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海域之上,一支壯觀的船隊悠然航行,宛如蛟龍出海。


    旗艦甲板之上,天津水師總兵沈有容與遼東轉運司楊嗣昌並肩而立,談笑風生。


    “楊轉運使,貴司軍容之盛,真乃蔚為壯觀也。”


    沈有容讚歎道,言辭間透著幾分考究。


    “哈哈,沈總兵謬讚了。”


    楊嗣昌聞言,麵上雖笑,眼底卻閃過一絲不自在,以笑掩飾尷尬。


    沈有容目光深邃,憶往昔崢嶸歲月稠:“老夫自武舉折桂,四十餘載沉浮海疆,登萊水師戰功赫赫,方有今日之總兵之位。雖已至花甲之年,然目明耳聰,這登萊舊部,一眼便識。”


    言畢,沈有容意味深長地望向楊嗣昌,後者年輕的麵龐不禁微紅,略顯局促。


    “沈總兵,實不相瞞,遼東轉運司急需貴部船隻,再助一臂之力。”


    楊嗣昌終是開口,語氣中帶著幾分懇求。


    沈有容笑而不語,目光溫和卻透著堅定:“楊轉運使,遼東局勢雖緩,然天津衛水師亦需建設。你已將登萊精銳借去多時,也該是歸還之時了。”


    “沈總兵言之有理,隻是……”


    楊嗣昌眉頭緊鎖,似有難言之隱,“遼東轉運,責任重大,船隻實乃命脈。陛下雖賜銀兩造船,然新舟未就,舊船難還。”


    兩人同歸袁可立麾下,一文一武,相輔相成。


    沈有容此番到來,正是為了討回船隻,以振水師。


    “楊轉運使,我知你難處,但公私分明,軍船豈能久借不還?”沈有容語氣中不乏威嚴。


    楊嗣昌聞言,更顯尷尬,隻得再次嚐試:“沈總兵,若能將部分船隻轉售於我遼東轉運司,實乃解燃眉之急。我願上書陛下,陳明利害。”


    沈有容聞言,不禁啞然失笑:“軍艦乃國之重器,豈能輕易轉售?此等玩笑,休要再提。”


    楊嗣昌見狀,連忙解釋,言及陛下對遼東海事的重視,以及長蘆鹽場助力造船之事。


    沈有容聽罷,沉吟片刻,心中自有計較。


    此番對話,既顯官場之微妙,又見將士之擔當。


    海風拂麵,二人各懷心事。


    楊嗣昌輕施一禮,對沈有容言道:“吾欲先還登萊水師三成艦隻,以表誠意。”


    “長蘆鹽場月月銀流轉,袁知府處購新舟,皆先予總兵之用。”


    他續道,又從遼東轉運司之資中,慷慨解囊,“更欲撥銀兩萬,以助將軍之需。”


    言畢,楊嗣昌目光誠摯,靜待沈有容回應。


    沈有容則以讚許之目審視這位青年才俊,長須輕撫,若有所思。


    自登旗艦以來,沈有容便知楊嗣昌非池中之物,僅憑一紙聖諭、袁公調令,便能運籌帷幄,此等統率之才,在大明水師中實屬罕見。


    “月末吾將赴京覲見聖上,楊轉運使願否同行?”


    沈有容忽而提議。


    “下官願隨侍左右。”


    楊嗣昌連忙應承,拱手以表敬意。


    二人立於船頭,談笑間,船已悄然入港。


    踏板輕落,二人並肩而下,沈有容邊走邊讚:“楊轉運使以文官之身,駕馭七十餘艦如臂使指,真乃奇才也。”


    “敢問將軍,可有意執掌水師?”沈有容試探性地問道。


    楊嗣昌聞言,心中雖有波瀾,卻終是婉拒:“在下雖有心,然身為文臣,恐難當此重任,恐違聖意。”


    他深知皇權對軍權的忌諱,故有此慮。


    沈有容聞言,不禁輕歎,心中惋惜。


    昔日輝煌的大明水師,今已凋零,舊船難當大任,唯餘運糧之用。


    他心中暗誓,定要借楊嗣昌之力,重振水師雄風。


    二人步入知府衙門,恰逢朱由檢與王承恩。


    沈有容一眼認出,連忙行禮:“下官天津水師總兵沈有容,參見殿下。”


    朱由檢與王承恩亦回禮,氣氛融洽。


    隨後,楊嗣昌亦行禮參拜,雖不明其身份,但禮儀不可廢。


    立於大堂前,袁可立目睹此景,心中暗自欣慰。


    五殿下在禮教熏陶下,漸顯陽光之氣,此乃國家之幸。


    而他,也將繼續以嚴師之姿,雕琢這塊璞玉,使其成器。


    …………


    遼陽之地,二月伊始,春意漸濃,暖意悄然入懷。


    及至三月,渾河掙脫冰鎖,潺潺流淌,萬物複蘇。


    “美酒佳曲,悠哉遊哉,此間樂,不思蜀也。”


    駱思恭悠然自得於城南魯家古宅的藤椅之上,爐火旁溫酒待客,一派閑適景象。


    “大人,歸期何日?”


