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沈嫿,拓跋琛獨自一人坐在回宮的馬車裏。車外的燈籠投下斑駁的光影,隨著車輪滾動,在車廂內搖曳、拚湊出一幅時隱時現的圖案。


    一路上,他回味著沈嫿那些細小微妙的表情,甜軟的身體。過往身為國家之主,他必須在複雜的朝政之間取舍,但在這件事情上,他隻想好好的滿足自己。他喜歡她,沒有前因後果,隻是像呼吸一樣自然的發生了。


    不過朝裏那些老東西,肯定不滿他直接指定皇後,天天嚷嚷著選秀。不過,選秀!前麵怎麽沒想到了。


    他的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麵,似乎在權衡。車簾隨風微動,春天的風吹進車廂,他將一隻手搭在車窗欞上,呼吸了一口清冷的夜空,任由那絲涼意帶給他片刻的清醒。在他的口角勾起一抹幾不可察的微笑。


    馬車輕緩地駛入宮門,他的視線穿透車內的幽暗,望向了那遙遠而明亮的宮殿燈火。“福子,安排人悄悄的給沈四小姐送一壺安神湯。”


    “諾。”


    拓跋琛想了想又說道:“還有再安排兩名暗衛,好生保護。”


    夜幕低垂,在宮殿的瓊樓玉宇之間,無數彩燈掛起,華燈初上。五彩斑斕的燈火將金碧輝煌的宮牆映照得分外耀眼,卻又襯托出偌大的宮殿的冷清,拓跋琛坐在華貴的龍椅上,已經昏死過去的謝嘉言被拖到大殿之上。


    福子看了看陛下的眼神,一桶冷水澆下去。


    “啊!”謝嘉言在昏迷中感到了一陣巨大的水流刺激驚叫出聲,冷意和身上骨骼斷裂的疼痛感向他襲來,養尊處優這麽多年,他何嚐受過這種罪。


    等他好不容易睜開眼睛,看到繪滿了金彩和雲龍繪畫的巍峨梁架,精美的鬥拱交錯搭建。正上方懸掛著的巨大宮燈,燭光搖曳,投射出悠揚的光暈。他竭力向大殿中央看過去,龍椅巍然聳立,它是由紅木精工雕琢而成,椅身上雕刻了精美的圖案。


    拓跋琛身穿龍袍坐在龍椅之上,他的麵容變得冷峻,雙眉緊鎖,對上謝嘉言的眼神狠厲。


    “謝公子,醒了嗎?”拓跋琛的聲音低沉而有力,隻是透露了滿滿的冰冷之意。


    “你是誰?你要做什麽?”不知是冷,還是恐懼,謝嘉言說話的時候牙齒打顫。


    “蠢貨。”


    “摘了他的子孫玩意,再殺了他。”拓跋琛把玩著手裏的茶杯,一隻定窯白陶瓷杯,燈光下呈現出奶白色。茶杯表麵平滑,釉色溫潤如玉,觸感細膩,有種淡淡的光澤。在柔和的光線下,整個茶杯透出一種微妙的、朦朧的美。不禁讓人聯想到沈嫿那白如凝脂的肌膚,拓跋琛的眸色又深了一點。


    “饒了我吧,饒了我吧。”謝嘉言因恐懼而瘋狂求饒。


    拓跋琛仿佛沒有聽見,神色淡漠,向座椅後麵靠過去。


    “是有人陷害我的,有人有人跑來告訴我,沈……沈小姐在廂房等我。”


    拓跋琛手一抬,福子趕緊攔下被拖到半路的謝嘉言,不用拓跋琛多說。福子一腳踩在他的胸口說道:“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這是宣政殿。”


    謝嘉言像一條垂死掙紮的魚,一般大口大口的呼著氣,他用餘光看到高高在上的拓跋琛,已經嚇得半死。


    “陛下,陛下。真的是有人害我,我我今天下午確實是在花園遇到了沈四小姐和莫小姐,沈小姐不願和我多說就走了。後來在花園裏,有個小婢女跑來告訴我,沈小姐在西廂房等我。我這才趕緊跑過去的。”


    福子又狠狠踢了謝嘉言的腹部一腳“呸,你是什麽東西?沈小姐會等你。”


    “是是是,我不是東西。但確實是有人故意引我去的。”


    “拖到地牢,派個太醫別讓他死了。”拓跋琛想了想,開口說道。


    謝嘉言出自陳郡謝氏,興起於前朝,在南朝開國之戰中,做出了巨大的貢獻,故拓跋氏一直厚待於謝氏。隻是謝氏的後人一代不如一代,卻有衰落之勢。不過,現在看來還是有點用處的。


    “福子,去把謝廣茂傳上來。”謝嘉言被拖下去沒一會,拓跋琛說道。


    “臣叩見萬歲,願陛下聖壽無疆。”謝廣茂是個極其精明的中年官員,能力也不錯,但是因為性格端正和謝氏的沒落,他現在隻是任職在戶部的右侍郎的職位上。聽說被陛下單獨召見,他深感意外。


    拓跋琛既沒有喊他起身,也沒有說其他的話。


    跪伏在地的謝廣茂更感到了一絲絲的緊張,但是陛下沒有說話,他也不敢主動有什麽動作。


    漫長的沉默之後,拓跋琛不帶什麽感情色彩的說道:“謝愛卿,你做戶部的右侍郎多久呢?”


    回稟陛下:“十五年。”


    “竟然比錢駿做戶部尚書的時間還要長。”拓跋琛假裝思索了一會說道。


    “今日,忠義侯向朕狀告,令子謝嘉言試圖非禮他的妹妹沈嫿。”


    謝廣茂饒是再精明,在兒女的事情上,也是關心則亂,他恐懼的抬頭看了一眼座上的年輕皇帝,猜不透皇帝的意圖,但是又是十分擔心愛子。趕緊說道:“陛下,是臣下管教無妨。我回家一定嚴懲,向忠義侯登門致歉。”


    “致歉?”拓跋琛眯起眼睛。


    “臣下今日就去提親。”


    拓跋琛氣的摔掉了手中的杯子“咣當”。


    拓跋琛低聲說道“蠢東西。”


    “是是是,陛下請您明示。”謝廣茂嚇的大氣不敢出。


    “忠義侯通透,是有人故意要引謝公子過去。雖是對妹妹十分心疼,但是也不想冤枉了謝公子。”


    “朕看來也是,謝嘉言有罪但是不致死。”


    “陛下明鑒。”謝廣茂感恩戴德的說道。


    “故謝嘉言已被朕收監,但是這件事情,朕希望由你去查清楚。”拓跋琛邊說邊走到謝廣茂的身邊。


    最後蹲下身體靠近謝廣茂說道:“如果讓朕知道有一點點的損害沈四小姐的言語或是事情,莫說謝嘉言,你們謝家都給我掂量掂量。”


    謝廣茂趕緊磕頭謝恩“陛下,臣下明白。”


    之後拓跋琛緩緩站起來,又恢複了平淡,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說到:“退下吧。”


    謝廣茂趕緊起身,躬身向外走去,就在他快要走出大殿的時候。


    拓跋琛的聲音又淡淡飄過來“朕,最近看著錢尚書倒是不太順眼。”然後沒等謝廣茂的回答就向殿後方走過去。


    等謝廣茂回過神的時候,已經看不到拓跋琛的身影了,他不敢耽擱,趕緊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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