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黃毛見秦朗要管他的事,臉上立馬帶上諂媚的笑容,對於他這種人來說,向來擅長順杆兒爬,哪裏會要什麽臉皮,這才說了不到兩句話,連爹都喊得出口。


    當然秦朗也不會傻到真覺得這黃毛對他有多感恩戴德,他本就街頭出身,太了解這群街頭混混,隻要一出事,這黃毛賣他的時候但凡猶豫一秒鍾,秦朗都算這小黃毛講義氣。


    “哥,還不知道怎麽稱呼啊?”


    黃毛跪在地上,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那點頭哈腰的模樣真跟村頭的大黃狗差不多,秦朗嫌棄的甩開這黃毛,腦中不自覺的腦補出漢奸的形象。


    還真別說,是有那麽點像。


    秦朗剛想笑,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要是這黃毛是漢奸,那他不就成太君了嗎?


    地上的小黃毛心裏也很忐忑,自個兒身前這高大的男人臉上一會兒笑一會兒陰沉的,該不會是變態吧??想到這裏,小黃毛悄悄打量著紙紮鋪四周的裝飾,陰森的燈光,成堆的紙錢,還有那些捉弄人的紙紮人,地府跟著比都能算夜店了。


    “我姓秦。”


    秦朗見那小黃毛猥瑣的伸著個腦袋,眼神鬼鬼祟祟的四處打量,忍不住踢了他一腳,將小黃毛的意識拉回到現實當中。


    “秦,秦哥。”小黃毛呲著大牙花,臉上的褶子皺的活像隻沙皮犬,抬著眼睛看向秦朗耍寶似的扇了扇自己的嘴:“您瞧我這嘴,應該喊您秦爺!”


    這稱呼秦朗聽得多了,當然也知道這黃毛什麽心思,嫌棄的將黃毛那雙髒手從自己褲腳上甩開,如果不是有邪祟出現,他這輩子都不想跟這種人打交道。


    “行了,先帶我去你家看看。”


    黃毛答應一聲,手忙腳亂的從地上爬起來,打掃自己身上灰塵的同時還不忘撩一撩那枯黃的劉海兒,這油膩的樣子頗有點宋焰的感覺了。


    秦朗拿上自己的道具包,有些擔心的看了眼正在沙發裏睡覺喵喵,她的狀況似乎並不是很好,秦朗點了一隻安魂香,衝飄在空中的小7招了招手,擰開腰間的葫蘆嘴兒,希望喵喵可以睡個好覺。


    推開紙紮鋪的門,秦朗自嘲的笑了笑,他倒是好久都沒睡覺了,這後半夜才回到鋪子裏,大早上又啟程趕到下一個邪祟點,紙紮鋪這個家活生生的被他變成大卡點了。


    秦朗無奈的搖了搖頭,跟著黃毛的身影,重重的關上紙紮鋪的大門。


    大門落鎖的刹那,陰暗的房間裏睜開一雙眼睛,喵喵從沙發裏重重的伸了個懶腰,一蹦一跳的走到地下倉庫前,熟練的將那道鐵門打開。


    漆黑的地下倉庫中,似乎有什麽東西聽到了響聲,一陣窸窣的腳步聲出現在樓梯上,一男一女兩個紙人此時正躲在倉庫的拐角處,露出紙做的眼睛偷偷摸摸的觀察著,臉上還帶著惡作劇般的笑容。


    喵喵一步一步走進黑暗當中,她的眼睛可以看破黑暗,沒有多做停留,徑直朝倉庫最深處走去。


    那兩個紙人似乎對於喵喵的無視很失望,臉上的表情不知在什麽時候變成了哭泣,像極了委屈的小孩。


    越過眾多的玻璃展櫃,有的藏品散發著誘人的光澤,有的藏品似乎在嘀咕什麽,但這都不能停止喵喵的步伐,終於,來到最後三個展櫃前,喵喵停下腳步,仰頭看向秦朗剛剛從劉紅那裏找到的東西。


    看著那張破碎的地圖,她記得這隻是眾多碎片中的一個,喵喵不知道回憶起了什麽,臉上表情突然變的古怪,似乎帶著淡淡的憂傷。


    瞥了一眼躲在她身後角落裏的兩個紙人,喵喵轉過身,裝作被嚇到的樣子,誇張的大叫起來。


    “哎喲我去,可嚇死我了····”


    兩個紙紮人似乎對喵喵的反應很滿意,臉上的表情再次變成惡作劇成功的竊喜,喵喵無奈的搖著頭,所以說傻子是真好哄。


    ······


    小黃毛在前麵走,秦朗跟在後,兩個人之間保持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好幾次他轉過頭想說些什麽,但憑他的文化水平又寒暄不起來。


