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是本能畏懼黑暗的,更別提一個窮途末路,幹了傷天害理之事的人,心裏更是會不受控製的想七想八。


    華夏這片土地上,人們相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黃海緊緊貼在冰冷潮濕的石壁上,身體微微顫抖著。周圍的黑暗如墨般濃稠,仿佛要將他吞噬。這種無盡的黑暗讓他感到窒息和恐懼,每一個呼吸都變得困難而沉重。他的心跳急速加快,似乎要跳出胸腔。


    這裏不僅僅是一個普通的山洞,它更像是一座巨大的牢籠,囚禁著他內心深處最陰暗的秘密。這個地方見證了他曾經犯下的罪行,那些罪惡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上心頭,不斷衝擊著他脆弱的神經。每一塊石頭、每一堵牆壁都散發著壓抑的氣息,讓他無法逃避自己過去的所作所為。


    “冷靜...黃海你要冷靜!!!”


    黃海用力拍著自己的臉,企圖用疼痛刺激自己的精神,讓自己冷靜下來。


    這裏雖然伸手不見五指,但黃海自認為對這裏熟悉的閉起眼睛來都能走個遍,剛剛隻是因為太害怕了。


    “隻要找到出路...在洞口對付一宿就好。”


    黃海像一個盲人,不停拍打著前方的石壁,小心翼翼的向前摸索,他記得,當初用這個山洞藏棺材的時候,離洞口不遠有個石乳柱,隻要找到這個路標,出路就有了!


    黃海在心裏給自己打氣,但緊接著,他心裏又忍不住思索起來,讓他淪落到如今這副田地的那口棺材,究竟是怎麽滑到山下的呢??


    要知道,這個山洞所在的位置可是在山間裏,距離村尾山腳下可是有著不小的距離。


    更重要的是,那是要多大的水,才能把棺材從這洞裏衝出去,這根本就不是正常的事件!!!


    黃海想到這裏,不敢再往下想了,因為他能想到的理由最後全部指向神神鬼鬼這種非自然的東西上。


    僅僅是這樣一個念頭,黃海的後背就不禁滲出了一層細汗,難道真的是因為自己做了太多傷天害理的事情,連山神都看不下去了,所以才會和自己過不去嗎?想到這裏,黃海忍不住想哭。


    黃海想到此,顫抖雙手合十向四周擺了擺,但隨即又慌張的收回手,喘著粗氣的向空氣吐了口濃痰。


    “呸!!!”


    “沒可能的!這世上比我凶比我惡的大有人在,憑什麽神仙光針對我一個?對!不能自己嚇自己。”


    黃海覺得自己還是胡思亂想了,這世上就算有神,但那些大神憑什麽關注他呢??


    這世界將就冤有頭債有主,黃海安慰自己,神仙沒有那麽無聊!!!


    但鬼會...


    黃海小心翼翼地向前踏出一步,試探著前方的路況。周圍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仿佛無盡的黑暗將他吞噬其中。


    這種黑暗剝奪了他的視覺和其他感官,讓他無法確定自己究竟在這個洞中迷失了多長時間。


    突然,腳下猛地一滑,黃海毫無防備地摔倒在地,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後傾倒,最終以一種狼狽的姿勢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手心劇烈的疼痛,像是什麽尖銳的東西紮破了他的手掌。


    黃海咬著牙,竟也激出了幾分凶性,硬生生把紮進血肉的東西拔出來。


    “我cao...”


    黃海疼的罵出聲來,摸著那尖銳的物體,光滑的觸感不像是樹枝,長長的一條差不多有十幾厘米的長度。


    “這是什麽玩意兒...”


    黃海摸到物體的末端開始變得扁平,再摸下去是五個小分叉...


    “這難道是...”


    黃海像被電擊中了一樣,猛地將手中的東西扔出去,完全不顧及手上的傷勢。他艱難地掙紮著站起身來,強忍著身體上傳來的劇痛,心中隻有一個念頭:盡快離開這個地方!


    剛剛那是隻手!!!


    黃海心裏頭咆哮,好不容易恢複的理智被衝擊的蕩然無存,如一隻受驚的野豬在這山洞中橫衝直撞。


    腳下的崎嶇讓黃海每一步都踉踉蹌蹌,直到鋒利的石頭將他的鞋磨破。


    “啊!!!”


