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在城牆之上又靜靜站立了許久,孫承宗的情緒漸漸平複下來,這才準備返回。


    “唉,今日來到這裏,我方才真正明白什麽叫做治理百姓,什麽才是真正的練兵啊。我在遼東之時,確實如你所言,是在給陛下添麻煩啊。”


    孫承宗感慨萬千。


    “嘿嘿,你這才見識了多少?這裏的政策那才是真正的神來之筆啊。”


    英國公一臉驕傲,那模樣仿佛這個政策是他親手製定的一般。


    “行了,今天就到這裏吧。你這一路舟車勞頓,先回去休息一番。待明日你再來找我,我帶你去大學堂看看。”


    “嗯。”


    孫承宗點了點頭,此刻的他確實感覺到有些疲憊。趕了好幾天的路,又在這裏四處走了一遭,這身體著實有點扛不住了。


    “你的家人啊,陛下在前幾個月就已經接到山西來了。聽說你已經有兩年沒有回家了,趕緊回去看看吧。還別說,你這老頭子還真能生,六個兒子,十三個孫子,還有好幾個侄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家是門閥世家呢?”


    孫承宗老臉一紅,這個英國公,怎麽什麽話都往外說啊,不過自己這生的確實有點多了。至於家裏人早就被接過來了,他也沒有感到意外,陛下瞞天過海在山西搞出這麽大的動靜,能想到讓自己後顧無憂也在情理之中。


    “哦,對了,還有你的一個學生,很早之前已經被陛下送過來了,現在就住在你的府上。”


    “學生?誰啊?”


    孫承宗有點驚訝,會是誰呢?自己帶過的人其實很多,不管自己同不同意,他們都以學生自居。


    “能是誰啊,那個給陛下放下大話五年平遼的袁崇煥唄。”


    孫承宗有點不解,陛下將他送過來幹什麽?覺得此人可用?


    “這,陛下是何意?”


    “陛下說了,如何處置,由你來決定。”


    孫承宗愣了一下,不過還是對這個學生能活下來感到慶幸。但這份慶幸並未持續多久,英國公的一句話讓他冷汗直冒。


    “你要知道,陛下看似讓你決定,其實是將選擇權交到了袁崇煥自己手上。他如果說想要活命,那你一定會同意,對不對?”


    “這……………………難道陛下還有深意?”


    “能被陛下親自派人送到山西的人,都是有自己使命的。你覺得將袁崇煥送來他的使命是什麽?用肯定是不敢用了,難道是陪你這個糟老頭子走完下半生?”


    “這………………”


    孫承宗被問的啞口無言。英國公也沒有等他回話,接著說道。


    “唉,老夫也不和你吹牛了,老夫能來這裏就是為了用英國公的身份鎮場子而已。其實這些政策都是按照陛下的一些想法,然後由整個學子團隊共同討論製定的。咳咳,要說老夫幹了什麽,也就是你看到的商業街和重騎兵了。”


    英國公說的都有點不好意思,自己就力主幹了兩件事情,結果大家還都覺得有問題。著實尷尬。


    “曹文昭,來這裏就是為了訓練新軍。孫元化,就是做研究。包括剛開始的曹變蛟、朱友貞就是為了控製山西。你那學生又有何用?”


    “你不會以為以陛下的本事,他背地裏做的那些勾當都不知道吧。還有你的那些小把戲,如果陛下要是沒有調查清楚,能將你送過來,知道如此重大的秘密麽?”


    “這………………你是說。”


    “可以和你透露一點,陛下手裏有一支暗衛,名字叫做密閣,密閣的總部一直都在京城。老夫早就在太原城西麵的山裏為密閣挑選了新的駐地,可密閣一直沒有遷過來,你說是為什麽?”


    孫承宗瞪大了眼睛,覺得不可思議。


    “這麽說,所有大臣,士族幹的那些勾當,陛下一清二楚?怪不得,怪不得陛下做事總是那麽,額,與眾不同。陛下這是想幹什麽?建立軍隊,穩定大明局勢?擊敗女真?不是為了這些。”


    “嗬嗬,你也太小看陛下了,陛下要的是天下無貴。”


    “天下無貴?”


    “你自己看看,這裏就是沒有貴族所領導的世界,而外麵就是貴族們所統治的世界,這才短短三年。”


    “陛下曾經隱晦地表達過,他也是那個最大的貴族,所以這個天下無貴,也包括陛下。當然,這個要等時機,至少是天下太平的那一天。”


    哄,宛如一道驚雷在腦中炸開,孫承宗徹底懵了!他聽到了什麽?


    此時,眾人已經走到了府衙門口。


    “人,都是有欲望的,時間久了,一些敬畏之心就會消失。而山西,好像已經到了這個時候,這裏任用的人幾乎都是一朝得勢,恐怕有些人的敬畏之心,要消失了吧。”


    “你將孫大人送回去吧。”


    英國公感慨完,吩咐了府衙門口的一個小吏,然後頭也不回地進了院子。孫承宗身後的曹文昭和孫元化也紛紛退去。


    孫承宗一臉頹廢地跟在小吏的身後,向著新家走去。很快就走到了一處宅子門口,這個宅子看著著實不小,這讓他想起了剛才英國公的吐槽,估計就是找宅子才讓他記住了自己能生的吧,孫承宗無奈地笑了一下。


    小吏離去,孫承宗踏入院子,就看到了自己的兩個兒子在掃院子,沒有下人的幫助,也沒門房來迎接自己。


    “爹,你回來了?”


    兩個兒子很興奮,問候過以後,還衝著裏麵喊了一句,算是通知其他人了。


    “你二人這是幹啥?這種事情,讓仆人來做不就行麽?”


    二人聽了這話,趕緊跑上去阻止孫承宗再開口。這時候一個小孩已經跑到了附近,這是他的孫子,這個七八歲的小孩在聽到爺爺說的話以後,立即就哭了起來。


    “啊!爺爺居然說仆人,爺爺是大地主!哼,不喜歡爺爺了。”


    邊哭邊跑走了。


    孫承宗一臉尷尬?啥玩意,啥大地主。身邊的兩個兒子趕緊解釋。


    “爹,這可是山西,沒有仆人的,隻有什麽保姆和保鏢,而且得自己花錢雇傭,也不像以前那樣能隨意供您驅使,人家要是不想幹,隨時可以走人。具體一兩句話也說不清楚”


    “反正啊您以後可不能這樣說了,主要是現在孩子們上學了,老師教他們說地主階級不是好人,就學會了。剛才大哥進來的時候就被他小兒子認成地主然後鬧了半天,說自己是地主階級,同學們一定會鄙視自己。”


    孫承宗一臉黑線,撓了撓頭。


    “額…………這樣啊,那我不說了不說了,我這不剛到麽,還不懂。明天我去大學堂學習學習,日後注意就是了。”


    這個時候所有人在他妻子王氏的帶領下都走到了院子裏,孫承宗明顯能感受到幾個小一點孫子看自己的眼神有點不善。


    “老爺,您終於回來了,你這這麽大年紀了,一走就是兩年,你知道我們多擔心麽?”


    還不等孫承宗有所反應,後麵六個七八歲的孩子齊聲痛哭了起來。


    “哇,咱們真的是地主階級,奶奶叫爺爺老爺,真的是地主啊。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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