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風風火火趕到醫院,但隻在元芷的病房裏呆了不到半小時便匆匆出來,元父元母看他的眼神頗有種凝視拐走自家白菜的小黃毛的既視感,讓秦朗說不出的不自在。


    隨著病房門關合,馬局神色複雜的看向正細心給元芷擦汗的元父,他們兩個是老戰友,這平時冰冷強硬的男人此時眼中帶著深深的溫柔,父愛如山,卻也難言。


    “老元,你也別太著急,秦朗這小子我了解,他肯定有辦法的。”


    馬局拍了拍元父的肩膀,他明白現在說這些都是風涼話,憑良心講,如果今天昏迷不醒的是他的家人,馬局自認為情緒不可能像元父這般冷靜。


    元父輕微的點了點頭,眼神寸步不離的看著元芷,隨後深深吸了一口氣:“老馬,這事還要你多費心。”


    馬局愣了一下,隨即對元父這客氣的話語不滿的說道:“見外了嗷!都是自家閨女,我還能不管嗎?”


    馬局夾著包,朝元母打了聲招呼,元芷有父母在他放心,身為局長他還有許多事要忙,告辭一聲,想著還有些話要囑咐秦朗幾句。


    元母是個很體麵的人,見馬局要走,急忙起身去送:“那就多麻煩你了啊老馬。”


    “嫂子放心吧,先走了。”


    馬局離開病房,見走廊裏原本守在外麵的警察此時都圍在秦朗身邊,這眾星捧月的畫麵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局長呢。


    馬局清咳一聲,眾人見狀趕忙散開,秦朗見馬局來了,趕忙打招呼,馬局使了個眼神,二人很有默契的躲到一邊,有些事人多不方便講,馬局現在心裏也沒底。


    “小秦,你老實跟你馬叔說句實話,小元情況到底怎麽回事?”


    馬局把手搭在秦朗肩膀上,用隻有兩個能聽到的聲音詢問,剛剛在病房裏他顧及到元父元母的心情,光顧著撿好聽的說,他現在隻想聽實話,也好早點做準備。


    “我不是說了嗎,魂丟了。”


    元芷現在這情況,外在看起來什麽毛病都沒有,就跟睡著了一樣,光憑現代科學根本解釋不清具體原因,而人的靈魂有事特別複雜的東西,秦朗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但秦朗的回答顯然不是馬局想聽到的,這個老好人罕見的發了火,到底是當慣了領導的,馬局板起臉來還真別說,挺有壓迫感的。


    “辦法呢?我是說怎麽才能讓小元早點醒過來!”


    秦朗低著頭沉思了一會兒,馬局等的不耐煩,卻也不敢打擾,半晌:“我想先去元芷被發現的那個公園看看,我了解元芷,她不是任性胡亂跑的人。”


    “你是說小元發現了什麽,所以才變成了這樣?”


    馬局一下子反應了過來,他自認為比誰都了解元芷,每個人麵對問題的解決方法各不相同,如果是他或者王源,大概會選擇先避其鋒芒;而元芷別看是個女人,但遇到事絕對是拿頭莽的那個,用春城話講有點虎老娘們。


    馬局盯著秦朗,心裏幽幽的感歎,還別說,從這方麵來看,秦朗跟元芷還真是一類人。


    秦朗沒有回答馬局的問題,但心裏覺得這種可能性占了八成,元芷又不是小孩子魂性弱,怎麽可能平白無故丟魂呢。


    “要不要我派幾個人跟你去?”


    秦朗搖了搖頭,馬局的提議找失蹤人口或許管用,但想找魂魄不是人多就管用的:“不用,人多反而惹眼。”


    “讓王源跟著我就行。”


    整個警局秦朗能叫出名字的人不多,王源跟他打交道的次數多,換句話講就是用的習慣,這年頭有情商還任勞任怨的年輕人不多了。


    馬局點了點頭,扭頭看了一眼守在病房門的王源,別的事他幫不上忙,但開綠燈這種力所能及的事還是可以的。


    “對了!”