    “秦爺,我叫一表,你可以叫我阿表。”


    秦朗抬眼看向一表,也搞不懂這是外號還是什麽,不過還是點了點頭,沒有繼續跟他交流的興趣。


    “噢。”


    一表見秦朗回他了,似乎覺得兩個人之間的關係拉近了不少,發揮起那股不要臉的勁頭,話變的多了起來。


    “秦爺,你別看我現在這個樣,其實我手底下也有不少兄弟的,平常賺些錢,飆一飆車,也很瀟灑啊。”


    “嗯。”秦朗嗯了一聲,也算是回應了。


    一表毫不在乎秦朗的態度,嘴裏還在嘰嘰喳喳的說,不過大多是在吹噓著他那些光榮戰績,在他的認知裏,又拿下哪個馬子,或者又真實了哪個小子,這些是很酷的事情,或許可以說他也沒別的事情可以講


    秦朗聽他墨跡了一路,翻來覆去都是那點事兒,心裏的耐性逐漸消磨幹淨,現在他就很想把這個一表的蝦線給挑了。


    “還有多久到?”


    一表愣了一下,在原地張望了片刻,笑著指了指身旁破舊的居民樓道:“就這,秦爺,咱倆還是隔了一條街道鄰居呢!!”


    秦朗心裏冷笑,能跟您老這樣的有為青年當鄰居,還真是榮幸啊·····


    “快點進去吧,早點解決你開心,我也開心。”


    秦朗讓一表給他帶路,但等了半天這黃毛也沒個動靜,隻是躊躇在原地,臉上帶著難言的尷尬。


    “秦爺,要不然,您老在前麵帶路?”


    看他這個樣子,秦朗哪裏還不懂一表是怎麽個意思,差點忘了他們這種小混混最是色厲內荏,偏偏又極好麵子,他八成是被嚇破了膽,不敢回家。


    “幾樓?”


    “六樓·····”


    秦朗不跟一表多廢話,大步流星的上樓,但就現在他看到的情況來看,這裏並沒有什麽古怪,跟大多數老樓差不多的情況,時間長了存在幾個地縛靈,但這些靈魂大都是樓裏自然死亡的居民,根本不存在什麽危害性。


    既然不是居住地本身的問題,那就是這黃毛在外惹到了什麽髒東西。


    六樓,秦朗等了好一會兒,一表才氣喘籲籲的爬上來,秦朗從他手裏接過鑰匙,看著他那跟麻稈差不多的四肢,貌似國內的小混混就沒幾個胖的。


    隨著一表家房門被打開,一群蟑螂從屋子裏溜出,這群東西像是不怕人,緊接著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出現在房門裏。


    一表嚇得趕緊鑽到秦朗身後,幹瘦的身子縮著像是個小雞仔,顫顫巍巍的指著房門裏的身影。


    “秦,秦爺,驅了它!”


    秦朗一巴掌拍開一表的手,他哪裏認不出眼前這個披頭散發的女人是活的,隻不過實在邋遢了點。


    那被認成鬼的女人此時掀開麵前門簾般的頭發,指著一表破口大罵:


    “你個龜兒子還曉得回來,大晚上鬼哭鬼嚎,丟下我出去鬼魂,你看清楚我是哪個?”


    一表眯著眼睛伸著頭,扒著秦朗的胳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這個不要臉的小混混竟還知道臉紅。


    “不好意思啊秦爺,這是我馬子。”


    說完,一表帶著秦朗就要往家走,但被他女朋友站在門當間擋住。


    “你先說你大晚上幹啥去了,還有...”這邋遢女人指向秦朗,那長長的指縫裏還帶著黑泥:“他是誰?”


    一表臉色不對,一巴掌甩開自己女朋友的手,臉上浮現出暴戾的神情,別看這群混混沒什麽本事,但卻極要麵子,這回在秦朗麵前折了麵,一表當即就要動手。


    秦朗不想看這倆人跟他表演家庭暴力,趁著事情沒複雜之前,他出聲製止住一表。


    “有話好講,正事要緊。”


    一表見秦朗都發話了,臉上隱去怒意,出聲做起了介紹。


    “這個是我馬子,阿霞。”


    介紹完自己女朋友,一表著重介紹起秦朗,當然言語裏少不了溜須拍馬。


    “這位是秦爺,我剛認的大哥,那本身在南城,我不是吹牛b,頂天了。”


    還真難為他,這回說的話還真就對了不少。


    秦朗繞開阿霞,進到房間裏,這是個極其狹窄的一居室,房間裏堆滿了各種雜物,髒亂差的環境倒也跟一表搭配。


    “秦爺,您給看看,哪有問題,好讓我睡個好覺。”


    一表湊到秦朗跟前,恭敬的當起狗腿子,阿霞靠在門口抽著煙,有些好奇的打量著秦朗。


    心想這男的普普通通,跟很多沒意思的大叔差不多,是怎麽讓她英俊狂拽的男朋友這麽服帖的??


