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剛要走出房門,郭沐霖不冷不淡地喊了我一聲。


    步子一滯,我尷尬地回頭看他:“我剛才看到婆婆了,就在樓梯口那邊,我想去確認一下。”


    他冷冷地看了一眼身邊的空椅子:“坐下。”


    他這是不讓我在樓裏亂跑,靈台瞬間滑過一絲清明,難道他以為張醫生師徒是在試探我們?故意留了這麽一個絕好的機會,是想看我們會不會有所異動!


    我驚出一身的冷汗,魂不守舍地坐回椅子,下意識地去抓郭沐霖的手。


    他想躲沒躲開,索性任由我抓著,但眼神卻飄到了別處,還是不搭理我。


    我心裏難受,也不知道他在跟我生哪門子氣,隻好主動開口:“剛才我走到門邊,突然聽到一個聲音跟我說:當歸當歸,為何不歸?你聽到了嗎,是不是張醫生說的?”


    他搖搖頭,攏起眉峰指著對麵的多寶閣:“去看看那隻鍍金的貓是不是木頭的。”


    有錢人家裏的多寶閣多半會陳設古玩器具,這間房裏的多寶閣卻放滿了稀奇古怪的玩意兒。有一瓶金黃色的油狀液體,有一隻翅膀嫣紅的蝴蝶標本,有一格裏還架著一串通體黝黑的珠串手鏈,可珠子上卻刻著骷髏頭。


    最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最中間那一格居然用一個透明的玻璃罩封著一塊紅蓋頭,是以前女人結婚時蓋在頭上的那種。


    臨窗掛著一串風鈴,但上麵掛的卻是銅錢。


    我壓著心頭的驚訝,差點不小心碰了下風鈴,郭沐霖的聲音立馬冷冷地傳來:“他的東西都不要碰,看看就行。”


    我點點頭,背著手湊近那隻鍍金的貓觀察了一番,湊近一聞,有一股很清淡的香氣,可往後稍微撤一點便又聞不到了。


    奇怪,這清香居然不會在空氣中傳播開。


    起初我並沒注意到這是一隻鍍了金身的貓,因為它的姿勢很詭異,像一個剛出生的寶寶,兩隻後爪如人一般站立,前右爪縮在胸口,前左爪握著一根管子放在嘴裏吸。


    順著管子往下一看,那根管子竟然連著肚臍的位置,是臍帶?


    頭皮一陣發麻,我立馬虛著臉回了座位:“像是木頭,不過鍍了金看不出來,湊近聞會有一種很獨特的清香。”


    “果然,”郭沐霖食指點著,沉吟著將眉頭聚得更深邃了些,“有人會在家裏養鍍金小鬼,他養的卻是貓……”


    我腦子裏揪疼了下,忽然脫口而出:“貓有靈性,其命有九,是通、靈、靜、正、覺、光、精、氣、神,而人隻得其一。所以貓之靈性,絕非人類可及,嬰童也比不上。”


    說完我就愣住了,我並沒有想說這番話,就像是自己從我嘴裏鑽出來的。


    郭沐霖很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沒有接話。


    他盯著張醫生留在我椅子前的當歸,陷入了沉思。


    我們等了半小時也不見張醫生回去,郭沐霖不願意再等,提筆留了一張字條就走了。


    回到旅館時,我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駝背老婆婆這次很積極地準備好了飯菜,我看看郭沐霖,他輕輕點了頭表示可以吃。


    估計經過英子昨晚的教訓,駝背老婆婆已經不敢再輕舉妄動。


    下午沒出去,郭沐霖讓我待在房間裏打發時間,沒事做就睡覺。我看看洗手間,憋得不敢進去:“那裏麵有邪物,昨晚我差點死在裏麵。”


    郭沐霖冷哼了一聲,用飽含譏諷的眼神睨了我一眼:“不是還沒死嗎?今晚不會太平,你最好白天休息好。”


    “不太平?”我愕然,可郭沐霖卻再度冷如寒冰,看都不再看我一眼。


    他像是在跟我慪氣,也不知道我哪裏得罪他了,好不容易才親近起來一點,又開始擺這種半死不活的姿態,讓我心裏很沒底。


    我睡不著,隻好抽出扶乩錄亂看。


    晚飯時分下樓時,堂屋隻有胡慧娟一個人,她皺著眉頭將麵前那一桌子才左挑挑右挑挑,嫌棄得很,最後一口沒吃就帶著不滿回了房。


    金流鎮的天色黑得早,郭沐霖陪著我吃了兩口菜,突然警覺地挑眉往門外一瞥,旋即跟我說道:“吃完自己回房,我有事出去一趟。”


    又這樣?


    我匆匆塞了一大口菜,含糊不清地追了出去。


    他斜眼看了我一下,也沒阻止。


    有個黑影竄進了旁邊的拐角,郭沐霖正是想追這個黑影。


    我咬緊牙齒不讓自己出聲,剛跟著他拐進那條巷子,餘光卻瞥到有個高挑的人影鬼鬼祟祟地跟著我們走來。


    胡慧娟?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


    我一愣神的工夫,郭沐霖已經跑出很遠,我急忙追上。


    金流鎮的房子蓋得有些邪門,格局很奇怪,彎彎繞繞的小道特別多,像個迷宮,不熟悉鎮子格局的人隨便亂闖肯定會被困在死巷子裏。我估計金流鎮的每座房子都是按照太極八卦圖來建的。


    眼看越追越偏,我開始擔心那個人是想把我們引到危險之境。


    郭沐霖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中途突然停下,我一下子來不及刹腳,直接撞上他的後背。


    他朝著前麵的黑暗輕聲道:“出來吧,這裏沒有別人。”


    我心驚膽戰地露出半個腦袋往前看,黑乎乎的什麽也沒有,倒是牆根有東西在窸窸窣窣地竄動。


    等了將近兩分鍾,一個佝僂的影子緩緩朝我們走近,居然是婆婆!


    我氣得手發抖,恨不得上前揪住她的衣襟質問為什麽要害我,我的命在她們眼裏就這麽不值一提嗎?


    但郭沐霖突然捏住了我的手,不讓我輕舉妄動。


    紅燈籠的光線灑在婆婆臉上,紅乎乎的十分詭異。


    她彎起嘴角,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突然指著郭沐霖,用十分肯定的語氣說:“你不是郭沐霖。”


    郭沐霖沒有否認,事到如今,很多事情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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