    黃海一聲慘叫,抱著右腳癱坐在地上,他顫抖的觸摸著腳心,一根又細又長的東西將他整個腳掌刺穿。


    黃海疼的直抽抽,他的腳下,是一隻斷掉的腳掌,大小隻有黃海腳掌的一半,連接腳掌的腿骨像一根地刺,紮破黃海的皮肉,使得這小腳與黃海相連。


    “嘿嘿嘿嘿...”


    小孩子惡作劇般的笑容在黃海耳邊響起,又倏地消失,原本疼的齜牙咧嘴的黃海立刻收回表情,那孩提幼稚天真的笑,在他耳中猶如魔鬼鎖魂的低語。


    “不...”


    黃海發瘋的將那節小腿從他腳上扯下,拖著血流如注的腿,艱難的挪動著。


    他低著頭,眼神中帶著驚恐:“不要...你們都滾啊!!!”


    黃海不敢回頭,更不敢停下,他能感覺到身後緊跟著的冤魂。


    失血過多帶來的眩暈感讓黃海一個趔趄,手下意識的撐地,卻不想竟將手插進一排牙齒之中。


    “不!!!”


    黃海立即將手從那嘴裏甩出來,卻不想力氣太大,直接把那隻露出半截身子的屍骸拽了出來。


    腐爛發臭的小小身子掛在黃海身上,任由他怎麽用力都扒不下來,就好像這屍骸長在黃海身上一樣。


    “不應該的,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


    黃海如一隻母猩猩背著孩子,他記得這熊孩子被累成一堆埋的很深才對...


    等等,黃海猛然想到什麽...


    那幾個小孩應該被埋在一起才對,那麽就說明...


    黃海腳下一空,身子向後仰躺進一個不深不淺的坑裏,但身上並沒有甩到的疼痛,反而像是摔進泥坑裏。


    隻是這味道屬實令人作嘔。


    黃海掙紮著抬起手,但腳下卻越踩越空,身子慢慢向下沉。


    他拚了命的撲騰,就如溺水者一樣,但手在這爛泥裏一揮,卻不想又抓到一顆小小的頭顱。


    這淺坑裏,屍體腐敗流出的組織液,猶如沼澤不停的想將黃海拉進深淵。


    黃海努力仰起頭,腐爛一般的孩子軀體從他身邊浮起來,直直掛在他身上。


    黃海身上越來越沉,五個小小的軀體跟他糾纏在一起,盤根複雜,並越纏越緊。


    漸漸的,黃海掙紮的力氣越來越小,他的頭在這腐臭的爛泥裏再也抬不起來,就在黃海眼皮越發沉重之際,他耳邊隱隱響起孩提的笑語:


    “來陪我吧,黃海伯伯~”


    ......


    天色逐漸亮起來,昨晚鬧出的動靜實在太大,這才剛剛七點多,縣裏的幾個領導已經到了。


    馬局披著大衣,從金醉手裏接過那袋子僵屍浴鹽看了一眼,臉色難看的交還金醉封存。


    吳大疤拉已經被警車拉走,等待他的是一顆子彈,隻是這子彈從槍裏射出的時間待定。


    不少村民站在自家門口吃瓜,有的甚至搬梯子爬上牆頭兒。


    秦村長強打著精神,應付著級別越來越大的領導,往日這讓他都神氣的時機,他卻提不起精神來。


    馬局遞給秦朗一根煙,這是他倆的老默契了,秦朗接過煙瞅了瞅,也不抽,馬局以為秦朗有什麽想說的,剛想開口問,隻見秦朗從兜裏掏出個大金盒子。


    “抽我的,抽我的。”


    秦朗給馬局散了根黃鶴樓,該說不說,還是犯罪分子會享受啊~


    馬局挑著眉,看著秦朗翻雲吐霧那個樣,再看看自個手裏的這盒玉溪,這小子咋這麽欠揍??


    不過正事還是要解決的,馬局叼著煙,把那盒黃鶴樓揣兜裏:“這次看來挖出來一條大魚啊~”


    秦朗回想著黃海那模樣,輕輕的搖了搖頭:“等到抓了黃海,才知道能不能釣大魚...”


