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托著香盤的少年跪行了幾步,身體微屈著把香盤送到了聶麟手前,等聶麟放好那一炷熄滅的長香。才取過一方紅布把長香蓋了起來。


    死者七七之後,應該離開陽世轉入地府時。如果聶麟能提仇家首級回來,他自然可以再點此香祭拜故人。如果聶麟食言,那麽他們就會在靈前獻上聶麟的牌位,那時死者自然會找上聶麟帶他一塊離去。


    聶麟擺好香燭之後,沉聲道:“擺酒!”


    有人飛快的跑了過來,在聶麟麵前拜上一張長桌,按靈堂裏的人數擺上了酒碗,將酒碗一個個斟滿之後,把主位讓給聶麟。


    聶麟向眾人抱拳道:“在場的諸位朋友,每個人都欠了我聶麟一個或者幾個人情,今天聶麟就是向各位討個人情。哪位願意上來。”


    屋裏的人,不由得把目光集中到了我身上。


    我淡淡一笑,自然而然的走了上去,拿過一個酒碗:“兄弟陪你走一朝。”


    “好兄弟!”聶麟使勁握了握我的手。


    “玩命的事兒,怎麽能少了我!”葉木也走了上來,拿起酒碗一飲而盡。


    我懵了:“誰讓你喝的?”團麗係亡。


    葉木也傻了:“這酒不是喝的?”


    我差點氣昏了:“這叫斷義酒,你答應幫忙,就得把酒倒回壇子了。聶麟會找人把這壇子酒給封上,埋在地裏。以後永遠不動這壇酒。你把酒喝了,就是代表要跟他割袍斷義,老死不相往來。”


    “喝錯了,喝錯了……”葉木慌了:“那邊那誰再給我倒一碗。”


    司儀帶著鄙夷道:“斷義酒是按人數來的,一碗不能多倒。”


    有人陰陽怪氣的說道:“這個人看著憨厚,沒想到是個滑頭啊?一句喝錯了,就麵子裏子都有了。”


    “奶奶的……”葉木這下臉上掛不住了,把手裏的空碗往人群裏一扔:“不愛去的接著,算老子幫你喝的,我去!”


    葉木沒等空碗落地,又端起來一碗酒來,直接倒進了壇子裏。


    他本來以為會有司儀上來跟他理論,卻沒想到有人為了爭他扔出去那個空碗先打起來了。


    五六個人的拳來腳往的打得不亦樂乎,主持大局的白發老頭氣得渾身亂抖:“丟人現眼的東西,要打給我出去打!分出勝負了再拿著空碗回來。”


    讓他沒想到的是,他話一說完,那幾個人真的跑出去了。


    聶麟臉色鐵青喊道:“還有哪位朋友願意還我人情?”


    聶麟連喊了三聲,竟沒有一個人答應。不由得拿手指向了一人:“陳忠武,你欠我兩個人情,你怎麽說?”


    被他點到名字的人,低著腦袋走了上來,小聲說道:“聶麟,我現在已經不是孤家寡人了,上有老下有小的。我不能死啊!”


    “不用說了,喝酒,走!”聶麟擺了擺手轉過了身去。


    陳忠武喝光了碗裏的酒之後,從懷裏掏出一件法器放在了碗裏:“聶麟,幫不上你的忙,這點心意你收著。希望能祝你一臂之力。”


    陳忠武說完低著頭走了。


    聶麟也不去看他,就那麽安安靜靜的等在那裏,沒過一會兒又走上來一人,嬉皮笑臉的對著聶麟拱了拱手:“老弟,現在誰不是拖家帶口的,活的都不容易。哥哥,這裏對不住了。”


    我聽他聲音,應該就是剛才躲在人群裏說話的那個


    那人說著飛快的喝掉了碗裏的酒,緊接著掏出一遝錢來放在了碗裏,:“一點意思,笑納笑納。”


    “站住!”那人剛要走,我已經沉著麵孔開口了:“往碗裏放錢,好像沒這個規矩吧?”


