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公主了?


    全因為他?


    那個最調皮最討厭的小弟弟……


    李明?


    時至今日,李令五姐妹仍然難以相信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一夜之間,從冷宮之女一躍成為公主。


    不啻於魚躍龍門。


    她們眼神複雜,忍不住向李明的方向望去。


    但是別扭頭,鳳冠會掉。


    “咳咳。”


    負責宗室事宜的宗正卿、宗室大臣李神符,幹咳一聲,提醒心神恍惚的五位新晉公主們。


    今天是端午佳節,這裏是太廟。


    即將舉行的是公主冊封儀式。


    賜封公主不但要昭告天下,還要向李家祖宗匯報一聲。


    不像縣主,在太極殿通知一下群臣就可以了。


    高官和廳局級的差別就是這麽大。


    賜封大典即將開始,所有在世的皇族成員鹹集於此。


    除了李世民的直係親屬,還有他老爹李淵沒事給他生的一堆同父異母的弟弟妹妹,比如李元昌、李元景、李元嘉等。


    以及其他同樣源自北周柱國李虎的旁係宗室,比如一把刀從巴蜀砍到揚州的河間郡王李孝恭、以(物)理服人的禮部尚書李道宗等。


    李明在小孩子那桌,與其他未出閣的小皇子們一起排成一列。


    他綴在隊伍最末尾,愜意地抖著腿。


    穿越這麽多年以來,他難得睡了幾個好覺。


    李明的母親終於擺脫了那酷炫而不明所以的“海陵王妃”,正式升格為“平平無奇”的楊妃。


    其實李世民想進一步封她為楊德妃的,但楊氏堅決不受。


    而李明的五個姐姐,也將於今天正式成為公主。


    雖然她們沒有獲得相應的食邑,與李世民的親生女兒有所區分。


    但在名譽和地位上,她們已經平起平坐了。


    玄武門之變後十四年,楊氏一家終於徹底和過去的自己切割。


    朝夕相處的至親們得道飛升,李明非常高興。


    而更讓他安心的是,父皇終於像一位父親,家終於像個家了。


    這從這個渣男對李明張口就是“老子入你媽”就能看出來。


    這位皇帝平時可是很端著的,逢人不是“朕”就是“吾”,偶爾還會來個“寡人”裝裝逼。


    李明又不是情商為零的鋼鐵直男,自然知道這特殊待遇意味著什麽。


    而他後來也從同學那裏打聽到,自己那番嘴炮歪打正著,讓父皇和太子的關係神奇地修複了。


    甚至太子的零一事件也暫告段落,開始爺們了起來。


    自己本意是壞的,給執行好了。


    難怪最近來自父皇的關照多了起來。


    他覺得,自己這個穿越者通過幾年的不懈努(作)力(死),終於撬動了曆史的進程,改變了必死的命運。


    是啊,現在家終於像個家了。


    哪裏能比家更安全呢?


    心一安定下來,李明對老李家也有了更多的歸屬感。


    他睜大了好奇的眼睛,左看看右看看。


    李氏皇族人丁興旺,很多人他都叫不出名字,難得大家聚在一起,多認識認識。


    而站在李明身邊的,是年長他一歲的皇十三子、趙王李福。


    李福刻意離他遠一點,滿臉嫌棄地撇撇嘴。


    沒封王的東西,也配和本王同列……這話李福隻敢在心裏念叨。


    他要是敢說出口,李明敢當場揍他。


    那貨可是能在兩儀殿上對著父皇大放厥詞的夯貨。


    每次想起這茬,李福就疑惑不已——


    他與父皇的交流很少,給他的印象就是一位威風凜凜、不苟言笑的君王。


    僅有幾次對話的機會,不是被抽背課文就是聆聽聖訓,回答稍不合聖意還免不了一頓訓斥。


    憑什麽李明這廝當麵觸犯聖威,卻還能像沒事兒人似的站在這裏?


    難道不應該剮了嗎?