    這波純是小太妹審美沒錯了,畢竟各花入各眼。


    秦朗在屋子裏轉了一圈,其實也就是在原地晃悠了一下,沒辦法這屋東西太亂,沒辦法下腳。


    “房子沒問題...”


    一表聽到秦朗的話神情一鬆,但看著秦朗那鄭重的表情,沒來由那顆心又懸了起來。


    秦朗也不知道這小黃毛高興個什麽勁,選項就這麽多,排除了那麽多錯誤選項,剩下的可不就中招了嗎?


    “現在房子沒問題,你女朋友沒問題,屋裏也沒什麽招邪的物件,你說原因是什麽??”


    一表不明所以,他那顆小學肄業的腦子屬實轉不過來這麽複雜的問題。


    秦朗歎了口氣,神色複雜的看著他。


    “答案隻剩下一個,那就是你了呀。”


    “我?”


    一表指著自己那張倒黴的臉,任誰看,他此時印堂發黑,雙頰凹陷,活脫脫早夭的命。


    “秦爺秦爺,怎麽可能是我呢,您好好給我看看。”


    一表身形一晃,差點跌坐進地上的垃圾堆裏。


    秦朗抱著胳膊,審視的看著眼前這個小混混,這種人小偷小摸肯定不少,但大奸大惡沒那個膽。


    “你自個兒好好想想最近都幹了啥吧...”


    一表煩躁的蹲在地上,一個勁的用手抓著那一頭黃毛,幹了那麽多缺德事,他哪知道是哪個啊?


    現在他一想到夢裏的情形,自己像是提線木偶般被操控著砍樹,更誇張的是還夢遊,這什麽仇什麽怨啊!!


    一旁看戲的阿霞抽完一根煙,她多少是看懂了怎麽個事,塔拉著拖鞋走到秦朗身邊,痞裏痞氣的問:


    “誒,你是算命的?來這騙人是吧。”


    秦朗這才看清楚阿霞的長相,那非主流的裝扮下,是一張年齡不大的臉,但這言談舉止確實夠社會的。


    秦朗隻覺得阿霞身上一股怪味,不是很想搭理,這種人他見得也不少,說多了都是廢話。


    “我是不是騙子,這些天你遇到什麽怪事你心裏清楚。”


    阿霞不說話了,陰沉的盯著秦朗,她記起前幾天夜裏,她迷迷糊糊的被一隻手摸醒,一表怪笑著拽著她的頭發,另一隻手上還攥著把菜刀。


    她當時被嚇得差點尿出來,以為一表知道她被著偷吃,極力掙脫下,一表才晃晃悠悠的在客廳揮砍。


    阿霞臉色變得慘白,湊到一表身邊,輕輕用腳碰了碰,在秦朗的目光下,她猶豫的問到:


    “是不是,那個事?”


    “哪個啊?”


    一表不明所以,煩躁的想把這礙事的女人趕走,但阿霞緊接著的話讓他一下子想到什麽。


    “就是南城拆遷的事...你忘了?”


    秦朗看著兩人眼神交流,這不用說,肯定是記起什麽缺德事了。


    一表咽了口唾沫,為難的開口道:“要說缺德事,最近是幹了一個...”


    在秦朗審視的目光下,一表從兜裏拿出一包煙,他現在需要點尼古丁冷靜冷靜。


    “您知道南城拆遷的事吧?”


    一表抽了口煙,詢問了一句,秦朗無聲的點了點頭,最近南城大基建,拆了不少棚戶區。


    “最近我們接了一筆活,有人讓我們幫忙清理拆遷戶,讓他們盡快搬出去...”


    一表說的很籠統,但都是成年人,懂得都懂,說白了就是騷擾釘子戶唄,每個拆遷工地都有這種事。


    “我們其實也沒幹什麽壞事,就是想讓他們趕緊搬唄,都是為了城市建設!”


    秦朗深吸一口氣,打斷一表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你就說幹了啥事。”


    一表訕笑一聲,臉色變得難看:“就有一條街的人怎麽也不同意搬,說什麽哪怕搬也得請高人做法事,但雇我們那人給的日子是一個星期之內,必須全部搬走。”


    “我們就用了點小手段...”


    “小手段??”


    一表看著秦朗的眼神,垂著腦袋說到:“就,我們挨家挨戶砸玻璃,但有一戶,門上貼著封條鎖鏈,屋裏窗戶上還掛著鏡子...”


    “你們也砸了??”


    “就順手...”


    秦朗冷笑了一聲,原因有了,你自找的嘛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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