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建材廠是特別安靜的,秦朗三人同時停下手底下的動作,不約而同的把目光看向緊閉的房門,門外幽暗的連廊上似乎有輕微的腳步聲在回響。


    薑桃有些慌神,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無措的抱住身旁於露露的胳膊,於露露倒是難得的冷靜,身邊有秦朗的存在讓她心裏莫名的有底氣。


    秦朗無聲的動了動嘴唇,於露露通過口型讀出來秦朗的意思是讓她們不要動,她默契的朝秦朗點了點頭,拉著薑桃有些僵硬的身體退回到房間最裏處。


    現在敵暗我明,監控不知什麽情況失去了作用,他們在宿舍裏像是一群失去視覺的瞎子,秦朗輕輕的移動到門邊,關閉房間的燈,一下子房間裏陷入一片黑暗當中。


    秦朗自幼跟死屍打交道,一雙眼睛在黑暗中也能看的清楚,他身體緊靠在牆上,雙拳攥緊,隨時準備著接下來的戰鬥,已經所在組角落的於露露跟薑桃甚至忘記了呼吸,緊張的凝視著眼前的黑暗。


    但預想中的戰鬥並沒有發生,約莫等了有十五分鍾,門外再聽不到任何聲音,像是一切又回歸到寂靜,但秦朗的危機感並沒有隨著等待而減弱半分,心裏甚至開始忌憚起來。


    他可以確定,門外剛剛確實有人,但那個人並沒有像秦朗內心期待的那樣闖進來,那樣倒也如了秦朗的意,那人反而像消失了一樣,耐心的等待著房間裏的人露出破綻。


    秦朗曾經跟著喵喵看過幾期動物世界,有一集講的是蜘蛛,它們在洞口布置好陷阱,耐心的等待獵物一步步走向死亡,這一等或許就是好幾天。


    越是恐怖的敵人,越是有耐心,你永遠不知道在等待的時間裏,敵人都給你準備了什麽陷阱。


    今晚的月光尤其多亮,宿舍的小窗戶哪怕拉著簾子都有月光照射進來,秦朗低頭瞥了一眼門縫,似乎有什麽遮擋住了門縫外的月光。


    那人就在門外!


    但下一秒,門外那人像是注意到秦朗的動作一樣,門縫外的遮擋消失了。


    秦朗無聲移動著自己的身體,把耳朵貼在門上,仔細聽著門外的聲音,一瞬間,閃著寒光的刀子捅破房門紮了進來,秦朗隻感覺自己鼻梁上當時有股熱流順著臉頰流淌下來,再看那鋒利的刀鋒上,還沾著一抹血紅。


    宿舍的門雖說破舊,但好歹也是實木做的,外表包了一層鐵皮,秦朗不敢想這一刀用了怎樣的怪力,才能捅穿進來,更驚呆屋裏三人眼球的是,被插進來半指長的刀子竟被毫不費力的抽了出去。


    門上獨留一個窟窿,月光順著刀鋒插出來等洞照進房間裏,於露露跟薑桃被著陡然發生的變故嚇得不敢出聲,一隻眼睛出現在那窟窿處,秦朗摸了一把臉上的傷口,抄起地上的椅子猛的拉開房門。


    門外的連廊上空空如也,地上空留著幾個雜亂的泥腳印,秦朗攥著椅子跑到欄杆處左右張望,整個建材廠黑漆漆一片,隻有大門處的保安室門口亮著一盞燈。


    秦朗不相信有什麽人能瞬間消失,哪怕是鬼怪也不可能逃得過他的這雙眼睛,但現實是整個連廊上什麽都沒有。


    秦朗小心翼翼的環顧著四周,身上的汗毛卻像是炸開一般全部豎立起來,他隻覺頭頂一陣森然的寒意,不由得一怔,隨即下意識仰頭。隻見連廊牆沿上趴著一個渾身裹著黑色皮衣的人,活像一隻壁虎扭動著身體在牆壁上攀爬。


    “快把門關上!”


    秦朗大吼一聲,身型一頓,迅速蹲下身子,躲過快如閃電的一擊,剛想掏出一張靈符用來反擊,但卻猛地意識到他用來裝法寶的破布包還在宿舍裏。


    沒辦法,秦朗隻的用力把手裏的椅子用力朝牆上那怪人扔去,卻不想牆上攀爬的怪物眼睛閃過一道紅光,動作迅速的躲過椅子,在牆壁上來回爬動著。


    “你到底是什麽怪物啊····”


    秦朗謹慎的向後退了幾步,那怪人的身體像是軟骨動物一樣從牆壁上滑下來,手裏攥著的尖刀在月光下反射著駭人的寒光,匍伏在地上的樣子活像一隻準備捕食的蜥蜴。


    這時秦朗才有機會第一次打量這個襲擊他的怪物,這怪人像人但又不是人,至少在秦朗的認知中人的皮膚上是不會長綠色的角質的,它大半個身子都隱藏在雨衣當中,但秦朗看的清楚,它不管是腳還是手,露出來的皮膚像是爬行動物才會有的特點,事實上它現在表現的行為確實像個大蜥蜴,更關鍵的是,它不管是手還是腳,都隻有四根指頭。


    這怪物會是保安李大爺嗎?


