艦隊甫一進入超空間,激烈的信號便湧入艦橋,李姝手指不斷敲打,彈鋼琴一樣編輯消息,分類匯總信息。


    在一幹領航員的幫助下,戰場局勢很快便清晰起來,李斌看著投影裏犬牙交錯的局勢,謔了一聲:


    “怎麽會這麽亂?”


    以藍紫色為主調的超空間裏,大片殘骸浮沉,被超空間風暴扯成無數碎片,打著不同識別碼的飛船,好似捕獵一般彼此撕咬。


    一艘穿梭機貼著超空間風暴謹慎飛行,孰料一艘獵犬級武裝商船從正下方突入,小型武器位搭載的熱核加農炮飛快融化穿梭機,這艘獵犬級船身左右搖晃,正在為狩獵成功而慶祝,孰料連串導彈已經抵達,本是用於摧毀穿梭機的導彈敵我識別辨識到目標消失,而獵犬級並非友軍後,便立即淹沒了它。


    而旁邊幾艘高速的害蟲級輕型護衛艦組成聯隊,正繞著幾艘行動緩慢的燃料運輸艦不斷騷擾,運輸艦逃離的路線上,還能看見護航艦隊的屍體。


    海盜、打撈艦隊、偶然路過被卷入的自由星球的商業艦隊、盧德教會,盧德左徑等多股勢力混在一起,朝著任何看得見的目標開火。


    一支全艦漆成葡萄紫的高速艦隊在戰場穿梭,同時被盧德教會和海盜追著打,看上去又秀又狼狽。


    “媽的,星光海盜怎麽也來了?”傑夫裏像是看見什麽便秘一個月艱難脫出的答辯,捏起鼻子。


    巨企控製的部分星係裏有海盜的老窩,有的是占據了廢棄的空間站,有的則是用太空垃圾或小行星改造而成。這些和巨企共存的海盜,大部分會乖乖遵循兔子不吃窩邊草的原則,不打劫星係主人,而去追殺來做生意的個體戶和自由星球的船隊。


    除此之外,他們在巨企眼中,還兼職充當夜壺。


    星光海盜便是所有夜壺中最赫赫有名的那一款,因為他們是唯一一股由巨企主動派人成立的海盜組織,屬於是奉命搶劫,手裏捏著私掠許可證。在港口裏是老實巴交的商人,出港後就變成嗜血逐利的海盜。


    而他們的主人,正是速子科技。


    星光海盜之所以臭名昭著,正是因為他們吸收了海盜和速子科技的缺點,可謂是博采眾短,海盜們搶錢,速子科技搶技術,星光海盜是又搶錢又搶技術。


    他們最愛做的,便是利用速子科技培養的黑客監聽哪家商人發了財,又或者誰又挖掘到了人之領技術,然後在超空間甚至港口外攔路,以‘要麽交錢交技術買條命,要麽等我宰了你再慢慢找寶貝’的名義,敲詐所有人。


    正因為有個野爹,星光海盜除了速子科技外,誰都敢搶,以至於在英仙座人神共憤,聲望跟盧德左徑、地獄軍團這種渣滓平起平坐的地步,連海盜們聽到這個四字組織也要皺眉罵一聲晦氣。


    傑夫裏這副模樣不用多說,當年他還是艦長,還有一顆冒險家野心的青蔥歲月裏,一定沒少被星光海盜照顧生意。


    大副提醒李斌:“船長,這幫太空蟑螂很少會進入這樣的亂局裏,他們很可能是奉速子科技的命令來偵察的。”


    李斌點頭:“與我們無關,既然海盜王讓我們在超空間接人,那她一定有安排。”


    果不其然,不久一條識別請求發來,接著頻道裏便傳來新的通訊,一道堪稱儒雅的聲音響起:“李斌先生,我是康達之巢外務員拉夫,奉命帶談判團與您匯合。”


    李斌接過通訊:“我現在就在跳躍點超空間這裏,你們在哪兒?”


    “在您艦隊下方。”


    平麵探測器裏,代表寰宇聯合艦船的信號裏冒出現了新的的信號,一支由巨像級運輸艦改裝的巨像·改巡洋艦帶隊,從隱匿模式中現身,這支艦隊除了兩艘防護用的護衛艦,其餘全是航母或帶有飛行甲板的改裝船。


    這支艦隊迎麵逼近正在戲耍追蹤者的星光海盜,海量戰鬥機、轟炸機從甲板起飛,戰鬥機用武器和機身擾亂掉星光海盜的陣型,轟炸機編隊便立即靠近,近距離把炸彈扔在這些紫色太空蟑螂身上。