    秦朗開口囑咐道:“我給元芷的那個吊墜千萬別離身,她現在的身體就是個空著的容器,天地間不知道多少遊魂惦記著呢。”


    馬局聞言詫異的看向秦朗,有些不明白這些話怎麽不在病房裏說,搞得他還以為那吊墜無關緊要呢,故而有些沒好氣的嗆嗆了幾句:“下次你自己說,老子好歹也是個局長,又不是你的傳聲筒。”


    秦朗笑嗬嗬的捋了捋馬局那肥碩的將軍肚,心想傳聲筒哪有您老好用啊,這人年紀大了,得哄:“我的話哪有您好使啊~”


    “你看剛才在病房裏,元芷她爹那臉拉的跟長白山似的,我碰她一下都感覺要被人撕了,你是不知道元芷她爹看我那眼神····”


    馬局冷哼了一聲,沒好氣的打量著秦朗現在的造型,實在沒眼看:“當爹的都這樣,尤其是閨女還好看,體諒一下····”


    秦朗趕忙擺手,可不跟馬局在這扯了,抓緊去給元芷招魂去了:“您別忘了跟他們說。”


    ······


    青年公園麵積不大,也沒啥娛樂設施,就是樹多,屬於前兩年藍天工程的政治產物,平時除了遛狗的很少有人往這裏麵走,元芷當時便是被一對晨練遛狗的父子發現的。


    秦朗跟王源驅車趕到青年公園的時候已經是正午,初秋的日頭還很大,公園裏更沒有什麽人。


    “這地不錯啊,就是地兒偏。”


    秦朗凝視眼前這一大片林子,光憑肉眼來看,並沒有感受到什麽古怪的地方,一般來說偏僻的公園多少都有靈體寄居,再不濟也會有年歲高靈智頗深的古樹精靈存在。


    但這裏實在是太幹淨了,就連樹都是剛移植沒多久的樹苗,偏偏就是這幹淨的程度讓秦朗覺得古怪,像是有什麽故意偽裝出來的假象。


    “當時元芷昏迷的地方在哪?”


    王源拿著手機照片,帶著秦朗走進公園裏的一處小廣場,這裏的樹雖然不粗,但數量著實密,人走進去像是進到迷宮裏一樣,而這片小廣場就是迷宮的最中心位置,周圍的樹木將這片空地圍成一個圓,光是路就有七八條,方向感差的人很容易就會迷路。


    “你說?元芷當時大半夜進到這裏麵幹什麽?”


    秦朗的問題讓王源一愣,他最開始懷疑元芷是不是追什麽嫌疑人被襲擊,這也是大多數人的想法,但很快就被否決,後麵慢慢就開始延伸到玄學方麵,真要讓王源說出個一二三來,他也隻能眼瞎,麵對秦朗的疑問,王源除了撓著腦袋尬笑也沒有別的辦法。


    “秦哥,這事,您就別問我了,我這腦子給您打下手就行。”


    秦朗聞言聳了聳肩,仔細觀察著這個小廣場是否存在古怪,根據當時報案人父子的證詞,發現元芷時,她正橫躺在廣場的正中間。


    也就是現在秦朗跟王源站的位置,秦朗低頭看著地上鬆軟的黑土地,這麽肥沃的土怎麽會不長植物呢?


    想到這裏,秦朗蹲在地上,抓起一把土,握在手裏仔細的觀察。


    “秦哥,這土下麵怎麽是紅土?”


    王源學著秦朗的樣子也在地上刨土,卻發現這黑土原來隻是薄薄的一層,下麵是更堅硬的紅色的土地。


    秦朗聞迅撥開表麵的黑土,神情逐漸變的冰冷:“黑土肥沃,紅土貧瘠,不過用來養屍的話更適合用紅土。”


    “為什麽?”王源有些好奇,忍不住抓起一把紅土捧在手裏研究。


    “紅土含鐵,磁場更強對月亮的吸引更強,屍體都是靠月光吃飯的嘛。”


    王源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也不知具體聽懂了多少,見秦朗沒有再關注土,而是打量起四周,他也跟著將土丟下,拍打著髒兮兮的手,但指尖卻像是被什麽尖銳物體紮到一般,刺痛無比。


    “玻璃?”


    秦朗聽到王源一驚一乍的聲音,也好奇的看了過來,見王源手中莫名出現的玻璃碎片,秦朗若有所思,抓起一把紅土,用力吹了一口氣,將土吹散,果不其然露出土中藏匿的玻璃碎片。


    王源原本隻當是破損的酒瓶子,但看著秦朗那凝重的表情就知道沒那麽簡單,秦朗嫌棄的丟掉手中的碎玻璃,語氣帶著深深的鄙夷。


    “邪魔歪道!”