    “放錢怎麽啦?”那人叫道:“現在什麽事兒不講錢?放錢那是給聶麟麵子!再說,聶麟都沒開口,你憑什麽齜毛?”


    “就憑我沒喝這碗斷義酒!”我端著酒碗:“這酒沒幹,我和他們就是生死兄弟,有權代他說話。”


    “哎呀!來勁了是吧?一個小崽子還狂的沒邊兒了!你不要錢,爺爺還不放了呢?我看你能怎麽樣?”那人伸手把碗裏的錢給抓了起來,轉身就往外走!


    “砰--”


    那人還沒走到門口就聽見了一聲槍響,等他低頭看時卻見自己胸口上開了一個拳頭大的窟窿。


    “你敢殺我?”那人最後一眼看到的是,吳子奕手裏還在冒著黑煙的槍口。


    不隻是死掉的那人,整個靈堂當中包括聶麟在內,都沒想到子奕會忽然出手殺人。一個個全都被眼前血腥的場麵震得呆若木雞。


    “敢殺人……”


    “反了,反了……”


    “殺了他,告慰死者!”


    靈堂中的修士頓時群情激奮,一個個吵著要拿下子奕當場處死,以告慰死者在天之靈。


    “誰敢動!”我和葉木同時拔刀在手。


    我知道,這些準備行俠仗義的人絕大多都跟死者沒有什麽交情,有些甚至對他極為鄙視。但是,殺一個無根無底的小術士,不但能堂而皇之的免去一場麻煩,甚至還能省下一大筆法器,何樂而不為呢?


    其實,我也想殺人,隻不過子奕比我快了一步。


    “都給我住手!”一個不知道從那裏來的聲音,震得整個靈堂都嗡嗡作響。


    等那些人回頭看時,一個麵容如同怒獅般的老者已經大步走到了靈堂中間,老者抬腳踢開屍體之後,找了把椅子大模大樣的坐了下來:“一群丟人現眼的東西,要我說,這個小丫頭殺的好!她不動手,老子還想動手呢?這人就當是我殺的,誰敢說半個不字,就是跟我火麒麟不過去!”


    “火麒麟!”我心裏頓時顫了一下,術士道上一道八子中的爐子火麒麟的鼎鼎大名我不是沒有聽過,今天見到真人,才知道這位老人家比傳聞中的還要火爆。


    “謹遵前輩教誨!”靈堂裏的人嚇得噤若寒蟬,一個個低著腦袋看著鞋尖,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火麒麟轉向了聶麟道:“小子,你怎麽說!他們欠你的人情還要不要了?”


    “人各有誌我不強求!”聶麟不想強求,也沒法強求,遠赴東洋尋仇本就是要命的事情。帶著一群不情不願的人過去,還不入孤身一人的好。


    “嗯!”火麒麟點了點頭:“你們都上來,把酒喝了,給我滾!但是賠情的東西得留下,誰留下的玩意要是讓老子不滿意,老子就先出手捏死他!”


    這回靈棚的人都蔫了,一個個垂頭喪氣的走上來,喝光了碗裏的酒,留下賠情的法器,頭也不回的走了。有些人雖然像是想要說些什麽,但是終歸還是沒說出來。這個時候,說什麽都顯得蒼白無力,又何必自討沒趣呢?


    第一四五章九五聖物


    等最後一個人離開靈棚,火麒麟才站了起來:“走吧,我們換個地方聊聊。”


    聶麟一言不發的跟著火麒麟走向門口。就在他的一隻腳要踏出大門時,靈棚中的冷紫衣終於開口喊了一聲:“聶大哥,保重!”


    聶麟的身軀明顯顫了一下,卻仍舊頭也不回的大步走了出去。


    火麒麟把我們帶到了一間茶樓,分主次落座之後開口就問道:“聶麟小子,這一回你去東洋複仇有幾分把握?”