    陸川侍立一側,目光中滿是不解,試圖窺探這位錦衣衛首腦的深邃心思。


    皇帝密令,遣駱思恭率眾赴遼東,輔佐熊廷弼刺探敵情。


    然身處異地,猶如明珠暗投,行動難免束手束腳。


    雖未得情報,卻意外擒獲數車勾結異族之賊,也算差強人意,足以向天子複命。


    然駱思恭卻流連此地,樂不思蜀。


    “歸京?歸京恐難逃致仕之命運。”


    駱思恭睜開慧眼,瞥向忠心耿耿的陸川,語帶玄機,“陛下遣我至此,實有雙重深意。一者,為許顯純鋪路;二者,則是清理遼東內奸,肅清走私之亂。”


    “遼東未靖,吾等豈能擅離?”


    駱思恭話鋒一轉,談及正事,“至於建奴之動向,自有遼東夜不收專司其職。”


    言罷,舉杯自酌,目光如炬,審視著陸川。


    “範進財商隊之事,可有風聲?”


    “確有探問,但皆如石沉大海,蹤跡難覓。”


    陸川答道,語氣中不乏無奈,“此等亡命之徒,必有高手護持,豈易擒之?”


    駱思恭微搖首,複問範進財審訊進展。


    “此人已吐露實情,幾無遺漏。”


    陸川呈上卷宗,苦笑言道,“再審恐成廢人,無所獲矣。”


    駱思恭細閱卷宗,眉頭緊鎖,疑雲密布。


    “此非酷刑逼供所得?”他目光如劍,直視陸川。


    “恐牽連甚廣,乃至宣府全境?”


    “大人明鑒,雖未確鑿,但萬全右衛、龍門衛將領,確已深陷其中。”


    陸川拱手,言辭懇切。


    一番對話,氣氛凝重,駱思恭深知,此戰非僅對外,更需肅清內患,方能真正平定遼東。


    據其供述,他們竟多達十二戶顯赫之家,盤踞宣府及其周遭,自武宗正德年間便與蒙古各部暗中交易,風生水起。


    嘉靖三十年後,隨互市之門大開,其商海版圖更是波瀾壯闊。


    至萬曆盛世,更借李成梁之勢,與建奴勾連,織就一張錯綜複雜的利益網。


    “砰!”


    陸川一語驚人,駱思恭聞言,怒不可遏,手中茶杯化作一地碎片,咬牙切齒道:“李忠這賊子,我誓要親手擒之,必是他與這些奸商沆瀣一氣!”


    言罷,他痛心疾首,質問錦衣衛曆年失職,竟讓如此龐大的叛國集團隱匿多年,直呼此乃“錦衣之恥,國之大辱”!


    駱思恭須發皆張,原以為僅是邊境蠅營小利,豈料竟是如此龐大的蛀蟲群體,侵蝕宣府肌體,他痛心疾首:“速遣精銳,密捕李忠於歸途,勿使風聲走漏!”


    陸川領命而去,深知此行必將掀起滔天巨浪。


    獨坐藤椅,駱思恭怒氣難平,心中五味雜陳。


    他自詡勳業卓著,家世顯赫,自洪武年間以軍功入仕,曆代皆為錦衣衛棟梁。


    而今,麵對這百年未遇之恥辱,他深感愧對先祖,無顏見太祖於九泉之下。


    正當駱思恭沉浸於自責之時,孫承宗不期而至,見他神色黯然,關切詢問。


    駱思恭迅速收斂情緒,以思鄉之情搪塞,心中暗道:此等醜聞,絕不能外泄,尤其是不能讓文官知曉,以免錦衣衛顏麵掃地。


    孫承宗雖心存疑慮,卻也未深究,轉而談及遼東局勢,言辭間滿是憂慮。


    他懇請駱思恭出手整肅軍紀,修繕道路,遏製貪腐,拯救百姓於水火。


    駱思恭接過酒杯,一飲而盡,目光堅定:“孫巡撫放心,此等重任,我駱某責無旁貸!”


    一番交談,兩人各懷心事,卻也在共同的目標前達成了默契。


    遼東的風雲變幻,正等待著他們攜手去撥雲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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