    “現在才下杆呢。”


    馬局點頭,指揮著手底下的武警準備搜山,秦村長因為兒子的事,眼睛都是紅的,渾身散發著煞氣,自告奮勇帶路。


    不少村民也紛紛加入進來,可以說,黃海是陷入人民的汪洋大海之中了。


    秦朗叫住馬局,黃海肯定跑不了,他擔心的卻是那能操縱死屍的幕後黑手:“那四個屍體先放你那,頭我就帶走了,有用。”


    馬局抿著嘴,嗆了一聲,跟誰稀罕那玩意似的,他都嫌那四個無頭屍體瘮得慌。


    深秋的早晨冷得很,吐出的氣都帶著霧氣,武警跟手持各種農具的村民每人相隔三四米,組成一張大網,一寸寸向山上收縮。


    石頭村背靠的這座山不大,就是林子密,這要是擱南方的山,尤其是到了川渝那邊,光靠人找就有點難了。


    秦朗跟在秦村長身邊,老秦現在這狀態,秦朗毫不懷疑,等找到黃海之後,老秦能活剝了他的皮。


    “等會兒別衝動,黃海是死定的。”


    秦村長看著秦朗的眼睛,隨後重重的點了點頭,但也不說話,隻悶聲穿過林子向前走。


    秦村長活到這把年紀,也就是為了個孩子活,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活出自己的一生,對於淳樸的農家人,他們繼承的是傳統的華夏思想。


    傳宗接代,一切為了後代。


    眼下孩子沒了,秦村長心裏那口氣也跟著卸下去了,秦朗有些沉默,這或許是對老秦最大的打擊。


    “快過來!!這有個山洞啊!!”


    秦朗聞聲湊了過去,武警守在洞口,這時候村民不方便再進去了,秦村長也被攔在外麵。


    秦朗看了他一眼,跟守在洞口的武警招呼了一聲,也放秦村長一起進來。


    人,總要有個交代。


    手電筒的光照亮山洞,秦朗看著牆壁上挖鑿的痕跡,有人專門拓寬了這裏。


    洞口不遠是個大石乳柱,差不多有半米粗,秦朗舉著手電筒繞過去,石乳後,黃海趴在地上,整張臉深深的邁進黑紅色的泥裏。


    跟過來的武警被這氣味熏得幾乎睜不開眼,金醉已經出去吐了,倒是馬局有先見之明,進洞前就帶上了口罩。


    黃海趴在那黑紅的泥裏,背上趴了五個腐爛到一半的軀體,令人感到驚奇的是,這五個小小軀體,同是把已經腐爛成骨頭的手放在黃海的腦袋上。


    就好像是他們把黃海按死在這泥坑裏一樣,在場的人不得不想到一個詞——報應。


    秦村長跟在秦朗身後,他看到黃海的屍體後,尤其是那五個小孩的殘軀,粗糙的臉上流下淚水。


    馬局衝幾個警察招了招手,把秦村長扶出了山洞:“來幾個人,把屍體拉出來。”


    這可不是什麽好活,晦氣不說,單進到血肉腐化的爛泥裏,想想就讓人惡心。


    眾人大眼瞪小眼,最後幾個年輕的武警官兵忍著惡心踏進這泥湯裏。


    令人驚訝的是,這淹死人的泥坑隻有到人膝蓋那麽深,但偏偏就是這麽淺的泥坑,能把人淹死。


    秦朗眯著眼,他還見過下雨天,摔了一跤淹死在雨坑裏的呢。


    這人啊...想死有時候挺難的,有時候又很簡單。


    黃海的屍體被人拉了出來,他的口鼻裏塞滿了泥,肚子脹成球,那五個小孩的殘軀依然緊緊抓在黃海身上,任由武警們怎麽拉扯,就好像粘上一樣。


    馬局看了秦朗一眼,這種事就得交給他了。


    秦朗歎了口氣,從兜裏掏出個小鈴鐺,對著那五個小孩子輕輕搖了搖。


    清脆的銅鈴聲響徹整個山洞,那五個孩子,也在此時鬆開手,散落在地上。


    “收走吧...”


    秦朗拍了拍馬局的肩膀:“孩子家長那裏...你通知。”


    秦朗不想看那些生離死別,痛苦的場景,這種事交給馬局解決最好。


    洞外,丟了孩子的那幾個家庭哭的死去活來,秦村長喪氣的跪在地上,仿佛丟了魂。


    他們或許早就做好了孩子已經死亡的心理準備,但當真的麵對時,誰又能保持冷靜呢?


    馬局叫了一聲,把秦朗從晃神中叫醒。


    “你抽空去趟醫院...”


    秦朗不解,馬局淡淡的解釋了一句:“元芷他爹...出了些問題。”


    秦朗一怔,隻聽馬局繼續解釋道:“應該跟鄭耀先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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