    聶麟如實回答道:“一分把握都沒有,但是我不能不去!”


    火麒麟咬牙指了指聶麟:“你應該把話跟你的朋友說清楚哇!你這不是坑人麽?”


    聶麟歎了口氣道:“這件事情怪我……”


    我擺手道:“雖然我不知道事情的經過,但是我也不是傻子,大致還能聽明白。既然倒了酒就不在乎陪你往斷頭台上走一朝。詳細說說吧!這麽大的事情,行動之前總得謀劃謀劃。”


    聶麟把千羽宗遇襲的事情說了一邊,跟我們這邊掌握的資料大致上差不多。


    “恩!”我點了點頭:“我能不能問問,他們丟失的鎮門之寶究竟是什麽?”


    聶麟沉著聲音道:“漢武平天冠!”


    “什麽?”我一向自詡為冷靜,聽到這件東西之後也不由得大驚失色:“是真品?”


    “應該是!”聶麟道:“雖然我沒見過。但是估計不會有假,隻是我不知道東洋人究竟要它做什麽?”


    葉木愣了一下:“什麽是漢武平天冠?”


    “我來說吧!”我組織了一下語言道:“華夏的封建時代自秦皇大帝開始到清末終止,其中雖然明君輩出,但是能稱得上千古一帝的卻屈指可數。這其中,還要以秦皇漢武,唐宗宋祖,成吉思汗五位天驕最為傑出。他們之後,明代永樂,清代康熙,雖然也被尊為大帝,但是在武功上比起前麵五位卻稍遜了幾分意思。”


    火麒麟也補充道:“能為尊為大帝者,必須內興新政,外拓版圖。說道開疆裂土,明清確實無法和前五位相比。”


    我等他說完才繼續說道:“傳說。每一位大帝都有一件隨身多年,可以鎮壓氣運的至寶。漢武平天冠就是其中之一。術道上,把這些東西叫做九五聖物。”


    葉木驚訝道:“照你的說法,漢武平天冠。不就是漢武帝的皇冠麽?他的皇冠沒隨葬茂陵?不會被盜了吧?”


    “傳說,當年赤眉軍曾經掘開茂陵,盜走了漢武帝一部分隨葬寶物。漢武平天冠可能就是在那時失竊。如果是真品。千羽宗不該僅僅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宗門才對。”我說著話把目光投向了聶麟。


    聶麟道:“千羽宗的漢武平天冠雖然不知道來自哪裏。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他們曆代門主都沒有用它鎮壓本門氣運。一直都將他秘密封存在宗內。”


    葉木追問道:“東西他們都倒手了,怎麽就沒法用來鎮壓氣運了?不會是假的吧?”


    我無奈的看了葉木一眼:“你以為誰都能使用千古一帝的遺物啊?宗門沒達到一定高度,把漢武平天冠拿出來,不但不能鎮壓氣運,反而會被皇氣反噬,落得土崩瓦解的下場。”


    火麒麟用手點著桌子道:“問題就在這兒啊!東洋人搶奪漢武平天冠是為了什麽?如果是為了鎮壓氣運的話,那麽,搶走平天冠的勢力在東洋肯定已經達到了你們無法想象的程度。甚至於可以……算了不說了。”


    火麒麟的話說了一半,但是誰都能聽懂他的意思,如果往下去想,那未免有點太可怕了。團邊雜亡。


    葉木轉了兩圈道:“不對,不對,先別嚇唬自己。東洋到現在還是君主立憲製國家,不也吹噓過出了什麽什麽明君麽?他們怎麽不用自己的東西!”


    我攤了攤手:“你自己也說了,他們是吹噓的明君。說的清楚點,就是東洋無大帝。說文治,直到東洋實行君主立憲之前,都沒出現過完備封建體係,諸侯割據的局麵始終存在。說武功,他們曾經拓展過版圖麽?雖然二戰時期侵略了一些國家,但是還沒等並入版圖,就被打回了老家。你自己說說,他們有什麽東西能用來鎮壓氣運?華夏五位大帝,可是實實在在的開疆裂土啊!”


