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是夜行煞。”夜行煞,是陰煞,名字叫夜行,可能是為了區分他跟別的陰煞,陰間的人都連著他的名字叫他夜行煞,其實是帶著一種貶義和不屑的。


    夜行的那團黑氣躁動地搖晃著:“這是什麽語氣?連你也叫老子夜行煞?”


    手腕上的印記灼燒地厲害,像火一樣烤著我的神經,很不舒服。我把手腕抬高了一點,直接放在那團霧氣的眼前:“幫我把印記去掉,你那麽有本事就自己出去,幹嘛煩我?”


    “去不掉,”夜行哼哼著,突然用黑氣裹住了我的手腕,那團灼燒感立馬減淡了。“你不解除弑魂陣,會後悔的。”


    我以為他在要挾我,弄明白他就是夜行後,也沒再逗留。


    看來司命並不知道老鬼就是夜行,不然他絕對不會幫著夜行找活陰的。我本以為事情都在司命的把握之內。沒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終究是被夜行騙了。


    夜行跟老鬼的關係我想我大致已經理出了一二,夜行被困在弑魂陣中是沒辦法徹底逃出來的,不然也不用處心積慮地讓我破解弑魂陣了。但是他可以釋放一部分煞氣出來,比如老鬼。


    老鬼有可能是他某一片散落的魂魄。吸食活陰化出的煞氣後,隻要強到一定程度,極可能靠著他自己的力量破除弑魂陣。


    不過,那肯定是很多很多年以後的事。


    現在我蘇醒了,他自然想利用我來救他。


    難怪人皮鬼當初一會兒救我。一會兒救司命。救司命是因為他們在某種程度上是統一戰線的,比如都想把千墨喚回來。


    不過剛才也行壓根連我的名字都沒叫,看來這隻陰煞真的很無情,難怪當年千墨會恨得跟他同歸於盡,不過他們當初應該都沒有料到那座廟裏藏有弑魂陣。


    這樣一想。以前的種種疑惑就全解釋得通了。


    司命肯定以為老鬼要靠著他找活陰之類的,所以人皮鬼才會幫他。


    想到這裏,我不由得冷笑起來。


    不過夜行說我會後悔,那是什麽意思?


    我遠遠地回頭看了一眼,那團黑霧已經消失,剛才離開的時候我沒有撤走迷魂陣,我也不知那是什麽情愫,心底總有個聲音嚷著讓我保護他。


    如果之前愛他那麽深,被他傷害得那麽深,按理,我再次看到他後情緒上肯定會有波動,就像我看到司命後會生出一絲愧疚一樣。


    可我發現,看到夜行出現的時候,我並沒有任何悸動的感覺,可以說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我沒有深究,反正我暫時沒有救他出來的打算。


    我手上有殺孽不假,但是我不想讓夜行出來害人,半廟村已經空了一半,再被他屠殺那就可憐了。我們青家不應該因為我而多出這麽一比冤孽,我甚至在考慮。等爸媽回來後,讓他們把我從族譜裏除名。


    一路上碰到幾戶人家開了燈,看來又陸續有人搬回來住了,我想起之前預言到的那一幕,覺得有必要讓他們盡快離開半廟村。


    但我現在沒心思管這些,隻好讓小白狐代為把他們嚇走。


    我家居然亮著燈,我遠遠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在家裏忙碌,眼眶竟然微微濕了。


    想了想,我並沒有踏進院子,轉身走了。去郭沐霖家。


    沒必要再跟九淵糾纏了,我現在隻想一個人靜一靜,再卜算一下我爸媽的方位,把他們給找回來。我很擔心他們遇到了危險,但是我現在實在沒心情卜算。


    我一個人躺在發黴的房間裏,默默地流著淚。


    我突然覺得好累,手下意識地摸上了肚子,那裏曾經孕育了一個小生命,我還沒來得及好好愛他,他就這樣沒了。


    九淵找過來時,我剛迷迷糊糊地要睡著。


    “小竹子,我做了紅燒排骨,燒了西紅柿雞蛋湯,我之前做的你好像也沒吃多少,現在餓了吧?”他說著就把我抱了起來。我知道是他,並沒有掙紮。


    他果然做好了飯菜,很香,我離開之前他就在擺碗筷,現在菜已經涼了。


    我掙紮著下了地。小白狐從一旁竄了出來,跳進我懷裏。我抬腳想進房間,小白狐卻舔舔我的手背央求:“青竹,我想吃排骨。”


    我歎了一口氣,終究隻坐了下來。


    傻九淵高高興興地坐到我旁邊。把飯推到我麵前,又把筷子遞到了我手裏:“青竹,吃。”


    我扒了一口,好像嚐不出味道,抬頭看九淵在看我,我索性放下了碗筷:“說吧,之前對我冷冷淡淡帶著防備,現在又假裝這麽溫柔體貼做什麽,嗬嗬,你到底想怎樣?”


    九淵眉頭一緊。不緊不慢地問我:“不是你讓我寵著你嗎?我在努力做。”


    鼻子突然泛酸,這算什麽理由啊?


    “那你對我說那三個字又算什麽?睡了別的女人,現在想回頭珍惜我?”我到現在也不相信他對我有愛,他的態度太過讓我琢磨不透了。


    千墨為了也行,沒了孩子還差點喪命。更是辜負了司命;我為了九淵,沒了孩子也差點喪過命,依舊辜負了司命。


    驚人的相似,驚人的悲慘。


    誰還敢愛?我本來以為夢裏看不清的那張臉是九淵,我以為九淵是也行的轉世。現在看來我錯了,九淵就是突然插足的而已。可如果他不出現,我或許能跟司命修得一世良緣,可惜,世事難料。


    “小竹子,以前我不知道你的身份,原本我已經卸下心房想跟你好好相處,可去了弱水鎮我才發現,你的身世不簡單,不然不會被張醫生盯住。嗯,現在或許該叫他司命。你知道這世間多少年才能出一位陰陽師嗎?陰陽師本是寡情淡欲的,可他對你太過上心,我不得不防。”


    “你的種種異常,讓我無法接受。但我並不願意放棄你。我爹說好像聽過千墨這個名字,他讓人去陰間查看過,那段曆史居然被人為抹去了。”九淵說到這裏停頓了下,“陰間但凡有影響冥王顏麵的大事,都會被抹去曆史。我爹的事情就被抹去過,千墨和夜行煞的也如此。”


    所以,不用想也知道千墨和夜行有多危險。


    這便是他們防備我的原因,恐怕不止這些吧?


    然而,這些我都不知情。他們背著我早就商量過很多事情,我一直傻兮兮地被蒙在骨子裏。


    我冷冷地扯起嘴角:“這不是你傷害我的理由。”


    九淵的眼裏閃過一抹苦澀:“對,不是。”他無力地扯扯嘴角,想抓我的手,被我躲開了。“從我答應你爸媽的交易時,我就想好了要對你負責一輩子,小竹子,不是我不愛你,除了我媽和我的小妹妹。我沒怎麽跟別的女人打過交道,我以前不知道自己對你的心意。”


    現在連話都說得多了,我真懷疑他不是九淵。


    可他這番話似乎說得不夠真誠,我冷笑了一聲:“是嗎?沒怎麽跟別的女人打過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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