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點點頭,隨後看向流螢。


    流螢思忖片刻,以一種探究的語氣道:“這個問題......和雛鳥的故事有些內在聯係,而這聯係就是星期日想要說服我們的突破口......”


    “我應該會選擇請求獵犬家係停止追捕。”


    流螢看似給出回答,實則從一開始就沒代入這個問題本身。


    得到三個的意見後,星將目光投向洛銘。


    洛銘隨意道:“我都行,你自己選吧。”


    星重重一點腦袋,隨後選擇‘保持沉默,任憑他在獵犬的追蹤下苟延殘喘,直到注定的裁決來臨。’


    三月七朝她露出一個燦爛笑臉,仿佛在說,不愧是本姑娘的好朋友!


    星期日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絲思索:“看來你們和我一樣,也在思考另一種選擇能否帶來更好的結局,但很可惜,他的下場隻會更加淒慘。”


    “假設他自始至終都沒被抓到,那一定會因為精神錯亂而死,偷渡客的入夢手段大多非比尋常,不像酒店那樣完善,想在夢境中生活本就是天方夜譚。”


    “如果他被抓到了,獵犬們就會網開一麵嗎?答案是不可能,他們無法承擔相應的後果,也自然不會冒險給予援助。”


    “對於這一抉擇,我再次深表遺憾,接下來就是第三次,也是最後一次抉擇了——而這次的故事,屬於我本人。”


    頓了頓後。


    星期日才緩緩開口:“這則故事發生在我就任橡木家主的當天,那時歌斐木先生已成為了如今的夢主,應他要求,我們進行了一場私人對談。”


    “令我詫異的事,夢主隻為我捎來了一封信,他讓我讀讀信中的內容,而那信件,來自我的妹妹。”


    “信上無非是日常的寒暄,捎帶她遊曆諸界的種種見聞,正當我心生疑惑,這封信與會談有什麽關係時,夢主開口了。”


    “他說,你知道麽,這封信出自何人之手?”


    夢中將知更鳥在卡斯別林亞特一個行星上巡遊時,身中流彈的事情告訴了星期日。


    那顆星球發生了戰爭,知更鳥將那裏選做目的地,為了傳揚同諧,拯救星球上的生命,親自奔赴前線,希望能用歌聲平複人們的痛苦,也願意用自己的血肉之軀,為公司的救援物資輸送提供援助,隨後被流彈擊中脖子。


    以至於從那天以後,都需要用繁瑣的頸飾來遮掩脖子上的疤痕。


    這件事洛銘是知道的,那個疤痕在不久前,也由他親自為知更鳥抹消了。


    對於知更鳥,星期日是抱有真正的兄妹之情的。


    但兄妹二人,走上了不同的道路,知更鳥踐行同諧,星期日踏上秩序,兩人的命運,從秩序被同諧同化時,就已經注定了。


    “我分享此事,也隻是希望你們理解同諧的局限和困境,以強援弱的願景再偉大,多數時候也是一廂情願。”


    三月七小聲嘀咕:“可為什麽我隻看到了知更鳥小姐的高尚和堅強,就算沒有同諧,以她的性格,也一定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星期日頓了頓,隨後繼續道:“同樣的,我為各位準備了最後一道課題,最後一次選擇,但請放心,這次選擇不會帶來任何沉重的結果。”


    “事實上,什麽事都不會發生,因為這隻是一個空想,一道糾纏了我無數個夜晚的夢魘——如果各位有機會像我一樣做出選擇......你們還會支持知更鳥,踏上同諧的旅途嗎?”


    三月七更疑惑了。


    “知更鳥受到傷害的根本原因,難道不是戰爭嗎,和她踏上哪個命途有什麽關係?”


    洛銘好笑的上前揉了揉三月七腦袋瓜,“行了,別戳他肺管子了,當心他氣急敗壞,不顧一切的跟你幹仗。”


    三月七不滿的甩了甩頭,但也沒再多說什麽。


    流螢對這件事明顯有些感同身受,看向洛銘道:“知更鳥小姐的勇氣令人欽佩,我本以為她隻是在舞台上綻放光芒的明星,但她也是星期日先生的妹妹......即便擁有再偉大的理想,他一定也不希望至親為此獻身吧?”


    “明白了。”星重重一點腦袋,來到大屏幕前,在眾人的注視下,選擇支持知更鳥踏上命途。


    “嗬......原來如此。”


    星期日平和的聲音響起,身影同時再次出現在眾人麵前,背對著開口道:“各位的主張,我已明了。”


    “提出這些問題,隻是為了闡明一件事:匹諾康尼的困境無法由‘同諧’拯救,真正能建立起美夢樂園的——唯有以強製弱的‘秩序’。”


    列車組做出的三個選擇,和他全部相反,顯然讓他明白,列車組無論如何,都不會認同他的理念,支持他的計劃了。


    星期日單手撫胸,微微躬身,聲音堅定:“我曉得人遭受折磨時如何痛苦,迷失道路時如何迷茫,事與願違時又如何沮喪......甚至絕望,這一切都令我痛苦,因為這樣根本不能算是幸福。”


    “我們必須教導弱者如何幸福地生活,而這生活並非名流貴族掛在嘴邊的講究,而是絕對意義上的,屬於人的生存之道。”


    流螢毫不遮掩的質問道:“在你看來,怎樣才算是幸福地活著?”


    “好問題。”星期日點點頭:“人類的意識本質上是種幻覺,是一座名為自我價值的監牢,人被這幻覺誘導,犯下錯誤,後果卻要由外物承擔。”


    “當一重又一重的錯誤充滿人群,變得無從追溯,這一座座監牢便共同組成了一幢監獄,一條名為適者生存的自然法則。”


    “而自然總是伴隨著掠奪與犧牲......它的反麵,叫做‘秩序’。”


    “我要做的正是這樣的事:將眾生的幸福歸於唯一的‘秩序’之下,人們不必再做出苦澀的抉擇,不必再直麵人性的弱點,拋卻野獸的痼習,才能建立屬於人的樂園。”


    這個宇宙的哲學理念,是可以轉變為力量,甚至晉升為星神。


    但很顯然,星期日這套理論太過於淺薄,而且完全依附在已被同化的‘秩序’星神之上,從一開始,就是一條注定失敗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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