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可惜呀,好好的安慰變了味兒,不知怎的竟和夫君打起了雪仗。不過結果還算不錯,瞧著他情緒好多了。最討厭那個王承恩了,哼,老是催促我們回宮,真是不解風情,也對,一個太監怎可能懂得風情呢?”


    崇禎此時才明白,為何自己初來時,皇後會突然現身於萬壽亭,原來是要找自己算賬。嗬嗬,這個對王承恩的評價倒還中肯。


    “天啟七年十二月四日,完了完了,昨日和夫君玩得太瘋,今日朝會結束他又來找我玩耍,這可不行,那不成隻知享樂的昏君了?我可不想淪為亡國之母。於是堅決地把他趕走了。”


    “天啟七年十二月六日,真的完啦,夫君真變成那貪圖享樂之人了,我數落他幾句,他還振振有詞地說什麽眾正盈朝,有沒有他這個皇帝都不重要?這種鬼話他居然也信,那些當官的哪個是省油的燈啊?不過看在他連著數月忙碌的份上,就當給他放幾天假吧。鄭重聲明,絕對不是想聽他講故事。”


    崇禎又樂了,還鄭重聲明,你這分明是掩耳盜鈴。原來那時自己是靠著故事將皇後拿下的。


    “天啟七年十二月十日,臭信王,壞信王,他設局竟然都不通知我一下,把我擔心壞了,要不是王承恩那令人無語的演技,我就要和皇嫂一樣當著眾人的麵哭了。真是的,得想個法子好好整治他。”


    “要不還是算了吧,他已經很辛苦了,還是別纏著他了,他費這麽大勁設局,顯然不像前幾日表現得那般貪圖享樂,我還是別拖他後腿了?日後他要是來我宮裏,還是好好伺候著吧,他如此表現,必定有著不為人知的目的,我就好好配合他。再次聲明,不是沒想到好辦法,也不是為了聽故事。”


    “天啟七年十二月十三日,夫君今日派人傳話,不來坤寧宮就寢了,不會是又有新歡了吧,明日見了他一定要好好審問一番,不對,這次要和他冷戰,絕不原諒她。”


    “嗚嗚,睡不著,不會真的摟著別人睡覺去了吧?氣死我了…………………………”


    “唉,剛才看到下麵有一點微光,隱約好像看到了好像是兩個人影?那鬼鬼祟祟的樣子不就是夫君和王承恩麽?這都子時了?去幹什麽?不會養了什麽見不得人的女人吧?那微光好像消失在後花園了?萬歲山?把女人養在萬壽亭了?”


    “氣死我了,整整去了一個時辰,路過坤寧宮的時候竟然偷偷摸摸的,一看就沒幹好事?冷戰,不行,必須冷戰。”


    “好像也不對,他是皇帝啊?需要這般偷偷摸摸?直接帶進來封個妃就完了唄?那到底去幹啥了?不行,明日逮那個王承恩問問,他要是不說,我就…………我就…………我就先睡覺去,養足精神明天再想。聲明,不是看到他回去就安心了,就是困了。”


    “天啟七年十二月十四日,想不到這個王承恩還挺識趣,這麽快就叛變了,我就說了個吹吹枕邊風,就能讓他從世上消失他還真信了。嗯,真是個大忠臣,還算有眼力見,清楚自己在夫君心裏的地位,本宮很是欣慰。”


    “就是萬歲山到底有什麽他也沒說啊,隻說了是夫君的大秘密,還保證沒有女人?誰問他有沒有女人了,真是的,我表現得有這麽明顯麽?不對,什麽表現得明顯不明顯,我就是擔心夫君不幹正事而已。”


    “看來是白擔心了,又是做局,又是大秘密的,我還是按照夫君說的,我安穩地在後宮享樂吧。”


    崇禎看到這裏,忍不住抬頭看向門口的王承恩,然後吐出了倆字。


    “漢奸!”


