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幻不等我們爭論什麽,就調頭往密道的另一個方向走了過去,七拐八拐的把我們帶進了一座沒有修繕過的山洞。我前腳剛剛踩進去,腳掌下麵就發出了咯吱一聲輕響。


    等我低頭看時,才發現整座山洞鋪滿了散落的骨骸。從骨骸的縫隙間不難看出。這裏的屍體不止堆積了一層。


    “人草地?”


    人草地,是術道當中對“屍橫遍野”這四個字的另外一種說法,意思是。人的屍體就像是野草一樣叢生遍地。這樣的地方,如果沒有高僧超度,早晚會爆發鬼患。所以術道中人對人草地一向敬而遠之。


    檀越低聲道:“怎麽辦?”


    “往裏走!”我戴上人骨念珠之後道:“有密宗至寶在,一點兒冤魂奈何不了我們!進去看看!”


    我趟著骨骸一路往人草地深處走去,老四卻低聲道:“常珂的氣息消失了。他是故意走進人草地。好不讓我們找到他。”


    老三忽然冷聲道:“他去別的地方,我或許還真就找不著他。進人草地,他就算變隻耗子。我也讓他出來。”


    老三從兜裏取出一隻骷髏,自己咬破食指,往骷髏眉心上點了一滴血:“去!”


    骷髏滾落在地之後,驀然爆出一片紅光,半個山洞就像是被火燒著了一樣,完全沉浸在了血色的紅光當中。一道又一道的鬼影陰森森地從屍骸中間站了起來。


    老三冷聲道:“給我找一個胖子,就算挖地三尺,也得把人給我找出來!”


    浮在空中的鬼魂點頭之間,向四麵八方呼嘯而起,衝上半空之後像是投水一樣地紮進了地麵上的骨海當中,僅僅片刻,就再次衝向天空。


    我眼看著數以百計的鬼魂上天入地、呼嘯不止,卻始終沒有看見常珂的影子。老三也皺起了眉頭:“難道不在這兒?”


    我抱肩冷笑道:“他肯定在這兒!常珂,常大俠。我勸你還是趕緊出來的好,免得一會兒老三的鬼魂失控了,從這裏衝出去,傷到外麵的凡人就不好了。”


    “我……”老三微微一愣之後,馬上反應了過來。


    “君子可欺之以方”。常珂修儒,自然可以按照儒家的思維方式。把他給逼出來。


    老三冷聲道:“常大俠!你宅心仁厚,我可是外道邪魔。你要是不出來,我就放手殺人了。如果山下的人有什麽三長兩短,都是你的錯。”


    老三話音一落,常珂的聲音就在山洞裏回響了起來:“道不同不相為謀!我沒有弑父的心,你們何必要逼我?”


    老三冷聲道:“誰也沒讓你殺人。你出來。給我打開通道,後麵的事兒就不用你了。”


    “不行!”常珂斷然拒絕:“給你打開通道,與親手弑父有什麽區別?我做不到!”


    我沉聲道:“你們儒家講究三綱五常。說什麽天地君親師。親,還排在天地之下。你自己告訴我,不除掉盛成王,對得起天地,還是對得起良心?”


    常珂無奈的聲音傳了過來:“五常是仁義禮智信,你說錯了。”


    我被常珂噎得半天沒說出話來。到了這個時候,常珂還有心思去給我糾正錯誤,我真想把他的腦袋掰開看看,裏麵究竟裝了什麽?


    檀越接口道:“既然你說仁義禮智信。那夫子為什麽把‘仁’排在了前麵?是不是說仁義當先?盛成王一旦成功,後果不堪設想,誰也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死在他的手裏。你為了一己私情,就要拋棄大仁大愛,你修儒修到哪裏去了?”


    常珂說道:“你又錯了!孔子曾曰:仁者人(愛人)也,親親為大;義者宜也,尊賢為大;親親之殺,尊賢之等,禮所生焉。孟子曰:仁之實事親(親親)是也;義之實從兄(尊長)是也。”


    常珂振振有詞道:“他們都在仁字中提到了親親。親親就是親人。也就是說,所謂的仁,就是愛自己的親人最為重要。”


    常珂一番話說下來,把老三氣得七竅生煙:“別跟他廢話了,那人的腦袋都已經讀書讀傻了!我加把勁兒,一寸一寸地搜,肯定能把他弄出來!”


