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車上,座位有點空,整個車廂裏隻有後座上座了幾對男女,有說有笑的顯然對接下來的行程充滿了期待。


    這幾個人之間的關係也很微妙,讓人忍不住聯想。


    “貝貝,喝口飲料吧,天太熱,我怕你中暑。”


    溫和的聲音裏透露著溫柔,留著長發的男人討好般的把手裏的飲料遞給身後的女生,語氣裏盡是卑微,但飲料卻在半空被另一隻手截胡。


    “龐宇,光惦記你貝貝妹妹中暑,就不擔心我們口渴是吧。”


    故意捏著的聲音顯得陰陽怪氣,龐宇的手有些尷尬的停在半空,而聲音的主人此時扭頭看向坐在身旁的黃貝貝,臉上巨大的太陽鏡遮擋住了表情,但光聽聲音車廂裏就飄起一股茶味:


    “貝貝,這瓶飲料我喝了你不會生氣吧。”


    “怎麽會~”


    黃貝貝微笑的摟住身旁的女人,眼神卻看向前座又獻寶似的拿出一瓶飲料的龐宇,手指將額前的頭發挽到耳後,一雙俏麗的眼眸裏好似有一汪春水,徑直接把龐宇看呆,沒反應過來黃貝貝的話。


    “一瓶飲料而已,露露咱們是閨蜜嘛,再說龐宇會給我準備的。”


    於露露猝不及防被塞了一把狗糧,誇張的把自己一頭黃發揉的老亂,把頭埋進黃貝貝懷裏拱啊拱,可把前排的龐宇羨慕壞了。


    “知道你倆恩愛了,就別虐狗了,可憐我於露露咋就遇不到真愛捏。”


    “咋遇不到呢,今天不就遇到了嘛。”


    車廂最後一排坐著兩個男人,一個留著小平頭,四方臉,皮膚曬得黝黑,唇下留著一撮小胡子,身上套著一件襯衣,被肌肉撐的鼓起來。


    另一個從上車開始就一直在看書,也不跟別人搭話,黃貝貝給他遞水也隻是木訥的點點頭,像極了讀書讀傻了的榆木腦袋。


    於露露把頭抬起來,見搭話的是那個小平頭,現在正嬉皮笑臉的盯著於露露看,眼神赤裸裸的在她身上遊走,從單薄的上衣,一路看到那兩條暴露在外的潔白的大腿。


    “怎麽,你想泡我啊?''”於露露調笑的看了眼這個小平頭,她跟這個男的不熟,反而是她閨蜜,總跟她提起這個人,好像兩個人還是親戚。


    “哎呀表哥,你可不能欺負我閨蜜,我不允許!”黃貝貝氣鼓鼓嘟起一張臉,聲音嬌滴滴的。


    “不能,我這不是關心你同學嗎?”


    龐宇插不上話,黃貝貝才答應他的交往請求不久,兩個人之間的關係並不平等,應該說龐宇一直捧著黃貝貝,所以他隻能幹巴巴的說一句:“表哥說的對。”


    但黃貝貝的表哥麵對龐宇卻沒有了對黃貝貝時對和顏悅色,仰著頭用鼻孔看著他,說話的語氣也非常不客氣:“誰是你表哥,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次安的什麽心思,我告訴你,給我老實點。”


    “誒,是龍哥。”


    龐宇不住的點著頭,龍哥從他手裏將裝滿零食的兜子搶走,獻寶似的遞給黃貝貝,惹得一旁的於露露直翻白眼,覺得這龐宇也太不爺們了。


    許是覺得尷尬,龐宇把手裏拿的飲料遞給一直看書沒有存在感的最後一人,幹笑著說道:“梁歡,你,要飲料不?”


