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是軍人世家,追隨南國開國皇帝征戰沙場,鐵血男兒、誌在保家衛國,後來南國立國之後,被封為忠義侯,爵位可以時代喘襲爵。


    與沈家不同的是,董家,他們是商賈世家,明麵上從不涉及官場,但是背地裏卻是皇帝的家臣。經營著自己的商業帝國的同時,真正核心在運營的實際上是皇帝的產業。


    董七小姐,聽名字也知道是董家排行第七的小姐,全名是董見薇。她出生的時候,董老爺和董夫人正在別院遊玩,恰逢薔薇花即將開放的時節,她一出生,整個別院的薔薇花一朵接一朵的開放。因為世代經商,見多識廣、又沒有官宦之家的諸多約束。對於男子、女子皆是一律等同視之,對於婚姻約束更是等於沒有。在董家對孩子,隻有兩個要求效忠拓跋氏,能賺錢。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要求。


    在這樣開放、包容,其樂融融的家庭裏麵成長起來的董七。身上自然帶著,自由奔放的氣息、勇敢、果決的特質和絕不輸於男兒的野心。


    與之不同的是,沈飛自小在要求嚴格的官宦之家長大。未成年時,他們時常一起玩耍,爬上京城的城牆看月亮。


    那個時候,大家都知道,董見薇是沈飛的薔薇花,沈飛在等她長大。沈飛常常爬到董家的後院,給她送親手剝的鬆子仁,帶她去吃最新開的館子,送最時新的話本。董見薇想見他的時候,往往遣人送朵薔薇花給沈飛,他也就知道這是女孩的召喚。沈飛想著,女孩子,他喜歡他寵著就好了。沈飛上麵有一個樣樣出眾的哥哥,早早的也就承擔了家族的期許和重擔,是追隨父親戰功赫赫的少將軍。


    但是,後來的後來。在他及冠前一天,從前線傳來,父親和哥哥戰敗失守前門關,被金國斬殺於陣前。拓跋宏以仁厚之名,身死抵過戰敗之罪,卻是奪了沈家的兵權。


    沈飛的世界,就這麽變天了。


    那天的雨下的很大,他坐在院子裏,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麽。失了勢,空有侯府之名的沈家已然是名存實亡了。


    董見薇,捧了禮物前來,難得懂事的沒有說話。安靜的坐在一邊,陪他從白天坐到黑夜。聽著雨聲裏麵傳來的,隱隱約約的哭聲。


    她甩了手中的木匣,一把傳世寶劍落入泥汙之中,沈飛這才抬了頭,她大聲對的說:“像個大人一樣站起來,你父親和哥哥都在看著你。”


    沈飛狼狽的抬頭看著她。


    她走過去,把他拉起來,拉到房間裏。熟練的喚來他的小廝,帶他到內室換衣服洗漱,安排下人煮熱薑湯。然後自顧自的,去沈飛的衣櫥裏麵拿了一套男裝新衣。熟練的轉到耳房,換上,放下濕透了的頭發。然後坐回桌前,開始擦頭發。其實來之前,她已經想好了要說的話,此時也是更加堅定。她走到窗前,看著淅淅瀝瀝的雨仍在下。心裏不得不蒙上一層灰灰的色彩。


    從盥洗室,走入房間的沈飛看到的就立在窗前董見薇,她穿他的新衣,已是見怪不怪的事情了。卻也是發現女孩這半年,確實長大不少。應是聽見了他的腳步聲,董見薇轉身,披散發絲的女孩子比平時多了幾分柔美,沈飛有一點衝動想上前幫她,把額前的碎發攬起來,但是他忍住了。


    董見薇笑了一下,她的皮膚白皙,眉眼大氣嫵媚混著稚氣,但這個階段更顯清麗之態。笑起來,帶著一點天真和靈動。她用手上的發簪,隨手把頭發像男子一般挽起,帶著幾分灑脫隨性之意。然後走過去邊向桌邊走去,邊說道:“快把薑茶喝了。”


