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跟在太太身邊多年,這些年也忙活了不少事,就算沒功勞也有苦勞了,原本太太將老奴給了夫人,就是想讓老奴幫著夫人一二,卻不成想……夫人年輕,也不知叫誰攛掇了幾句,竟然就不信老奴,冤了老奴一人不要緊,隻是怕冤了太太,叫太太抱屈,反而壞了主子們的情分呀。”


    周媽媽邊哭邊說,那叫一個肝顫寸斷,真心實意。


    跟在丹娘身邊的丫鬟們,一個個聽得臉色鐵青,眼底都是怒意。


    誰瞧不出來周媽媽這話的意思呢。


    大家都不傻。


    這三言兩語的,竟然將帽子扣在了丹娘頭上。


    那沈夫人已經憐惜萬分,口中道:“你也不必哭成這樣,大奶奶隻是尋你來問話,並非要責怪於你。”


    周媽媽用袖口捂著臉,依舊哭得很傷心,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丹娘不慌不忙放下茶盞,抬手撣了撣膝頭的錦緞,笑道:“周媽媽這話我可聽不懂了,庫房管理不好,我找你與康媽媽來問話,怎麽你還哭上了?難不成……我身為主子,問一兩句都不行了?要是人人都同你一般,受了問便哭哭啼啼的,我這府裏還如何管事?我這做主母的,還如何約束下人?”


    說著,她又看向沈夫人,“母親獨自一人打點偌大的府邸,這麽多年了必然辛苦,媳婦年輕,到底不如母親老練利落,是以有些事情拿捏得難免缺了些輕重,還望母親莫要見怪。


    ”


    沈夫人一聽,笑容當即僵在臉上。


    片刻後,她用帕子掩了掩嘴角:“瞧你說的什麽話,都是一家人,你管家理事正當理,哪裏還用我見怪?”


    “母親這麽說,我就放心了。”丹娘溫溫一笑,轉眼看著跪在地上的周媽媽,眸光清冷,“原也不是什麽大事,庫房看管不好,原就是按規矩辦事,有壞了的就照原樣賠,橫豎我還能賴你不成。且不說你原是一片好心,好心辦了壞事,我也會酌情一二,你倒好……在母親跟前哭哭啼啼,反倒叫我做了個壞人。”


    說罷,她語氣冰冷,“你這樣的下人我可用不起,回頭你還是跟著太太回去吧,也好過在我這裏忍氣吞聲,受了這般多的委屈。”


    沈夫人一聽,心中驚詫,忙問事情的來龍去脈。


    丹娘便細細說了。


    她口齒伶俐,條理清楚,不過三言兩語便將兩位媽媽的所言所行都說得明明白白。


    還沒聽完,沈夫人就麵籠寒霜。


    她看著周媽媽的眼神中透著寒意。


    那周媽媽可是跟在沈夫人身邊的多年心腹了,見狀如何不知是自家主子生氣了,當即嚇得匍匐在地,連連求饒。


    丹娘輕笑:“原也不是什麽大事,反倒是驚動了母親,是我罪過。”


    “哪裏話,我原以為這婆子年久資深,想是穩重些個,才叫她來幫你的,沒想到——哼!竟是個扶不上牆的!”


    沈夫人憤憤道。


    周媽媽咬著牙,壯著膽子:“方


    才、方才……夫人可不是這個意思,夫人的意思是讓狠狠責罰老奴兩個,老奴氣不過才……”


    沒等沈夫人開口,丹娘便重重冷哼一聲。


    “周媽媽,我敬你是太太給的人,是以多有寬容,沒想到……你自己事情沒做好,反倒在太太跟前胡言亂語,你這話是說我故意拿捏你,不叫你好過不成?你可是太太給的人,我就算再怎麽年輕,也不能故意刁難你,打太太的臉吧!”


    “也罷。”她說著輕歎道,“若是這件事不說清楚了,回頭你又要有話說了,我哪有閑工夫跟你在這裏閑扯,爾雅,把東西呈上來吧,直接給太太瞧瞧。”


    爾雅就等著這一刻呢,巴不得立馬將東西送來。


    她歡快地應了一聲,趕緊就把一隻早就備好的托盤送到沈夫人跟前。


    那是兩本冊子,一本是當值的花名冊,一本是庫房裏的詳細登賬。


    “這兩樣還請太太過目。”


    丹娘輕柔的聲音淡淡地拂過。


    那周媽媽原本還很自信滿滿,認為沈夫人必然會為自己說句話,看到這兩樣東西,她頓時眼神躲閃,似有不甘,更多的卻是恐慌。


    “花名冊上寫得很清楚,哪一日什麽人在何處當值,從什麽時辰到什麽時辰,當值到休息都有時辰記錄,且不是她一人,還有另外當值看守的管事婆子在上頭簽字手印,樁樁件件都清楚,若是有什麽異議,大可以尋了他們來對質,保管錯不了。”


    “這個是庫房的詳細登賬,哪裏擺著什麽,放著什麽,都是分門別類有登記的,誰也不能擅自做主,誰更不能隨便支取。若是有開庫房支取的,當以鑰匙對牌,或是我與寒天的口信為準。”


    丹娘說著,纖纖指尖對著周媽媽,目光清冷中帶著嘲弄,看向沈夫人笑道,“這位周媽媽倒是個有本事的,一來就給我鬧出了個大笑話,還好沒鬧出什麽大事來,要不然丟人的可不止我們撫安王府,連帶著沈府也要跟著一起遭殃。”


    “那件事後,我狠狠責罰了周媽媽,還想著她能長長記性,記得自己是來做什麽的,莫要丟了母親的臉才好,沒成想她今日又給我來這一出。”


    丹娘冷哼,“我倒想問問你,周媽媽,原先在沈府裏頭,庫房中的這些事也是由你說了算了的嗎?”


    周媽媽冷汗津津,抬眼去看沈夫人。


    卻不知這個動作被丹娘看在眼中,她冷笑:“你也莫要急著辯解,這事兒既然鬧到母親跟前,我肯定是要讓母親知道全情的,否則豈不是要我說欺了你去。”


    她拍拍掌心,很快屋外魚貫進來了幾個丫頭和管事媽媽。


    她們一字排開跪在跟前,口中連連問安。


    丹娘:“這些個都是花名冊上登記的奴仆,皆能作證。你們且說一說吧,也莫要拘著,有什麽說什麽,就說周媽媽管庫房之後的事情的,一五一十都說給太太聽,若是有什麽不真不實


    的話,叫我知曉了,定然打斷你們的腿。”


    這些個奴仆忙搖頭叩首,口中說著不敢。


    一個婆子率先開口,她口齒不算伶俐,但勝在事無巨細樣樣都有,有人開了個好頭,接下來的奴仆們便紛紛爭著說。


    不一會兒,聽得沈夫人麵色陰沉。


    那跪在下首的周媽媽戰戰兢兢,渾身抖個不停,哪裏還敢抬頭為自己分辯一句。


    丫鬟還在說:“奴婢與周媽媽說了,這不是府裏的規矩,咱們夫人吩咐的就應按照夫人的來,可周媽媽說……這府裏原就是這般規矩,夫人再怎麽厲害也越不過太太去,她是太太派來的人,合該聽她的,也叫夫人學學什麽叫禮數規矩……”


    那丫鬟的聲音越說越小,到後來幾乎不可耳聞。


    周媽媽急了:“混賬小蹄子,我何曾說過這樣的話!!你想在夫人跟前掙臉子,也不該拿我當事!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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