    檀越搖頭道:“把他弄出來容易,讓他幫我們開啟通道就難了。你們看他現在的樣子,就算我們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會出手幫忙嗎?”


    老四陰沉沉地說道:“用不著架刀。我別的本事沒有,控製人心的本事還是有的。隻要把他弄出來,我就不信他不聽我控製。”


    我搖頭道:“如果他出來以後就是死人呢?用常珂那腦子想,為了不弑父,說不定等我們找到他的時候,他就先自盡了。”


    第382章 為了活命


    常珂這樣的人,你沒法兒跟他講道理,道理全都在他那兒!也沒法兒逼他做什麽,他屬於寧死也不會改變信念的人。一種思想在人腦袋裏根深蒂固了,除非給他換個腦袋,否則,沒人能改變他的想法。


    老三被他氣得七竅生煙,卻毫無辦法:“常珂,難道盛成王讓你死,你也去死嗎?”


    常珂理所當然道:“三綱五常,父為子綱。父讓子亡,子不可不亡。不亡為不孝。你們的想法我可以理解,但是我不會幫你們做任何事!”


    我沉聲道:“常珂,不知道你小時候有沒有人跟你玩過一個遊戲,就是問你爸爸媽媽誰更好。如果讓你在他們之間選擇一個,你會選擇誰。現在,我們也來玩這個遊戲好不好?”


    常珂驚聲道:“你想幹什麽?”


    “讓你選擇!”我的聲音裏帶起了一股煞氣:“剛才,我們確實沒有動你。但是常言道,防人之心不可無,我這個人在江湖道上走得久了,所以處處小心。剛才。我趁你不留神,在你身上取了一滴血。你知道,這滴血能做什麽嗎?”


    常珂怒氣衝天道:“李孽,我警告你,你敢動我親人一根汗毛,我跟你不死不休!”


    我輕輕晃了晃一張沾血的黃紙:“你應該能看見我吧?我手裏還有一隻詛咒人偶,隻要我把這張紙塞進人偶,你的至親就會被我活活咒死。”


    “李孽,你不是人!你有什麽本事都衝著我來!”常珂暴怒之下,震開蓋在身上的屍骨,從人草地下麵飛身而起,滿臉殺氣地站在了遠處。


    “別動!”老三他們幾個同聲怒喝之間,迅速搶占了有利方位,把常珂團團包圍。


    常珂看著躍躍欲試的幾個高手,深吸了一口氣道:“你不會那麽做的。我曾經調查過你,你雖然出身草莽,但是極重信義。你不會做那種無恥的事兒。”


    我沉聲道:“重信義?那是在我能活著的前提下!我現在自身難保了,還重個狗屁?”


    大康也跟著幫腔道:“說得對啊!做什麽事兒還是堅持什麽原則,都得有個底線不是?仁也好,義也罷。前提都是不能把自己搭進去。”


    老三冷聲道:“我們幾個最喜歡做的就是滅了仇人的九族,讓他們連來報仇的機會都沒有。你不幫我們,就是想要我們的命,想當我們的仇人!”


    老四猛一回頭:“李孽。你隻管動手,我保證他接近不了你。”


    我一抬手,把黃紙和傀儡都扔給了陵雲:“動手!”


    陵雲手腳麻利地把染血的黃紙纏在了紙人上:“我陵雲很少動用咒術,用那玩意兒,太傷元氣了。為了讓你看明白點兒,我可以把施咒的過程給你弄出來。”


    陵雲說話之間,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兩隻眼角上同時流出一行鮮血。殷紅的血跡順著她雪白的臉頰流到嘴角才緩緩停了下來,像是兩行朱砂一樣掛在了她的臉上。


    陵雲口中念念有詞之間,她額角上的青絲也漸漸變成了白發,光滑的皮膚也明顯疊起了皺紋。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她是在消耗壽元詛咒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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