    然後把桌上的信封推給沈飛,接著說道:“這裏是五十萬兩的存票,在任何董家錢莊都可以隨意提取。”


    沈飛先是瞪大了眼睛,然後剛想說什麽。


    董見薇接著說道“沈飛哥哥,這是生意,不是你想的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頓了頓,董見薇堅定的看著沈飛的眼睛,溫和緩慢的說道:“忠義侯就是你,你就是忠義侯。投資你,我不虧,這隻是第一筆投資款而已。”


    沈飛這時也冷靜了下來,放下了手上的薑湯。回道:“薇薇,對你我從來都是有求必應的。”


    董見薇將裝了禮物的盒子推給沈飛,沒有回應沈飛說的話,而隻是說道:“這是薇薇送沈飛哥哥的禮物。”


    然後沒有任何猶豫,起身說道:“沈侯爺。我是董家七小姐,該跟隨哥哥們去遊商了。”停頓了一下,然後說道:“日後若是見麵了,便喚我董七公子吧。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之後像一個小公子一樣行了禮,就轉身出去了。


    看著,漸漸遠去的窈窕身影,沈飛的舌尖犯苦,端起冷掉的薑湯一飲而盡。


    沒過幾年,董七就有了自己的錢莊,她給他送來的是沈飛的戶頭,和沒有限額的權限。再之後的許多年,他收到了女孩送來的許多東西,譬如一枝雪鬆、一顆鵝卵石和一朵壓成黃色的茉莉花等,卻再也沒有收到女孩子的薔薇花了,也沒有見過女孩一次。


    有些感情就像被含入蚌珠,日積月累,磨磨礪礪變成了一顆璀璨的珍珠。


    這一日清晨,他正在喝著董七送來的鳳凰單樅,這種熱熱香香帶一點點甜意的茶,還真是適合小姑娘,回頭讓阿木備一點,如果薇薇來了給她沏上。


    薇薇,沈飛抬頭看了看院子裏的薔薇花。


    就在這時,阿木送了一封請柬,打開請柬,掉出了一朵新開的薔薇花。很久很久不曾波動的內心,居然撲通撲通跳起來。


    這是碧香閣一間安靜且精致的包間,董見薇靜靜地躺在屏風後麵一張華麗的小榻上。她身穿一襲白色的綢袍,袖口和衣襟處點綴著細致的刺繡竹樣。


    她修長的玉手輕輕地搭在著絲綢被褥,她的麵容明豔的如花朵般綻放,嬌豔欲滴。她微微閉著的媚眼透出一絲傲然和神秘,長長的睫毛投下一陣陣迷離的陰影。她的脖頸纖細而婀娜,如同玉石雕琢而成。她的紅唇微微上翹,透露出她的嫵媚和自信。她的皮膚潔白如雪,柔滑無瑕,宛如脂粉般嬌嫩。


    金絲繡線的錦繡絨被輕輕地覆蓋在她身上,折射出微弱的光芒。她側臥著,輕柔的呼吸帶動著她修長的曲線,宛如一幅唯美的畫卷。


    昨夜被主子這麽一出,董七自是前後候著,半夜醒了,也懶的再睡下了。有琢磨了半宿,來找沈飛的事情,居然有那麽點近鄉情怯的感覺,怕什麽,那個大木頭,還不是什麽都聽她的。


    其實他的消息,她都有。知道他現在很好,所以不必見麵。


    翻了個身,又睡過去了。夢裏麵是,小時候他們在柿子樹下麵,柿子黃澄澄的,自己鬧著要吃。


    沈飛好說歹說這個柿子看著成熟了,實際上澀的很。


    董見薇可不聽,坐在地上扒著沈飛的腿,假哭著說:“沈飛哥哥,我想吃想吃嘛”。實在是沒招了,沈飛爬上去,給她摘了,下來的時候,腳一滑摔的灰頭土臉的,硬邦邦的柿子滾了一地。