    葉木憋了半天:“漢武平天冠是咱們老祖宗的東西,還是反過頭來幫小鬼子不成?”


    吳子奕皺眉道:“東洋的神道術士偏向於邪派。很多手段看上去不太高明,但是極其歹毒,也十分實用。說不定真會有什麽辦法。”


    我沉聲說道:“這次行動最大的問題還是沒有目標,東洋神道術士流派繁多,誰知道那一派術士動手搶奪了平天冠?還有,這一次東洋人大舉進襲,還有忍者參與。也就更難確定他們屬於哪方勢力了。”


    葉木詫異道:“那個誰……對,聶麟的小姨子,不是說,是霧影忍者麽?”


    火麒麟露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東洋忍術大同小異,光看對方出手很難判斷他們出自那支流派。再說,大多數的忍者跟殺手差不多,誰出錢就替誰幹活。就算,對方真是霧影忍者,你們有本事打進對方老巢,把他們的首領揪出來問個究竟不?”


    葉木急了:“這也不行,那也不定,還能讓我們去東洋大海撈針啊!”


    火麒麟眯著眼睛道:“辦法倒是有一個!不過有些冒險!”


    “什麽辦法?”三個人異口同聲的問道。


    “用它!”火麒麟從包裏抖開了一件龍袍平鋪在桌上。


    龍袍剛一展開,一股威嚴皇氣頓時撲麵而來,在場的幾個人要不是心誌堅定幾乎要跪倒膜拜了。


    我目視著龍袍道:“這件不會是宋祖黃袍吧?”


    “是宋祖黃袍的仿品。”火麒麟指著龍袍正中的一條龍道:“隻有這條龍才是從宋太祖龍袍上取下來的真品,其餘全都是仿製的東西。”


    葉木皺著眉頭道:“不是說,宋朝是火德,宋代的龍袍全是紅的麽?這件怎麽死黃的?”


    我說道:“宋朝的龍袍是紅色的不假,唯獨陳橋兵變,趙匡胤黃袍加身時用的那件是黃色的。那件黃袍也是宋代最能用來鎮壓氣運的帝王之物。如果,這件宋祖黃袍是真品,他在術法上的作用不會比漢武平天冠小。”


    火麒麟笑道:“如果是真的,我也不敢拿出來。東洋人已經搶走了一尊平天冠,我再讓你們拿著真品宋祖黃袍去東洋,不動送羊入虎口麽?這件雖然是贗品,但是帝王之物在一州之地範圍內相遇,必然會產生共鳴。你們帶著它小心行事,應該可以很快找到平天冠。”


    “老爺子,你不跟我們一塊兒去?”葉木手裏收著黃袍,腦子裏卻動了歪心思。


    火麒麟笑罵道:“你這小子看著憨厚,卻不是個東西。如果可能我還真想去東洋走一遭。可惜,我不能過去。我們與東洋術士界有過約定,達到老夫這個級數的人絕對不能進入對方地盤,否則就會引發兩國術士大戰。老夫這一動,可能就是牽一發而動全身那!我不能,也不敢去冒這個險?”


    “啥!”葉木懵了:“東洋小鬼子可以往我們這兒跑,咱們咋就不能過去?”


    火麒麟無奈道:“忍者沒出現神忍,術士沒出現大神官,這還不能說明問題麽?還有,你們去了,我也不怕對方會出動高手對付你們。雙方早就有過約定,術士間的較量隻能出動同等級數人馬。我們跟著反而會壞了大事。”


    “好吧,好吧,你們都有理!”葉木嘟嘟囔囔的收了龍袍:“咱們下麵該怎麽辦?”


    我道:“這次行動凶險萬分,臨走之前還得做點準備。聶麟你留在這兒,整理一下賠情用的法器,把好東西都挑出來,別不舍得,這可都是保命的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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