    秦朗努力把這怪物跟今天接觸的李大爺的身體上對比,除了四根指頭,實在想象不到有什麽相像的地方,而且它身上也沒有妖氣,不可能是成了精的妖怪。


    秦朗心裏警鈴大作,這種沒有來曆突然冒出來的怪物最是麻煩,神知道春城的陰暗麵裏還隱藏著多少詭異。


    氣氛變得焦灼起來,秦朗渾身肌肉緊繃,警惕的看著眼前的怪人,隨時準備動手;這怪人攥著匕首,猩紅的眼睛裏殺意已經多到溢出來。


    整個連廊上的燈不知是電路不穩還是什麽緣故,燈光變得一閃一閃的,怪人的身形便在這忽明忽暗的燈光中動了起來,秦朗意識到了危險迅速向後退卻,燈光每閃一次,那怪人的位置便發生一次變化,但跟秦朗之間的距離卻在被迅速拉近。


    鋒利的匕首從秦朗的臉頰擦過,他甚至能感受到刀刃處帶著的寒意,在這時整個二層小樓的燈泡在一瞬間同時爆裂,周圍陷入進黑暗當中。


    那怪人趁機向秦朗撲過來,但它不知道秦朗的眼睛在黑暗裏也是看得到的,被秦朗一腳踹進胸口,整個人在地上連滾四五圈才闞闞停住。


    秦朗氣定神閑的站在原處,整個身子都被籠罩在黑暗裏,隻有一雙銳利的目光仿佛穿過黑暗落在那怪人身上。


    這怪人捂著胸口猛喘幾口氣,再次向秦朗飛撲過來,卻見秦朗也不躲,隻是連摸了三下鼻子,隨後一團烈焰從秦朗口衝噴出,這怪人猝不及防整個身子撲進大火裏。


    “三昧真火!”


    哀嚎聲響徹整個建材廠內,一個火人撲騰著從欄杆上翻折下去,秦朗沒有多想,也跟著翻身跳了下去。


    鬆軟的土地倒是沒有讓秦朗的腿再被震麻,那怪人被燒的在地上來回打滾,但火焰卻燒的越來越旺,秦朗眯著眼打算再給這家夥添一把火。


    但這怪人卻突然沒了動靜,燃著大火的身子跪在地上,肚子一下子撐的老大,像是有什麽東西在他皮肉裏翻滾,又轉移到喉嚨,一個渾身上下布滿了粘液的慘白軀體撐破怪人的嘴,像是蟒蛇蛻皮一般被吐了出來,地上隻剩下一張皺皺巴巴的爛皮被火焰燒的濺出油花。


    “你知道蛻一次皮有多疼嗎?”


    李大爺,不,眼前這人的形象變得年輕了很多,容貌還是那樣的容貌,這年齡的變化讓秦朗沒來由的在腦袋裏想到了常玉坤。


    他用手捂著脖子,看向秦朗的眼神裏帶著厭煩,絲毫沒有顧及自己此時赤身裸體,甚至還有心情吐槽:“早知道這麽麻煩就應該跑路的,得不償失,得不償失。”


    他好像陷入了深深的糾結當中,嘴裏不停呢喃著什麽“麻煩”,“失誤”,雙腳不停的在地上碾來碾去。


    “誒!如果我現在跑了,你當沒見過我怎麽樣?”他望著秦朗,竟自顧自的商量起來條件:“這樣就不麻煩了,或許還有時間喝杯茶。”


    秦朗輕笑一聲,顯然沒想到還有這樣的處理方法,隻不過現在秦朗起了興趣,哪怕他沒犯事,秦朗也不會放他離開的。


    “先說說你是什麽東西,我考慮考慮。”


    “別說的那麽難聽。”這裸體男人無奈的張開雙手,向秦朗展示他的身體:“你可以理解成我是一個失敗的實驗體。”


    “實驗體?”