    “不用,我有。”


    梁歡沒有抬頭,衝龐宇晃了晃手裏的水,繼續看著手裏的書,上車前黃貝貝就發給了他一瓶水。


    一時間車廂裏誰也沒說話,始作俑者的龍哥不停擦著額頭上的汗,絲毫沒有氣氛破壞者的自覺,不停抱怨著天氣太熱。


    “誒!師傅,啥時候開車,太熱了。”


    龍哥朝司機喊了一句,司機從後視鏡往後瞥了一眼,拿著毛巾擦了擦臉,就這幾個人他跑一趟都不夠油錢,之前都是車上坐滿了人再發車,但現在是旅遊淡季,也夠不上什麽節假日,眼瞅著在這幹等一個小時了,司機也等煩了。


    “還有沒有去閘頭山的了?沒有發車了啊!”


    司機衝著車外喊了一句,剛想關車門,卻聽到:“有!這有一個。”


    秦朗背著布包,衝司機揮了揮手,車上幾人同時看向秦朗,卻見他唇紅齒白,身材修長,一副少年模樣,車後的於露露眼神隨即一亮,黃貝貝跟龍哥說笑著,餘光卻看向秦朗。


    換了形象的秦朗還有點不適應,隨便找了個座坐下,活動了一下有些別扭的下巴。


    這張臉是胡二愣的手筆,在得知柳木出現在龐茂家鄉時,秦朗覺得他得親自去探查一下情況了,他總感覺這裏麵藏了很多事。


    隻不過當初胡府壽宴時,他與那柳木曾有過一麵之緣,就那麽貿然的過去,隻怕會打草驚蛇,畢竟不是哪個山精梳怪的老窩,而是龐茂老家。


    要不是靈界公務員限製太多,秦朗能把春城從裏到外犁一遍,讓他們瞧瞧,什麽叫活閻王。


    正一籌莫展之際,喵喵想到胡二愣既然能把自己從藏狐包裝成韓國歐巴,給秦朗捏個臉應該沒問題吧。


    在提出給胡二愣減二十年刑期後,他算是見到了什麽叫舔狐,狐狸那張獻媚的臉可太經典了,隻不過胡二愣給秦朗捏了十幾張臉,都達不到秦朗想要的效果,他想要陽剛一些,不說史泰龍吧,你好歹也得是成龍,結果胡二愣捏的臉一個賽一個的娘炮。


    再一問,原來胡二愣當初捏臉是照著韓劇學的,壓根隻會這一種,沒辦法秦朗隻能自己來,這一捏,就是一晚上。


    捏臉實在太好玩了!


    客車緩慢行駛著,秦朗把包放在身側,捏了捏自己的胳膊,他身上的變化還是沒有弄清楚,畢竟前二十年,秦朗也沒受過這麽大的傷,他也不清楚到底是受到了什麽影響,還是他本身就恢複的極快,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如果真的沒有發現這恢複力對他的負麵影響,那麽秦朗又要轉職了。


    給他弄個大菜刀,秦朗直接cos蒙多,從城南一路砍到城北,邊砍邊說:“秦朗覺得你是個大娘們兒!”問就是血厚。


    秦朗正想著,就聽後麵嘰嘰喳喳,鬧個不停。


    “露露,咱倆加個v唄,沒事龍哥給你講講當初的故事。”


    “故事就算了,龍哥你要是像龐宇請我們旅遊,別說v,q都給你。”


    龐宇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一個勁的朝黃貝貝噓寒問暖,但是黃貝貝似乎心情不佳,腦袋靠在車窗上,整個人沉默了起來。


    秦朗坐在前麵,聽到後麵的對話,龐宇?也姓龐,再聯想這趟車正是開往龐茂老家的,轉過身子向後探了一眼,手上捏了捏掛在腰間的葫蘆,心裏默默出聲。


    ''龐茂,那個龐宇你認識嗎?''


