽這麽快。”她十分想知道這件事到底是在怎麽促成的。


    婉娘性格靦腆,這種事有一點也不像是她的作風。


    蕭猛雖然從小就認識,但對他不甚了解,他們之間就沒說過幾次話,唯二幾次說話的內容還都是關於婉娘。因此對他的了隻在於表麵,格沉悶,不多話,就是風品有點不好,可她覺得沒什麽,無關痛癢,做事都是為了家裏好,她最清楚以及肯定的就是對他的妹妹非常好。


    但他也不像是會將心意提前說出口的人,所以她們兩個到底是誰先戳破了窗戶紙。


    婉娘笑而不語,看著蘇梅說了這麽多事來分析,臉就更紅了。


    蘇梅見狀,瞬間就明白了,試探開口:“是你大哥對不對?”沒想到蕭猛也有這麽一麵,平時一鳴不已,關鍵時候一鳴驚人呐。


    看到婉娘已經羞憤不已,自己也猜到事情原委就岔開了話題。


    轉頭誇讚她今天的嫁衣,得到婉娘的同意後上手摸了摸布料:“你這套嫁衣還有裝飾真漂亮,我們鎮上可沒有這樣的好東西。”眼裏滿是驚豔羨慕道,她們鎮上的東西很平常都是適合她們小老百姓,即便是有以他們能力也買不起。


    婉娘臉上洋溢著笑容:“我也不大清楚,是我大哥叫人叫人送來的。”


    前麵幾天幾個與她大哥似乎十分相熟之人送來的,順便來吃他們的喜酒,他大哥打發人住到客棧去了,她爹看他們這麽幸苦來吃喜宴就算了,還給他們送來貴重的嫁衣首飾,當即就叫人住到家裏,可那三人很聽她大哥的話,送東西來了之後馬不停蹄的去客棧了,她爹還罵了一頓她大哥說他不知禮數。


    說著說著就聊到了蘇梅身上,成婚後自己就沒看見過她了,後麵更是出去了好幾個月,也不知道她過得如何,好奇問道:“你呢?成婚後婆家人對你好嗎?”她嫁的也是鎮上的人家,就是兩家離得遠了些。


    蘇梅輕描淡寫的回答:“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吧。”他人在家排行第三,家裏有三個兒子,還有一個大姑子,公婆還好比較公正,就是人多了糟心的事自然就來了,反正她跟妯娌合不來,生怕她們兩口子占了便宜似的,她是能不接觸就不接觸,好在他相公始終都站在自己這邊,也因自己的娘家,她們也都不敢在明麵上欺負自己,頂多陰陽怪氣自己,隨便她們實在惹急了,她就不客氣了,反正她又不靠他們吃飯。


    “那就好。”蘇梅也不是任人欺負的性子。


    “青草跟你還有聯係嗎?”想了一會說道,他們三人是一起長大的,她和蘇梅家裏家裏條件好些,對她們也好,可青草家就不盡人意了,好在青草心態好,有事她們也會幫忙,可她很少會麻煩她們。


    蘇梅歎了口氣,扯了扯嘴角道:“沒有,自從她嫁人後就沒再聯係了。”青草嫁人比他們都要早,父母對她也不好,給她嫁到鄉下去了,她們鎮上有姑娘的人家一般都不會這樣做,不往高嫁,至少會嫁到鎮上日子會好過上許多。


    “你放心,我叫我娘家人多留意留意她娘家,看看她是什麽情況。”蘇梅提出,她娘家和她家娘家離得近。


    “劈裏啪啦,…………”鞭炮點燃了。


    婚禮要開始了,梳頭娘子進來幫婉娘蓋上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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