    “李明,一會儀式開始你可得站直了,別像現在這樣東張西望的。”李治隔著李福小聲提醒。


    未出閣的皇子之中,脾氣好又愛操心的李治年齡最大,理所當然地擔起了大哥的重任。


    “哦。”


    李明心不在焉地應付一句,稍稍收斂了點,但小眼睛還在那轉啊轉的。


    “媽耶,咱老李家怎麽恁多人,親戚們根本認不全。


    “那裏怎麽有個坐著驕子、一路搖到李世民麵前的死肥宅……哦,原來是四哥李泰啊。


    “那裏怎麽有個狼顧鷹視的二五仔……哦,原來是五哥李祐啊。”


    他一邊觀察一邊吐槽,賊溜溜的小眼睛撞見了另一雙醉醺醺的小眼睛。


    一位肥頭大耳的老藩王正慈祥地對他微笑。


    李明回以商務的微笑,心裏嘀咕:


    黑眼圈,臉色蒼白,不是修仙大佬就是被酒色掏空身體。國家居然養著這樣的寄生蟲,大唐藥丸……


    “李孝恭堂伯在看你,快向他問好。”李治捂著嘴,輕聲提醒。


    什麽,原來這位虎背熊腰、儀表不凡的壯士,就是平定了……那個……掃清六合席卷八荒的戰將,李孝恭?!


    哎呀,帝皇宗室人才濟濟,我大唐何愁不興啊——


    作為考公上岸就算成功的小公仆,李明能知道貞觀朝有個牛逼將軍叫李孝恭,已經很超綱了。


    他規規矩矩地向李孝恭將軍打躬作揖。


    李孝恭笑得更開心了,穿過來回穿梭準備典禮的儒生,徑直走了過來。


    “堂伯。”李治禮貌地行叉手禮。


    李孝恭隨性地向李治和李福抱拳:“晉王殿下,趙王殿下。”


    然後,他伸出寬厚的手掌,摸摸李明的小腦袋:


    “還有我們這位膽大妄為的李明小殿下。”


    李福更疑惑了。


    雖然聽上去是在責備李明,但怎麽感覺李孝恭其實……還挺鍾意這廝的呢?


    李治是親眼見過父皇怎麽抱著李明在宮中飛馳的,所以並不驚訝。


    他也沒空驚訝,正緊張地給李明使眼色。


    提醒這熊孩子,千萬別在重要場合對長者不敬。


    “伯伯好,我對伯伯的景仰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李明的小嘴像抹了蜜。


    “哦吼吼吼,原來你的嘴也能這麽甜,老臣比陛下還幸運哪。”


    李孝恭開心得肥肚腩都在發顫,意味深長地拍拍李明的頭:


    “太極宮和東宮,多虧了你呀。”


    “孝恭伯伯。”一位俊朗的男裝麗人一瘸一拐地走來,逐一向胖藩王和三位小弟弟致意:


    “晉王,趙王,還有你。”


    麗人嘴角微微一翹:


    “口出狂言的李明小殿下。”


    “見過太子殿下。”李治和李福禮數周到地行禮。


    “見過太……


    “太???”


    咦???


    李明不由得睜大了眼睛。


    你是太子?


    你怎麽在過場動畫裏穿得像個人樣了?


    那我缺的小男娘那塊誰補啊???


    太子李承乾笑意滿滿地看著他,眼角還殘留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媚意,但總體已經夠得上“英武”的範疇。


    “你啊,在兩儀殿上發失心瘋,把陛下嚇得跑到東宮來找孤傾訴,害得稱心被父皇流放。”


    說著,他也摸了摸李明的小腦袋。


    “謝了。”


    稱心是寧的那位“太子妃”嗎?我覺得應該改名叫稱辛,阿諾舒華辛力加的辛……李明在心裏瘋狂吐槽。


    “你這幾天表現得還行,繼續乖乖讀書,別再惹父皇生氣了。”


    李承乾在李孝恭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地離開了。


    趙王李福目瞪狗呆。


    我被父皇責令罰抄《史記》的這幾天,發生了什麽?李明不是人厭狗嫌嗎?怎麽突然成了香餑餑了?