    ''認識,那是我表弟,不過我們不熟。''


    秦朗腰間的葫蘆輕輕顫了一下,龐茂的聲音出現在秦朗的腦海裏,出發前他思前想後,畢竟人生地不熟的,怕出什麽意外,到時候跑路都不好跑,於是臨時決定帶上在城隍廟裏熬離婚冷靜期的龐茂


    讓他沒想到的是,龐茂這幾天也沒閑著,竟勾搭上兩個女鬼,左擁右抱的,跟他舔狗的人設絲毫不符,這就是所謂的男人一定要受過一次傷才會蛻變嗎?


    車廂後的龐宇嘴就沒停過,見黃貝貝蔫蔫的樣子,甚至從包裏拿出了暈車藥,像哄小孩一樣哄著黃貝貝吃下去,秦朗看的一愣,麵上表情頗有著地鐵老爺爺看手機的風采。


    當即捏了捏葫蘆,心中不解的問''怎麽你們家舔狗是遺傳啊,怎麽一個比一個能舔呢?''


    ''額····或許他缺愛呢?''


    秦朗不置可否,隻是側著身的時間久了,車廂後的龍哥以為秦朗在偷窺,從秦朗上車時他就看著不順眼,那張臉跟從棒子國回來似的,但架不住女生喜歡啊,尤其是於露露,眼睛都快長秦朗身上了。


    這讓龍哥火氣更大,於是問出那句經典的東北語錄:


    “誒!你瞅啥!?”


    此話一出全車廂一靜,隻剩下汽車的轟鳴,秦朗扭過頭,愣愣的看著龍哥囂張的模樣,聽到這話他樂了,隨即嘴角扯出一抹玩味的笑容,表情竟帶著一絲興奮。


    “瞅你咋地。”


    龍哥仿佛被這句話打開了什麽開關,下意識接了一句:“你再瞅試試?”


    “試試就試試。”


    嘿?龍哥脾氣上來了,從車座上站起來,整個脖子梗著:“你瞅······”


    “帥哥你也去閘頭山玩啊?”


    於露露打斷了龍哥跟秦朗無休止的釋法,從秦朗上車開始就被她盯上了,這清秀陽光的模樣簡直就是她的天菜,整個車廂裏四個男的,龍哥髒,梁歡木,龐宇是黃貝貝的舔狗,秦朗在這裏邊已經不是鶴立雞群了,那是鶴立蛆群。


    “啊,我有個朋友是那邊的,我過去玩玩。”


    有時候一張帥臉確實能給人提供不少便利,秦朗這張小白臉不用開口,於露露自己就把底交代的差不多了,他現在開始理解李娜了。


    感覺到腦子裏想到了奇怪的東西,秦朗趕緊甩了甩頭,隻不過他的這一動作在別人眼裏有耍酷的嫌疑。


    “正巧我們也是去閘頭山玩,誒?帥哥你朋友叫什麽啊,龐宇就是閘頭山人,說不定還認識呢。”


    秦朗順著於露露的話瞥了一眼龐宇,見他在一旁沉默不語,雖然整個人的動作還是在給黃貝貝遞藥,但聽到於露露的話顯然整個人僵了一下。


    這是不歡迎?秦朗摸不準為什麽剛剛還在努力活動氣氛的龐宇此時麵沉入水,隻能繼續跟於露露虛與委蛇:“那真巧,你們都是大學生啊?”


    “我們都是春城大學的,龍哥不是,她是我同學表哥,過來郊遊,帥哥要一起嗎?”


    於露露還沒說完,剛剛靠著車窗的黃貝貝插了句話,看樣子精神狀態還是不錯的:“帥哥你別介意啊,露露就是這樣的,我們平時都習慣了。”


    黃貝貝臉頰微紅,似乎有些靦腆,眼神似乎不敢跟秦朗對視,隻敢看向別的地方,不太好意思的遞給秦朗一瓶飲料:“你要喝水嗎?”