    董見薇看到了吃的什麽都顧不上了,登登跑過去,撿起一個,就是虎虎的一口,然後澀的扭起了五官。沈飛還沒來得及起身,就看小薇薇澀的哇哇叫。反倒無奈的坐到董見薇的旁邊去,哈哈笑。


    不知道為什麽,笑著笑著就笑出了眼淚。


    沈飛進包間的時候,本來還在睡的董見薇在睡夢中已經嗚嗚的低泣了起來,本來一進門沒有看到屏風後麵的小塌,聽到聲音,匆匆走過去,看見了縮成一團睡著低低哭泣的董見薇。


    在從前的歲月裏,董見薇活的像一個小霸王,再加上有沈飛跟在後麵寵著。根本沒有什麽不順心與不如意,所以沈飛幾乎沒看過董見薇哭的樣子,在他心裏,她一直就是那種開的明豔張揚的薔薇花。


    一時間,都有些手足無措了起來。他手不知該放哪裏,隻有學著過去母親哄妹妹的樣子,坐在小塌邊上,輕拍董見薇的背部,然後輕聲說:“薇薇不哭不哭哦,沈飛哥哥在了在了。”


    這樣的溫柔的話,真是許久沒有說出口了。


    但是,似乎沒有起到預期的作用,


    董見薇哭的更大聲音了,她翻轉了個身體,循著熟悉的聲音抱了過來,閉著眼睛哭的更大聲了。


    這下沈飛是徹底蒙了,這個架勢,他是更加沒有見過了。嚇的把雙手都舉起來了臉都紅了,這些年像他身上撲的、往他床上爬的不是沒有,但是他們都不是他的薇薇。


    早早的,他的神殿裏麵,就隻有這一朵薔薇花了。一株珍貴到他都不敢隨意觸碰的薔薇花。


    “哇……”等等,我抱了個什麽。董見薇從夢裏一驚醒,意識到自己抱了一大男人,一個心慌,一腳就把對方踢開了。


    對,咱武藝高強的沈侯爺就這麽一屁股坐在了地下。


    兩個驚呆了的人,麵麵相覷。董見薇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然後反應過來就哈哈哈大笑起來。


    看著笑著生動的董見薇,沈飛的心裏仿佛都鮮活了起來。他無奈的笑了笑,起來去抱那又哭又笑的小祖宗,然後在她耳邊說道:“薇薇,你為什麽才來。”語氣就像主人丟掉的大狗,身上是幹淨的皂莢香氣。


    董見薇紅了臉,卻又不想被沈飛看出來。她向後縮了縮,本想從沈飛的懷抱裏麵掙脫出來,但是沈飛又哪有那麽又容易放手,他隻是鬆了鬆懷抱,半彎著腰,逼董見薇和他麵對麵。


    董見薇見躲不過,硬著頭皮看著他滿是情義的眸子,清了清喉,結結巴巴的說道:“沈侯爺,我們不是說好了再見麵要叫我董七少爺的嗎?”


    好像找回了一點點底氣,她又理直氣壯的伸手戳了戳沈飛的胸膛,說道:“難不成,沈侯爺有斷袖之癖。”她眨眨眼睛,閃著狡黠的光芒。


    沈飛伸手將董見薇的手握在手掌裏麵,不慌不忙的說道:“薇薇,那是要看情況的?”


    “還要看情況?”董見薇聽著奇怪,沒來得及關注自己被抓住的手。


    沈飛用大拇指摩挲著董見薇被抓住手掌的掌心說道:“對啊,要看薇薇的情況。如果薇薇是男子,我就是喜歡男子的。如果薇薇是美嬌娘,我自是喜歡女子的。”邊說邊把額頭湊過去,直到貼上董見薇的額頭。


    然後見董見薇的手貼上他的心口,說道:“薇薇,別再留我一個人了。”然後專注的看著董見薇。


    董見薇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然後回避的不看沈飛,看向角落的蘭花。然後轉頭不自覺的撒嬌說道:“哎呀,你這樣我都要忘了,我是來找你幹嘛的了。”


