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是。”吳大娘子笑道。


    出了沈府大門,上了馬車,吳大娘子就著人安排起來。


    到底手握一整個商行,吳大娘子的本事還是有的,不出十日她便湊齊了丹娘想要的東西,並且鬼使神差地自己也留了相當一部分的糧草貨品,直接填滿了自家的庫房。


    鬧得丈夫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不明白老婆為什麽買這麽多糧食。


    吳大娘子潑辣慣了,不準丈夫多問,與丹娘交換了脂粉後就馬不停蹄地趕去了聖京,這一趟可把吳大娘子賺了個盆滿缽滿,每每想起丹娘那張年輕嬌豔的臉來,都覺得分外親切。


    這就是銀子帶來的力量呀。


    有了吳大娘子這一趟,沈府裏的各個庫房都存滿了。


    丹娘還特地招了莊子上的管事來回話,得知莊子上也按照她的要求一一部署,這才放心。


    臨近年節,這一日難得晴好,丹娘便乘著馬車趕往宋竹砷的家裏,看望丁氏。


    “丹丫頭來了。”丁氏忙放下賬本,命人奉茶上點心,一時間屋內丫鬟婆子忙個不停,好一番熱鬧景象。


    丁氏的正屋內也起了地龍,暖和是暖和了,就是有點幹。


    丹娘坐下後喝了兩大碗茶水,方才覺得好些了。


    “嫂嫂瞧著氣色不錯。”她笑道。


    “那當然,這日子呀太平,家裏家外的又不用我來操心。”丁氏笑得滿臉桃花開。


    丹娘當然知道她這日子過得順心隨意。


    前些日子宋竹砷還給自己謀了個不錯的差事,就在馬大人手下,雖品級未變,但卻實打實多了些俸祿,而且很得上峰的讚賞。


    丁氏見丈夫出息,自己的小家過得和和美美,整個人自然就開闊輕鬆,反而顯得更加豐腴嬌豔。


    丹娘是來問丁氏有沒有備年貨的。


    丁氏:“你派人送來的單子也太誇張了吧,莫不是要我將街上的糧倉都搬空?”


    她半開玩笑道,“誰家備年貨這般夯的,你也不怕人家笑話。”


    “人家笑話算什麽?回頭自己吃飽肚子才是正經。”


    丹娘無奈。


    她就知道丁氏未必會按照她說的做,索性今日一道送來了。


    “我也曉得你不信我,喏,我剛給你送了兩馬車的東西,讓你的人去拿了放庫房吧。”


    丁氏慌了神,滿臉愧疚:“瞧你說的,嫂嫂何時不信你了。”


    見丹娘隻顧著吃茶也不答話,她又哄道:“好了好了,我今兒就讓人去采買,按照你說的來,你就甭跟嫂子計較了嘛。”


    又哄了好幾句,丹娘才抬眼,鬼靈精怪地輕輕一笑:“怪道我那六哥哥對嫂子百依百順呢,我聽著嫂子哄我也覺得心癢癢,何況六哥哥。”


    丁氏被打趣得滿臉通紅:“你這小妮子,真是閑得發黴跑這兒來打趣你嫂子,看我不擰你的嘴。”


    姑嫂二人嘻嘻哈哈玩笑了好一會兒。


    待丹娘吃了半碟子點心後,她才緩緩道:“半個月前,聖京那邊來信了。”


    “怎麽說?”


    “公公的意思……是讓你哥哥一道去聖京,再入書院晉考,走文官推薦的路子。”丁氏咬著下唇,“可你哥哥不願,還在與我商量。”


    自打聖京回來,丹娘就猜到宋恪鬆會有這麽一手。


    自己的一雙兒女還在雲州,雖都已成家,但總歸是親骨肉,有些事情家裏門關上鬧一鬧也就罷了,若是去了聖京合該一家團圓,和睦相處才是。


    想到這兒,她眼眸沉了沉。


    在加上沈寒天這邊在聖京走動頗多,方朝的事情遲遲未曾有結果,她也隱約察覺到些風向。連她一個內宅婦人都能感覺到的事情,宋恪鬆一個混跡官場多年的老油條怎麽可能不知道?


    先是宋竹砷,然後就是自己了。


    丁氏未曾察覺到丹娘神色有異,還在絮絮叨叨地說著:“我雖覺著雲州也挺不錯,但總歸與聖京不能比,若是能去自然更好,往後家裏家外的有個照應。”


    丹娘輕輕頷首:“嫂嫂說得對。”


    “上回你去聖京,也回了一趟娘家,到底是親骨肉,還有隔夜仇的……我隻是不知怎麽勸你哥哥。”


    丁氏有些不解,她不明白為什麽丈夫對返回聖京,留在宋家身邊那麽反感。


    “聖京那邊來信了?”丹娘岔開話題。


    “是呀。”


    “都寫了什麽?嫂子也說與我聽聽,說不定我也能幫上忙。”


    “左不過是家裏的事情,你大姐姐前些日子生了,是個閨女;四姐姐那兒倒是太平,隻是一個人侍候公婆難免辛苦……”


    聽聽人家這說話的技術,把慧娘日子過得不好粉飾得這般太平。


    丁氏又說:“噢對,還有件事兒,說是咱們太太的娘家也要從金陵搬去聖京了。大舅舅這回繼任考評又得了個上上等,等過了年,便是正經八百的京官了。”


    丹娘心頭微動。


    她算是知道宋竹砷為何不願返回聖京了。


    當初趙家閨女一事給他留下了相當深刻的心理陰影,哪怕如今他已然擁有嬌妻愛子,也不願靠近趙家太多。


    說是大舅舅,可他到底不是趙氏親生的。


    與其跑到聖京去仰人鼻息,繼續過那種看人眼色的日子,他寧願留在雲州這方小小天地間,自由快活,也能有一番作為。


    最關鍵的一點,他怕是不願與那趙家閨女再碰麵了。


    到時候讓丁氏知道了,反而不美,給夫妻平添嫌隙。


    想到這兒,她莞爾:“嫂嫂是覺著雲州的日子不快活了?”


    “哪兒的話,雲州是我娘家,靠著近,又能常來常往的,我如何不快活?”丁氏聲音脆脆的。


    “那不就是了,其實啊聖京也未必有多好,尤其是像咱們這樣的人家,曾獲罪在身,後又慢慢起複的,日子不知道有多難熬呢。且……六哥哥與我一般,都不是嫡出,就算去了,想是有些東西還輪不上咱們。到底是一家子骨肉,如何還能與兄長姊妹相爭,你說是也不是?”


    她寥寥數語就把其中的關鍵說得清楚明白。


    丁氏一顆火熱的心瞬間冷靜下來。


    一個大家族裏,是嫡是庶,關係大著呢……


    別看表麵上一榮俱榮,說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其實真正有肉的那是手心,宋竹砷夫婦倆要是去了宋府,那就是手背,隻多了一層皮而已。


    丁氏一陣唏噓:“七妹妹說得……倒也是。”


    “我瞧六哥是個穩重的人,必定不會拿自己的仕途前程開玩笑,你們夫妻幾年了,嫂嫂應當知曉我這六哥是什麽性子。”


    這話一出,丁氏連連點頭,含羞一笑:“你這小嘴叭叭的,就會哄人。”


    “我不但會哄人,還會盯著人,嫂嫂若還不依著我的話辦事,那往後我可要日日都來了,賴在你這兒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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