    龍哥麵色不太好,似乎剛剛被於露露駁了麵子,把憤恨都轉移到秦朗身上,見秦朗目光移過來,立馬露出挑釁的表情,也不知他雄競個什麽勁。


    “我要是跟你們一起玩會不會太打擾了,你們朋友不會介意吧。”


    茶言茶語誰不會啊,秦朗立馬端起綠茶,一副雖然我很想,但是怕姐姐為難的樣子。


    黃貝貝沒有說話,眼神瞥了一下身旁的於露露,整個人笑的很佛係,倒是於露露大包大攬,絲毫沒有顧及同行幾個男人的目光,無形間跟同伴拉開了距離。


    “沒事的,他們不會介意的,大家一起玩也更快樂一點嘛。”於露露從兜裏掏出手機,遞到秦朗麵前:“帥哥,加個v。”


    秦朗笑著配合著於露露,暗地裏捏了一下腰間的葫蘆,心裏默默的對龐茂開口;''看到了吧,女生對帥哥主動的樣子。''


    ''哦,跟我也差不多嘛,大家都很舔,公狗不嘲笑母狗。''龐茂在葫蘆裏攤了攤手,有些不想理秦朗。


    ''學著點吧弟弟,都是考點。''


    “對了,我叫於露露,帥哥給個備注唄。”於露露笑的牙花都露出來了,天突然就不熱了,又來到了萬物交配的季節。


    “你叫我小秦就好。”


    ·······


    閘頭山下,自然村


    客車跌跌撞撞開了兩個小時,終於來到村口,秦朗走下車打量著周圍山水,就是普通村莊的樣子,不是什麽風水寶地,更感受不到邪氣。


    其餘人倒是東倒西歪的,坐了那麽久車,整個人都快麻了。


    龍哥嫌棄的看了眼地上的馬糞,拿著個大扇子給黃貝貝扇著風,說話一如既往的令人討厭:“這什麽破地兒啊,還不如在城裏按腳呢,小子這就是你說的網紅景點?”


    龐宇拎著行李,麵色如常的看著龍哥,語氣平淡的看不出喜悲,似乎跟之前的舔狗樣子很不同:“跟我來吧,保證讓你滿意。”


    秦朗看著已經駛遠道客車,蜿蜒的公路上再看不到人煙,似乎一天隻有一輛車通往這裏。


    村口,拉著橫幅,一堆人翹首以盼等著客人的到來。


    黃貝貝一行人倒是對這場麵受寵若驚,幾十雙眼睛直勾勾的看向他們,人群中走出一老者,大概五六十歲,看著很精神,隻是這深山老林裏穿著西裝挺怪的。


    “我是自然村的村長,我姓龐,歡迎你們的到來啊孩子們。”


    村民們在村口站成兩排,一副熱情好客的樣子,龐宇走在最前帶路,每走進一個,村長親自將花圈戴到對方頭上。


    一個,兩個·····嗯?怎麽有六個。


    龐村長看著秦朗,手中已經發完了花圈,臉色突然變的有些古怪,笑容好像僵住一樣。


    “村長,我的呢?”


    秦朗盯著村長的臉,眼神中帶著一絲審視,周圍的村民突然安靜下來,齊齊看向秦朗,原本已經走到村子裏的黃貝貝等人也停下腳步,不明所以的看著這奇怪的一幕。


    “哈哈哈哈,真不好意思,花圈沒了。”村長笑起來臉上的皺紋像是個括號,周圍村民也跟著笑起來,氣氛突然又變的和諧。


    “沒事,我對花過敏。”


    秦朗背著手,一邊打量著村子裏的建築,一邊跟上黃貝貝等人,嘴裏哼著歌,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路邊的野花呀~你不要采······”


    龐村長盯著秦朗的背影,袖子裏的拳頭攥了攥。


    多出來一個,真麻煩。


    秦朗麵色如常,甚至還有閑心思跟於露露說笑,心裏卻思考著剛剛龐茂跟他說的那句話:“秦哥,村長是我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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