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彈了兩下後,咕嚕嚕地開始滾動,忽快忽慢。緊接著,有更多彈珠掉到了地上,清脆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異常刺耳。


    婆婆從我們上樓後就沒了聲,我因為害怕,全身上下開始不受控製地戰栗。


    九淵盯著房門看了很久,突然沉聲道:“他來了。”


    誰?我頭皮發麻,他卻用手指壓住我嘴巴,示意不要說話。


    他低頭跟我耳語那一瞬,銀絲滑落到我臉上,散發出一陣異香,夾著絲絲陰寒,聞之精神大振。


    “槐陰噬靈,瓷娃索命。”


    我露出懷疑的神色,迄今隻有九淵在不斷汲取我的精氣,現在反而想誑我懷疑一棵樹,他這算盤打得精。


    他指指地上的木盒子:“這是槐木做的。你背上結了生死印,必須盡快解決。四更天,雞鳴狗盜時,你趁亂去村北樹林,用桃木抽打槐樹。中途郭常發肯定會出來阻止,你無論如何都不能停,抽滿九九八十一下後什麽也別管,朝東走莫回頭。”


    我聽他說得嚴峻,將信將疑地點了頭。


    他說完又附上郭沐霖的身要走,我趕緊低聲嚷道:“你去哪?不陪我一起進樹林嗎?”


    他搖搖頭,把槐木小盒子重新塞到床底下,拽著我們的生辰八字走了,臨出門又不放心地叮囑道:“抽完九九八十一下,朝東走就能出樹林,中途千萬不要回頭。”


    開門那一瞬,我看到婆婆手裏拖著一個蛇皮袋,裏麵有什麽東西在不安分地扭動著,她腳下有很多彈珠一樣的珠子在滾動。


    我趕緊躲進被子,心跳快得不像話。


    剛才婆婆的眼神十分怨毒,像是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剝。


    難怪她當初給了我爸媽十二萬彩禮,這是想拿錢買我一條命啊!


    背上明明傷得很重,可現在一點都不痛。


    我抱著衣服,躡手躡腳地走到門邊聽聲音。外麵還有珠子在滾動,但聲音漸行漸遠。


    就在我以為外麵沒人了時,突然有個龐然大物猛地撞到了門上!


    貼在門上的我被震得七葷八素,耳朵裏一陣轟鳴,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暈厥過去。我本能地想往後退,可一想到萬一讓那東西把門撞開了,我還有命嗎?


    “婆婆!婆婆!”我死死抵住門,扯起嗓子就開始大聲喊。


    婆婆擺明了不關心我的死活,但我把動靜鬧得越大,外麵的東西肯定會越忌憚。


    果不其然,撞門頻次越來越少,十分鍾後終於偃旗息鼓。


    我順著門頹然地滑坐到地上,睡衣都被汗水浸濕了。


    腦子到現在都蒙蒙的,究竟是什麽東西在撞門?


    我把血玉掛上了脖子,又等了半個小時才偷偷開門往外看,黑漆漆一片,什麽也看不清楚。我牙一咬心一橫,用最快的速度跑進隔壁洗手間把門鎖了。


    新房裏沒鏡子,我想看看後背到底是什麽情況,而且說句不嫌丟人的話,我一泡尿憋到現在,再不解決就真的要尿褲子了。


    我背上有五條黑印,就像人手挖著肉撓出來的一樣,皮肉都綻開了,但詭異的是沒血漬,黑黝黝的時像發黴的爛肉。


    九淵的頭發絲牢牢地縫在傷口上,爛肉旁邊的皮肉已經黑了,但沒再擴散。


    我一直在猶豫要不要相信九淵的話去樹林,直到淩晨兩點,隔壁的狗突然開始吠叫。


    有一件事很奇怪,我們半廟村幾乎每家每戶都養狗--清一色都是黑柴狗。隻有我家和郭沐霖家裏沒養,這也是我之前會跟郭沐霖談戀愛的原因之一,因為這個共同點讓我感到一絲絲親切。


    不出一分鍾,村裏的黑狗都跟發了瘋似的狂吠。


    我還聽到隔壁的狗在刨地、撞柵欄,顯得很暴躁。


    四更天,雞鳴狗盜時……我心裏一緊,趕緊收拾東西準備去樹林。準備下樓時,家裏的大公雞突然開始打鳴,攙和在狗吠聲中異常突兀,聽得我沒來由地煩躁不安。


    婆婆居然不在靈堂,長明燈幽暗地晃著,外麵明明吵鬧得不可開交,靈堂裏卻有一種嚇人的寧靜。


    我緊張地觀察四周,偷偷摸出院子後,發了瘋地一口氣跑到村北樹林外。


    可我去哪找桃木?桃樹、石榴等能辟邪的樹在半廟村都種不活,反倒是槐樹、竹子這些陰氣重的樹都能長得很茂盛。


    就在我一籌莫展之際,右後方突然有腳步聲傳來。


    誰?


    半廟村規矩:過九點不出門,五點前不出行。來人應該不是村裏人!


    ☆、第七章 老鬼的窩


    我躲進旁邊的草叢,循著手電光看去。


    有個男人正急匆匆地往這邊趕,不過逆光看不到臉,但他腰間掛著銅鈸,是柴叔?


    身後有雜草在撓我背,癢癢的,我忍不住扭了扭肩膀試圖用衣服蹭皮膚止癢。


    結果我就這麽輕輕一動彈,手電光便準確無誤地射了過來。我嚇得屏住呼吸,直接趴到了地上。


    窸窣的腳步聲慢慢靠近,每走近一步,我的心髒都緊張到離喉嚨口越近。


    男人站在離我半米遠的地方停住,二話不說就抬手往我頭頂拍。我趕緊伸手擋,結果像是有一座五指山往下壓,我腦子一沉,周圍突然變得很安靜,時間好像一下子變慢了。


    “是你?三更半夜怎麽跑這來了?”柴叔的聲音把我拉回現實,他把樹枝往胳肢窩裏一夾,伸手把我拉了起來。


    我的腦子到現在還暈暈沉沉的,就像有蛇蟒纏身,悶得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柴叔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鼻煙壺給我嗅了下,一股刺鼻的味道熏得我連打了兩個噴嚏,剛才那種壓抑感瞬間消失。


    後麵的雜草又在撓我背了,我想回頭看看,柴叔卻突然朝我擠了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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