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跟我來吧,車已經到了。”


    薑亢宗刻意避開目光,心髒卻在狂跳。


    “嗯。”山春羽輕聲應道。


    兩人隔著圍欄一同前向行走,山春羽推著一個起碼有28寸的海藍色行李箱穩步行走,除此之外,身上並無別物。


    薑亢宗也不好搭訕幫忙,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沉默。


    繞過圍欄出口,兩人走出機場,一直坐上出租車,山春羽的情緒都是淡淡的。


    兩人一左一右,坐在出租車後排,山春羽上車後目光就移向了窗外,看起來閑適自然。


    隻是薑亢宗多少有些尷尬,一向能言會道的她,此刻竟有些詞窮。


    直覺告訴她,小師弟性情冷淡,是極為排斥沒必要的寒暄和廢話的。


    她心跳加劇,餘光輕瞟,小師弟坐在左側窗邊,側身的外貌和氣質,像是安靜的畫卷。


    窗外的風景在他身後滾動,他在看風景,而他本身就是風景。


    哪怕是屢見不鮮的出租車內飾,因為有了山春羽,好像也變得高檔奢華起來。


    他身姿鬆弛卻有氣度,美得薑亢宗手癢,恨不得直接拿出速寫本,將他現在的模樣勾勒下來。


    “我先帶你去放置行李,你看一下未來的住所,完了之後,我再帶你出去吃飯。”


    前後沉默了近二十多分鍾,薑亢宗還是開口了。


    “你安排就好。”


    山春羽甚至沒有轉頭,他依舊看著窗外,打量著北城這座陌生的城市。


    要是薑亢宗能透過車窗從外向裏看,就會發現山春羽那雙原本死寂的淺藍瞳仁裏,因為新鮮風景,慢湧出的光彩。


    北城是暮雲灰的天色,兩側的道路色澤鮮豔,像是用最幹淨的顏料調出的新畫。


    街道幹淨整潔,目光所及沒有垃圾,從高速路往外看,遠處群山色彩繽紛。


    八月底九月初,隔著空曠的野地,他能看見不下數百種的紅黃綠。這一切,和他原來居住的城市區別很大。


    新世界的鮮活,蕩開了山春羽心間的霧氣,他心想,原來這就是母親的祖國。


    潮海生離機場大約有一小時的車程。


    看了半途的風景,山春羽忽然倦了。


    他回頭,就看見這位元氣鮮活的華國少女正撐著下巴,靜靜看他。


    兩人碰巧對視,想起老師對他說的話,山春羽朝薑亢宗勾了勾手指:“你過來,坐到我身邊。”


    見薑亢宗側頭疑惑,他又補了句:“謝謝!”


    薑亢宗不明所以,但山春羽主動開口,作為客人不好薄了他的麵子,她還是挪到了山春羽的身邊。


    兩人之間的距離幾乎隻有半拳時,山春羽摘下了自己的帽子,擋住了車窗前的陽光。


    然後他說:“我想睡覺了。”


    說完他抓住了薑亢宗的左側胳膊,將其抱在懷裏,腦袋自然而然靠在了薑亢宗肩膀上,還順勢調整了一個舒服的靠姿。


    混合著薄荷的海鹽清香從山春羽的長發上傳來,這人就這麽脆生生在她肩膀上睡著了?


    美人在側固然好,但這小師弟是不是太沒防備心和界限感了?


    這麽水靈靈躺她的肩上睡著了,是對她太放心,還是對她太不客氣了?


    “嗐~”薑亢宗歎了口氣。


    半小時後潮海生到了,六環東邊的一座宅子,占地麵積很大,隻是從外邊古樸的磚牆看不出內裏的豪華。


    薑亢宗下車後主動上前一步,解開了智能門鎖後,進了裏邊的防盜門,又拿出了包裏的鑰匙,擰了好幾遍才打開。


    她邊開門邊對山春羽解釋:“保潔們一周隻上門兩次,平日裏沒人住,才鎖上了這防盜門。”


    “以後你常住了,這門就可以開著,等會兒我給你錄個指紋就行,除了私人的臥室,整個潮海生的指紋鎖都是通用的。”


    山春羽還有些困倦,聞言隻是點點頭,現下已經10點多了,太陽慢慢變得刺眼,他又重新戴上了那頂寬大的草帽。


    走出防盜門,入眼就是一個開闊的人工湖,以及栽種齊整,規劃藝術的人工庭院。


    整個人工湖被湖上的畫廊分為了幾個部分,一側的湖心還飄著幾隻黑天鵝和白天鵝,優雅的在陽光下嬉水。


    另一側的湖裏則養了荷花錦鯉,這個季節的荷花開得還很豔,未到凋零的季節,湖裏鬱鬱蔥蔥,點綴著粉色荷花,可愛圓潤的蓮蓬露頭,遠看湖邊的垂柳,正是一幅漂亮的山水畫卷。


    順著湖岸捷徑,薑亢宗帶著山春羽穿過庭院,秋天院裏的幾棵楓樹紅了,銀杏黃了,山春羽默默掃了兩眼。


    兩人就到了潮海生的正廳門口,隻見正廳大門高懸一塊匾額,上麵正是時海生寫的三個大字:“潮海生”。


    這個居所傾注了時海生許多心血,指紋鎖一開,兩道落地的玻璃門自動打開,兩人步入了正廳。


    屋內的建築藝術就非外麵看見的中式了,反而大開大合,印象先鋒,建築的線條奇異獨特,屋子的結構空間也頗為奇妙,就像是個現代的家居美術館。


    在屋內行走,隨處可見潮海生的作品,兩人穿過一道拱門,就到了一個漂亮的旋轉樓梯前。


    薑亢宗指著樓梯右側那獨立的二層小樓說道:“這是老師特意留給你的房間,樓外種了許多樹,擋去了大片陽光,還有一個半地下室的空房,可以作為你在家裏的臨時畫室。”


    起初薑亢宗還曾納悶,小師弟難道是古堡裏的吸血鬼嗎?都不能見一點兒陽光?


    見到本人後她明白了,山春羽有白化病,不能過度被陽光暴曬,也就忽然理解了對方找畫室的要求。


    兩人走進幽靜的臥室,這間臥室的設計很有巧思,比如臥室的兩麵牆壁實心,另外兩麵卻是全透明的玻璃牆。


    從這裏剛巧能夠看到院中的部分景致,形成了一種屋中有景,人在景中的視覺效果。


    景致之後又有一道天然的花牆,擋住了外界窺探臥室的目光,很好保護了主人的隱私。


    在臥室的陽台外麵,還有一個半露天的遊泳池,山春羽見到池子嘴唇浮起一個細微的笑容。


    笑容轉瞬即逝,但驚鴻一瞥,著實美到了薑亢宗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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