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又一口濃稠的黑血吐出,禾時宜的視線漸漸模糊。


    就連撫摸男人的手也開始變得疲憊且無力。


    搖搖晃晃,好似馬上就要失去所有感官和知覺。


    因為她的五感已經開始慢慢消退……


    “阿璟,我好累啊。”


    她笑著看向南宮瑾虛弱地開口說:


    “我好像,真的……累了。”


    “我好想,好想好好的睡一覺,好好的閉上眼睛,什麽也不去想,所以你可不可以答應我。”


    “等我離開後,把我葬在北海上,那裏是我們第一次出遊的地方,也是小桃去過的地方,我想……想要好好的守在那。”


    “阿璟,答應我,答應我好不好?”


    “好。”


    我答應你,我答應你!”南宮瑾用力握住她快要從自己身上離開的小手。


    抱緊了她。


    一遍一遍地回複著,”好,好,好……”


    那悲痛絕望的情緒顯然已經蓋過了他能控製的氛圍。


    他在崩潰的邊緣瘋狂徘徊,好似一不小心就會徹底坍塌。


    “太好了!”


    “我終於可以,好好的離開了!”


    禾時宜帶著淺淺的笑意,依舊死死盯著南宮瑾的模樣。


    雖有不舍,雖有遺憾,但她知道,這是她最好的結果,也是她最後的歸宿。


    她太累了。


    如果不是為了複仇,不是為了等到真相,她根本不可能堅持到現在。


    她是恨他的。


    但也是愛他的。


    如果說……


    報複顧星辰的方式是說出當年沒有說出的感動,那對於南宮瑾來說……


    報複他的方式,就是讓他永遠記住自己,永遠生活在失去自己的痛苦和悔恨之中。


    她要他好好活著,要他好好地在這個世間替自己贖罪。


    就像當年他決然地把自己送進去贖罪一樣。


    隻是這一次……


    她離開後,就再也回不來了。


    “阿璟。”


    “嗯”南宮瑾痛哭流涕地為她擦拭掉嘴角的血液,又小心翼翼擦拭著她眼角的淚珠。


    一遍又一遍地朝她額頭上,臉上落吻而下。


    一遍又一遍地抱緊她,再抱緊她,貼在她腦後,耳邊,想索取她所剩無幾的溫度,不舍且深情地吻拭著她沾滿血液的脖子,耳朵,還有眼睛……


    看著他這副魔怔到發狂的樣子,禾時宜用盡了全身僅有的兩絲力氣。


    慢慢朝他麵前靠近,雙手慢慢捧上他的臉,在快要窒息而亡的瞬間。


    輕輕吻上了他的唇……


    老天爺!


    她還有好多好多話還沒跟他說。


    還有好多好多事想告訴他。


    想告訴他,她有多愛他。


    想告訴他。


    在她眼裏,他就像一顆高不可攀的明月,雖清冷孤傲,但始終都是她遙不可及的夢。


    也想告訴他。


    她其實也期待為他穿上婚紗,期待能站在他身邊,成為他的妻。


    可時間來不及了。


    現在夢碎了,她也要走了。


    這一次……


    她要徹底的。


    完整的。


    還抱有遺憾的走了……


    或許他們就跟眼前的分界線一樣,有緣無分,無非都是彼此生命裏的過客罷了。


    不管怎麽努力,都無法走到一起。


    大雪紛揚……


    風聲呼嘯……


    她深深地,緊緊地靠在南宮瑾懷裏,撫摸著他熟悉的臉龐,釋然的笑了。


    “阿璟,你說過,我禾時宜的出現是不合時宜,既然我不合時宜的來了,那現在也該合時宜的離開。”


    “如果有下輩子,我們……不複遇見!”


    她閉上了眼睛。


    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死在了南宮瑾的懷裏。


    死在了她最愛的冬季,最愛的花海之中。


    帶著遺憾,帶著恨,也帶著南宮瑾遲來的愛意,猶如一個雪美人一樣,永遠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永遠的,沉睡了下去。


    “時,時宜。”


    “時,時,時宜……”


    南宮瑾感受著他慢慢冷卻的溫度,看著她帶著笑意,緊閉的雙眼。


    輕輕的搖晃著她的身體。


    一遍又一遍……


    呼喚著她。


    “時宜,時宜。”


    “醒醒。”


    “醒醒。”


    “禾時宜!”


    在沒聽到禾時宜的回應後,他情緒徹底失控,發了瘋一樣朝她大聲怒吼,大聲嘶吼,大聲命令道:


    “禾時宜!你給我醒過來!”


    “醒過來!”


    “我命令你馬上睜開眼睛,睜開眼睛看看我,看看我啊!”


    他雙手撫上她腦袋,“禾時宜你睜眼,禾時宜你不能睡!”


    “禾時宜你不能睡,你不能死,你不能離開我!”


    “我不準你離開我!”


    “啊——”


    “啊——”


    “啊——”


    撕心裂肺的悲痛聲,絕望聲,呐喊聲,如同巨雷響徹整個充滿分界線的天空。


    在確定禾時宜真的死時,南宮瑾徹底瘋了。


    發瘋猩紅的雙眼就如同從十八層地獄走出來的惡鬼一般。


    抱緊著懷裏的女人,仿若活在自己還有所期待的泡沫裏。


    聲音沙啞地拚命地嘶吼道:


    “禾時宜我愛你!”


    “我愛你!”


    “我心裏眼裏從來沒有過其他人,至始至終,我南宮瑾愛的人一直都是你。”


    “是你啊,禾時宜。”


    “我南宮瑾愛的人始終都是你啊,禾時宜!”


    他說:“對不起,我錯了!”


    “我知道錯了。”


    “是我的錯。”


    “我不會再欺負你了,不會再惹你生氣了,也不會再裝作對你不管不顧,不聞不問了。”


    “你能不能原諒我,能不能不要這麽懲罰我,我真的知道錯了。”


    “你回來好不好!”


    “我求你,你回來,你睜開眼睛再好好看看我,你不能丟下我一個人……”


    “禾時宜!”


    “你回來!”


    “我要你!我要你回來!”


    “你能不能再好好跟我說說話,我求你了,禾時宜,我求你了。”


    “我真的知道錯了。”


    他絕望地如同孤魂野鬼,崩潰得早已分不清方向,一遍遍仰天長嘯:


    “我錯了……”


    “你回來!”


    這一幕被剛剛趕到的所有人全部看在了眼裏,沒有一個人敢上前阻攔。


    因為他們都很清楚。


    這一次。


    禾時宜永遠都回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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