    這些紫皮飛船身上立即開出大片的爆炸花朵,追擊的海盜船和盧德教會的船隻也迎頭趕上,加入到摧毀星光海盜的行列裏。


    當星光海盜們忙於應付三支艦隊夾擊時,兩艘護衛艦已經混進了李斌的艦隊。接著,李斌大搖大擺地從交戰區離開,一路上不是沒人嚐試圍剿李斌,不過每每這時,便有海盜衝出來,公頻叫囂著打劫阻攔。


    而且這些海盜裝得還挺像,早就掉在寰宇聯合身後,看起來像是對李斌有想法,但臨時改了主意一樣。


    就這樣,李斌的艦隊離開了瑪格星係在超空間的投影區域,向西開赴伊歐斯星係。


    因為趕時間,一路上兩夥人除了通訊聯係外並沒有停下來搭建接駁艙道,李斌也隻知道這些人都是康達的心腹和死忠,最長的已經效忠超過60年,為首的拉夫更是海盜王的義子。


    等艦隊抵達伊歐斯星係的跳躍點聖騎士之橋,一支全身塗成綠色、威風凜凜的艦隊已經扼守住這裏,李斌輸入識別碼,這支艦隊便迅速散開,繞著星係在超空間的投影區域掃蕩,抓捕可能的追蹤者,並給李斌放行。


    一路無驚無險地進入伊歐斯星係,李斌才有時間約見拉夫。


    塔特蘇斯星空間站港口、光榮朝聖酒館,李斌和拉夫各自帶著一批骨幹,占據小半個酒館的位置,骨幹們團團圍坐,在嘈雜的酒館硬是開辟出了一個清淨的地方。


    若是有人想走兩人身邊經過,李廠振和老獨眼就眼也不眨地盯著他,那些人看著老獨眼開合的義肢和李廠振桌上人臉寬的鏈鋸劍,也都乖乖繞行了。


    有人投訴酒保,得到的回應是被甩出酒館。


    港口6家酒館,家家背後都是盧德教會,而這家光榮朝聖酒館的主人,便是盧德教會的宗教裁決庭,普奇神父已經打過招呼,李斌等人隻要不殺人,在這裏他們可以做任何事情。


    “李斌先生好人脈,我還擔心在這裏談判會不會被盧德教會橫插一手,沒想到您竟然跟裁決庭的大人熟識,這位普奇神父……哈哈,已經不能再叫人家神父(司鐸),前幾天這位可是榮升了,我該叫普奇主教。”


    李斌與拉夫碰杯,笑道:“哪裏,我個人對宗教沒有什麽特別的想法,是普奇神父有很大的人格魅力,當初我與普奇神父相識在他傳教途中,也是因緣際會吧。”


    雖然嘴上說得謙虛,但從李斌不改口還是叫普奇神父,拉夫便能意識到這兩人的關係比康達之巢匯報的還要好,於是拉夫的態度便更好了。


    正當李斌和拉夫商量著如何從霸主嘴裏盡可能多地撬出資源時,老獨眼拎著凳子走過來坐在李斌身邊,義肢右手搭在桌上,等到李斌禮貌地與拉夫聊完當前的話題,回頭看自己時,老獨眼不留痕跡地往一個方向皺眉,同時指尖冒出一根數據線。


    李斌扯起線插在自己的終端裏,戴上眼鏡,很快露出疑惑的表情,他摘下眼鏡,低聲問道:


    “拉夫先生,霸主的人確定還在路上嗎?”


    拉夫皺眉:“怎麽說?我接到的消息的確還在路上。”


    李斌咧嘴:“那倒是奇了,我的水手長跟我說,吧台那邊穿著灰色夾克的女人,是從霸主那邊來的……這個時間點,這個地方,來了個霸主的人……”


    拉夫佯裝伸懶腰,側過身子用餘光打量,在吧台一堆無論男女都膀大腰圓的人中,一位身材標誌的女人坐在圓形吧台椅上,腰直得像塞了根棍子,夾克套在身上也能看出身材極好的女人,正盯著手裏的半杯酒出神。


    她落在酒館裏,像是一堆葡萄汁裏擺了杯拜占庭葡萄酒,雖然都是葡萄做的,但就是不一樣,濃烈的風格像酒精一般化不開。


    “我隻看出來她接受過軍事訓練,是不是霸主的不敢肯定……有什麽說法?”拉夫雙手伸入桌下,麵上不動聲色,眼神裏已經染上緊張,“要不我去試探?”


    “還是我去吧。”盡管聊過幾句,能看出拉夫也是個能說會道的,但畢竟談判是自己主導,海盜王已經放話要是失敗就摘了自己腦袋,李斌不放心將第一次非正式接觸交於他人手裏。


    畢竟很多生意,是在談判桌外談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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