    “你叫我什麽都行,李大爺,李大哥,或者小李,甚至姓什麽你都可以決定。”這所謂的實驗怪人很誠懇的點了點頭,表情還是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樣子:“我可是有名的和平主義者。”


    秦朗注意到他口中所說的實驗體,但就在他稍微愣神的一霎那,這怪人不知何時手裏已經拿回了匕首,衝刺般向秦朗的脖子紮去。


    “我想了想,還是解決掉你更省麻煩。”


    秦朗一把攥住握著匕首的手腕,用力一擰那人半個胳膊像是麻花一樣扭曲起來,骨頭碴子刺破皮肉帶著鮮血暴露在空氣當中。


    “如果你覺得我是一個好人,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秦朗狠咬著牙,一拳打在那人的臉上,頓時幾顆牙齒被打飛了出來,剛剛還要解決秦朗的實驗怪人,慘叫著朝大門踉蹌逃去,秦朗慢悠悠的跟在他身後,高大的身影一步步逼近,像極了索命的惡鬼。


    二樓宿舍內。


    於露露跟薑桃緊緊抱在一起,渾身顫抖著不敢出聲。


    雖然房門已經被上了鎖,但她們卻感受不到什麽安全感,尤其是隨著所有燈光熄滅,緊接著一聲慘叫後,門外再次恢複一片寂靜。


    但她們兩個的心跳卻越來越快,相比於這未知的安靜,她們寧願聽到打鬥聲,起碼這樣心裏也有底。


    於露露抱著渾身打擺子的薑桃,在她耳邊低聲安慰到:“別怕,相信秦朗,咱倆一定會沒事的。”


    不隻是心理原因亦或者是什麽,於露露隻覺得整個房間裏的腐臭味越來越濃了。


    此時整個房間裏隻有平板還能發出微弱的光芒,淡淡的藍光照在兩個女人慘白的臉上竟有一絲恐怖。


    薑桃既好奇外麵發生的情況,但身體又嚇得僵直一動不能動,竟著急的哭了出來。


    現在最重要的,是確定她們在這裏安不安全,就從剛剛那怪人的破壞力看,這道破門不知道能不能阻擋住襲擊。


    於露露扶著薑桃來到平板前,此時平板上的畫麵隻有屋裏的監控還在正常使用,門外的陷入黑暗。


    薑桃顫抖著調試著監控的畫麵,試圖重啟外麵監控的係統。


    但平板卻在這時無故的卡頓起來,下一瞬監控記錄被調了出來。


    昨晚拍攝的畫麵他們播放時隻放到上半夜雨衣人出現的時候,此時平板上播放的卻是於露露跟薑桃跑出廠子後,下半夜錄到的場景 。


    夜裏十二點整,一個渾身沾滿了泥土的身影出現在樓梯口,踉蹌的朝敞開的宿舍走來。


    於露露看著平板上播放的畫麵眼睛睜的老大,薑桃緊咬著嘴唇,幾乎咬出血來。


    一個渾身幾乎腐爛的屍體在連廊上踱步,它身上的爛肉能看到骨頭,一邊走身上一邊往下掉土,蚯蚓跟不知名的小蟲從它眼眶裏鑽出,又鑽進皮肉裏。


    於露露幾乎看吐了,但接下來的畫麵卻讓她整個人僵硬住,一旁的薑桃同樣被冰封。


    那行屍走肉竟直接走進了薑桃的宿舍,隨後再也沒有走出來。


    於露露的呼吸越來越重,她臉上流滿了汗水,實際上她也分不清這到底是汗,還是眼淚。


    “撲通!”


    二人聞聲同時一激靈,身後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


    於露露一動不敢動,眼珠子驚恐的轉動著,看向平板上的時間,此時剛好十二點整。


    薑桃嘴唇微張,平板的光打在她的臉上竟顯得那麽陰森,於露露隻覺得自己的手被掐了一下,她看向薑桃,見她盯著屏幕一動不動。


    於露露看向屏幕,隻覺得三魂七魄一瞬間全部離體,渾身像是泄了氣的皮球,意識在昏迷跟清醒之間來回拉扯。


    屋子裏的監控攝像頭及時畫麵,她們二人背後此時正站著一個潰爛的屍體。


    於露露背後發涼,濃鬱的腐臭將整個密閉的房間灌滿,像一個大型的鯡魚罐頭,薑桃此時已經有暈厥的前兆。


    於露露不知哪裏來的勇氣,抓起桌子上的大蒜向身後砸去,拉扯著薑桃已經軟弱無力的胳膊大吼:


    “跑!”


    於露露用盡了平生最快的速度,拉開房間的門,帶著薑桃慌不擇路的逃跑出去,臉上已經被眼淚沾滿。


    她腦子裏隻剩下一個念頭,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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