    “怎麽講?”王源捧哏般接了一句,他也十分好奇這裏頭的玄機。


    “還記得我說紅土適合養屍嗎?”秦朗先是問了一句,見王源點頭,才接著往下講:“這些玻璃,就是用來反射月光,用來放大養屍效果的。”


    王源也不笨,立馬提煉出秦朗話語中的關鍵詞:“你是說有人在公園裏養屍?”


    秦朗麵色凝重的點了點頭,看來元芷還真是發現了不得了的東西,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她現在的處境隻會更加危險。。


    環視著廣場周圍的七條小徑,忽然不知哪裏傳來一陣風打在秦朗臉上,濕潤的空氣讓他聞之一愣。


    最近沒有下過雨,那麽這水汽是哪裏來的呢?


    “王源,這公園裏是不是有湖?”


    王源趕緊查看手機裏的電子地圖,隨後指著其中一條小路說道:“秦哥,您還真神了,順著這條路走確實有個人工湖。”


    “我們走!”


    沿著小徑,秦朗隻感覺越往裏走,這道路彎彎折折,周圍的水汽就越重,沿途的草木上凝結出一層露珠,白色的水霧升騰在空中,像是屏障般將陽光隔絕開。


    縱使外麵日頭高照,在這水霧裏也是陰森潮濕的,終日不見陽光的環境使得地上長滿了濕滑的苔蘚,又濕又悶的空氣讓人胸中仿佛鬱結著一股氣,排不出吸不進,十分難受。


    “秦朗,咱歇會兒吧,我都快窒息了!”


    王源雙手撐著膝蓋,彎著腰,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越是往裏走,水汽就越是凝重,對人的負荷也就越大。


    “那你先退出去吧,我自己進去看看。”


    秦朗拍了拍王源的肩膀,讓他在向廣場等自己,他繼續向著那個大人工湖前進。


    一路上,秦朗覺得奇怪,如果真的是什麽人在偷偷養屍的話,那麽這環境未免也太不適合了。


    屍體怕腐,所以環境要幹,就憑這地方的水汽,怕不是隻要幾天就把屍體腐蝕個幹淨。


    謎團想的越多似乎就越亂,秦朗幹脆不去糾結這些問題,這公園具體藏著什麽秘密,等到了那人工湖就知道了。


    沿途的路越來越泥濘,秦朗感覺像是進到了沼澤裏,每走一步都需要巨大的力氣。


    終於,在穿過一片白霧之後,秦朗眼前出現一潭圓形的湖水。


    平靜的湖麵不見一點漣漪,湖水清澈的一眼可以望到底。


    都說水清則無魚,這湖水裏似乎真的不見半點有生命存在的痕跡。


    到底是誰在這裏修的這麽大的一座湖呢?


    秦朗百思不得其解,猛的,秦朗腦中閃過一個念頭,連帶著他的呼吸都變得沉重。


    為了驗證自己的想法,秦朗忙從兜裏掏出一張符籙,將符籙折成一隻栩栩如生的千紙鶴。


    雙手合十,將千紙鶴握在掌中。


    秦朗合上雙眼,心中默念法訣:


    “天靈靈,地靈靈,紙鶴有靈,紙鶴有性。”


    “心神相通,借我法眼!”


    攤開雙手,秦朗對著紙鶴輕輕吹了一口氣,借著這口氣,紙鶴竟輕飄飄的飛了起來。


    附近水汽濃重,秦朗控製紙鶴的難度也隨之增加,但好在紙鶴雖然跌跌撞撞,但也成功升空。


    隨著紙鶴越飛越高,秦朗眼中的視野也變得開闊起來。


    在空中俯瞰整個青年公園,廣場的黑土地被圈成的圓,與圓形人工湖上空的白霧相對應,共同被包裹在圓形的樹林中。


    這青年公園,竟是個人工建造出來的太極圖!


    秦朗睜開眼,空中的紙鶴隨即自燃,都說站的更高,看得更遠。


    他現在倒是有了一些新的猜測。


    那廣場上被掩蓋的紅土並不是關鍵,重要的反而是上麵薄薄的那層黑土!


    什麽養屍,什麽凝結月光,這些偏門的東西跟這太極圖比起來都是狗屁。


    秦朗凝視眼前這一汪湖水,如果元芷的肉體被放在代表陽中之陰的廣場內。


    那麽她的靈魂,此刻就在代表陰中之陽的湖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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