    李治倒是很理智,如釋重負地歎了口氣,也學長輩的樣子摸摸李明的腦袋:


    “乖,繼續保持。”


    若是前幾日,李明已經打起肚皮官司了——


    為什麽太子整天窩在東宮,卻知道我這幾天沒有逃課?太極宮恐怖如斯,斷不可留!——


    然而現在,李明覺得自己想多了。


    哥哥關心弟弟的學業,這很正常嘛~


    他隻是不忿地嘟噥:


    “怎麽一個兩個都喜歡摸我頭,看我回頭把侯寶琳摸禿……”


    …………


    李孝恭陪著太子走了一陣。


    “殿下還是現在這樣的好。你以前那妖嬈的樣子,連老臣家的胡姬都自愧弗如。”


    他嘴上不正經,但發自內心的喜悅是遮掩不住的。


    李孝恭雖然遠離朝政,但作為皇族一員,他是最鐵杆的太子黨——誰是太子他支持誰。


    因為祖宗之法一定有他的道理,嫡長子繼承製就是墜吼的。


    千萬別讓皇子們競爭上崗。


    他有幸目睹了一回,隻能說打得很好,下次別打了。


    萬一勾引全天下的有為中青年一起來共襄盛舉,那就尷尬了。


    西晉八王還在老歪脖子樹上看著咱哪。


    太子抿了抿嘴,低下了頭:


    “慚愧,讓孝恭伯伯見笑了,孤居然靠那孩子解了圍。”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李孝恭欣慰地說。


    太子沉默地走了一陣,忽然說:


    “或許比起我,他更適合這個位子呢?”


    “哪個他?魏王李泰?”李孝恭望向了上位的李泰。


    陛下正親昵地執著李泰的手,謝絕肥胖的四子對自己行跪拜之禮。


    在規矩森嚴的太廟典禮上,這已經逾製了。


    恩寵著實不一般。


    李承乾的視線則飄向了小皇子們站立的地方,眼睛漸漸眯細,仿佛一把利劍。


    “是啊,李泰……”


    …………


    端午佳節,天氣漸熱,蛇蟲出動。


    雄黃酒也成了長安城的搶手貨。


    就在這大人痛飲雄黃酒、小孩在額上點雄黃酒的節日,長安人都在激烈地討論八卦——


    玄武門要翻案了!


    證據就是,李元吉的原配和女兒,都得到了正名!


    眾所周知,首都人民的政治嗅覺最靈敏。


    他們率先嗅出,大唐的政治風向正在醞釀著劇變。


    …………


    “唉,要是我能囤一批雄黃,橫豎能小發一筆……不過我短時間內不打算出宮了,掙再多錢也就是數字。”


    李明百無聊賴地趴在書桌上。


    房玄齡的授課聲如魔音灌耳,抽取著他的精力。


    冊封典禮在上午,下午接著上課。


    奶奶的,這麽卷幹什麽,你們也考公?


    李明現在一身輕鬆,唯一的掛念,就是那位從第一章開始就活在背景板裏的侯君集同誌了。


    他現在還被禁著足,而跟屁蟲韋待價也有些過於盡責了。


    那紅著眼把李明從宮牆上揪下來的氣勢,好像欠了他一個十六衛大將軍似的。


    都怪自己太講義氣,放出了豪言。


    這幾天,他都不敢麵對侯寶琳和長孫延的目光了。


    講台上的房玄齡瞥了他一眼,道:


    “李明,你回答一下‘維民所止’隱含了哪幾層意思,以及對我朝政策有何啟示。”


    “啊?這個,那個……”起手就是一道申論題,李明有點抓瞎。


    就在這時,書童匆匆進入,在房玄齡耳邊低語幾句。


    房玄齡麵無表情地對學生們說:


    “今天的課先上到這裏。”


    居然提前下課?


    對這種太陽打西邊升起的好事,李明抱著本能的警覺,追問:


    “老師,是不是發生了什麽急事?”


    “事情倒也不急。”


    房玄齡看著李明,渾黃的眼睛中夾帶著複雜的信息。


    “大唐宗室名將、河間郡王李孝恭,薨於安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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