    沈飛像是自胸腔裏麵發出笑聲,像是在笑一隻假裝張牙舞爪的小喵。


    然後轉身走向,屏風後麵的桌子。給董見薇一定的空間,董見薇幹到那種親密的壓迫感終於撤掉了,鬆了口氣似的,拍拍胸膛。


    沈飛坐在一張典雅的紅木凳上,正品嚐著一杯熱氣騰騰的清茶。


    董見薇整理了整理睡皺的衣衫、頭發,鎮定鎮定心神,也走向圓桌,挑了一個距離沈飛最遠的位置,也假裝喝茶的樣子,偷偷的觀察起沈飛,


    隻見他雙手握著茶杯,手指修長有力,透露出他的軍人身份。他的麵容剛毅而堅定,眉宇間透露著一絲堅毅和沉思。厚實的黑發整齊地梳理在後,整齊的髻結露出他威嚴的臉龐。他的眼神犀利而深邃。


    他略敞開領口的寬袍展現出他堅毅的肩膀和勻稱的身材。袍子上的錦邊刺繡透露出他的高位和威望。他讓人感受到一股從容和自信,仿佛身處戰場上依然能保持的鎮定和沉穩。


    背部挺直,岔開平放的雙腿透露出內斂和權威。茶杯輕輕搖晃,那是他的習慣,好似搖晃中蘊含了某種思考的節奏。


    房間內彌漫著茶葉的香氣,寂靜的氛圍中透出一絲絲的旖旎。


    沈飛端著茶杯,一邊慢悠悠的喝茶,抬眼看了看董見薇,見她看著自己發呆,彎了彎嘴角,耐心的等著董見薇開口。


    沉浸在自己小世界的董見薇,自然是沒有察覺到沈飛的眼神的變化。她端起茶杯喝了兩口,開始說今天的正題:“沈侯爺,今天我是來跟你談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


    沈飛樂於陪她開心,一本正經的說到:“董七公子請說。”


    “我想,送你一個會做皇後的妹妹。”


    沈飛挑了挑眉,想著嗯,這是他的薇薇會說出來的話“可是世人皆知,本候隻有一個妹妹,並且已經嫁出去了。”


    “那,你再回去問問老夫人,是不是曾經懷了一位小小姐,在外出遊玩的時候出生的,結果別歹人擼了去,以為再也尋不到了。近來,去看了城內的舞技藝比賽,老夫人先是覺得麵熟,後又派人探查了一番,憑著背部的胎記認了回來,像眼珠子般的寶貝著。”董見薇活靈活現的現編了一段故事,自己都在佩服自己的時候。


    沈飛一隻胳膊肘支在桌子上,手撐著頭笑著說:“董七公子,像眼珠子般的寶貝著是什麽樣子?”


    “那自然是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摔了呀。”


    “那沈飛哥哥也把薇薇像眼珠子般寶貝著,能把薇薇也帶回沈府嗎?”


    “你……你……你……”正說的起勁的董見薇,突然都乍舌了。怎麽回事,這個沈木頭怎麽變的這麽會說話。什麽會說話,哎呀!


    董見薇未想過今天會遭遇的是這樣一番場景,下意識的捂著臉就跑了。後麵傳來沈飛的笑聲。


    留沈飛一個人坐在包間裏麵,他在回味,他的薇薇是真的可愛。


    回到琴韻舞苑的董見薇,今天是真真的吃了一個癟。她撲倒在自己的床上,生氣的捶床,呀!早知道,早知道,就不幫他了。啊~今天這樣欺負她。


    哎,怎麽就沒有出息的跑了了。現在該怎麽辦呢,這可真是愁到了董見薇。行了,在商言商,在事言事。必須要辦的事情就不要扯上感情的事情。


    如果沈家沒有戲,那該怎麽辦了,真是傷腦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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