    王承恩一臉尷尬,他深知二人感情深厚,尤其是皇後離開時那滿心的委屈,肯定是舍不得陛下。這留下的能是什麽,隻能是給陛下的信了,看陛下這反應肯定是皇後將自己偷偷給她泄露陛下情報的事情寫出來了。這皇後,這麽快就把自己給賣了。


    崇禎也沒有多言,說完“漢奸”就低著頭,繼續翻閱起來。


    “崇禎元年元月初八,今日夫君又傳話,不來了,今天我就守著,看看是不是去萬歲山。”


    “還真是,子時,準時出發。嘿嘿,算了原諒他了。不行,我也得做點什麽,給他熬個粥吧,大半夜回去,肯定餓了。就來個八寶粥,好幾種食材呢,肯定養胃,等他回來正好能喝上。”


    “熬好了,等他回來直接給他送過去,算了,悄悄送過去吧,讓王承恩閉嘴,還是別讓他分心了。太辛苦了,等明日過去給他按摩一下吧,他身邊連個宮女都沒有。”


    崇禎抬頭望向窗外,努力思索起來。這個粥好像就是從這時開始的,剛開始還誇王承恩心細呢!原來根本不是他做的啊!正主在這兒。好像幾乎沒有斷過,味道也未曾改變,說明自己每次熬夜她都在這空蕩蕩的房間裏陪著自己熬啊。


    崇禎想著想著,眼眶不禁濕潤起來,原來有這樣一個人,在背後默默地支持著自己,從未間斷。


    …………………………………………


    下麵的內容也證實了他的猜想,每次自己前往萬歲山,皇後的日記裏總有記錄。還有一些日常的瑣碎之事。


    “崇禎元年元月十二,今天遲到了一刻鍾,昏君……………………”


    “崇禎元年元月二十四,今天走早了,這王承恩是瞎子麽?不會看時間?……………………”


    “崇禎元年二月初三,今天已經醜時一刻了,怎麽還沒回來……………………”


    “崇禎二年十二月初一,陛下好像有點迷茫了,幸虧被我及時挽救,看來我還是挺重要的……………………”


    “崇禎三年四月十一,狐疑精………………”


    “崇禎三年五月初五,夫君好厲害,根本沒有被狐狸精迷惑………………”


    ……………………………………


    自始至終,整整寫了數十頁,每次不是吐槽這個,就是吐槽那個,就這樣,一天不落。崇禎一頁一頁地翻閱,翻到了最後一頁。


    “崇禎八年元月二十,鳳陽皇陵享殿慘遭焚燒。夫君一定很傷心吧,可為什麽不來見我啊,我去找他也被人攔回來了。到底怎麽了,身體不適?那也需要人照顧吧?這王承恩在幹什麽?為什麽不像上次女真來的時候讓我去安慰陛下呢?”


    “崇禎八年元月二十八,夫君突然下旨,封朱慈烺為太子?這是要做什麽?交代後事?應該不會,應該不會,冷靜冷靜,夫君才二十四歲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崇禎八年二月初一,太子代替他回南京請罪?真的是回南京麽?”


    “崇禎八年二月初二,嗬嗬,好突然地準備好了啊,這麽快麽?你把皇嫂送過來幹什麽?你把那田氏送過來幹什麽啊?”


    “到底要發生什麽事情?需要你這樣後顧無憂?需要將所有人都送走?獨留你一人麵對?你難道真的就不來送我了麽?這麽狠心麽?你現在是不是正躲在你的乾清宮偷偷樂著你的大計成功實施呢?”


    “好啊,信王你個王八蛋,王八蛋老娘再也不理你了,老娘這就走了,你以後不要再來找老娘了,老娘讓你沒有媳婦。”


    崇禎看著這頁滿是淚痕的紙張,再也抑製不住,淚水簌簌而落。他撫摸著字跡的最後一行,緩緩開口。


    “嗬嗬,你個小女娃娃,說得再厲害,最後還不是放不下,等老子出現在山西的那一刻,你不還是得乖乖地衝向老子的懷抱?”


    日記的最後一行。


    “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相見,望夫珍重。”


    門口的王承恩看著落淚的陛下,也感受到了兩人的不舍,他眼眶泛紅,挎住了一旁宮女的胳膊。


    “哇哦!愛情!真讓人感動。”


    宮女一臉驚愕地盯著王承恩,心裏默默地為自己的未來擔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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