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封印剛剛解除的時候判鬼並沒有立刻現身。或許是因為它被封印了近千年,力量的恢複需要一個過程。


    雖然最後他在我麵前現出了真身,並且控製了孫玄之兒子的身體,但我懷疑那隻不過是判鬼逼不得已的行為。當時柒月有機會把孫玄之的兒子從那醜胖子的身邊帶走,而我和黑狼也很有可能徹底將那胖子幹掉,判鬼並不希望看到這種情況發生,甚至不惜親自出手阻止,顯然,他需要那胖子。


    那胖子對判鬼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麽呢?


    當判鬼現身的時候,醜胖子跪在了判鬼身邊,恨不得把腦袋埋進地裏,那完全不是恭敬的表現,倒更像是一種恐懼。


    判鬼並不是神主,而是一個令惡魔都感到恐懼的特殊存在,而他也用恐懼支配著這些惡魔。對他來說,這些靈魂醜陋、卻又擁有著強大力量的陰界之物,無疑是最佳利用工具——那醜胖子就是判鬼的武器——判鬼現在還沒有完全恢複元氣,他需要這隻大惡魔做他的護法,直到他重新奪回屬於自己的力量。


    我不知道判鬼清洗世界的方式到底是什麽,或許它並不會親自出手對全世界展開屠殺,因為還有很多方式同樣可以達到清洗的效果,比如戰爭。


    我曾經看過一本有趣的書,在書中,作者認為曆史上許多臭名昭著的戰爭販子其實都是惡魔,貨真價實的惡魔。惡魔雖然有著超越人類的力量,但卻沒辦法通過一己之力將人類全部殺光,於是它們想出了一個更加行之有效的方法——利用人類殘酷的嗜殺天性,讓人類來屠殺人類。


    照這個理論,如果我放任判鬼不管,未來的十年、二十年裏或許並不會有什麽大亂子出現,但再過幾十年呢?也許等我老了,我會突然發現某個看著十分眼熟的人成為了某個國家的首腦,並且正是他挑起了第三次世界大戰。


    我自認為不是當英雄的料,也從沒標榜過自己是什麽英雄豪傑,更不需要讓誰給我樹碑立傳。所以我想,即便我不去做,應該也還會有其他人去把這個判鬼幹掉吧,比如聶政。


    拯救世界什麽的就留給超級英雄去做吧,我隻是個稍微會那麽一點道術的普通人。也許我應該定一個更符合我身份的目標,比如在判鬼被幹掉之前先把孫玄之的兒子救回來——這是我最初的目標,同樣也是最適合我的目標。


    孫玄之告訴了我法會的地點,我跟習麟商量了一下,最後決定一起再去一趟。


    聶政的人估計是不會再為難孫玄之了,習麟也已經確定在我摧毀掉那瓷盤之後,龜殼怪也徹底消失了,所以我們完全沒有必要繼續在九江逗留。


    於是我們在休息了一天之後就一起返回大本營跟小艾會合,並且問了一下小艾是否記得有關創建聶政這個組織的事。


    可惜就像小艾不記得沈宏宇這個人一樣,他對聶政也毫無印象。也許對於艾生平來說,聶政和沈宏宇一樣,都是他想獨享的那部分記憶,他也將這部分記憶一起帶入了地獄。


    在大本營裏休息了三天之後,我、習麟還有柒月三個人一起出發趕赴新一屆法會的地點,這次的法會依舊選在了一座僻靜的海島。我們是拿了發給龍道的請柬過去的,算是孫玄之的代表。


    不知道是這次法會的舉辦人出手闊綽,還是對龍道的人有特殊照顧,我們並沒有乘船去島上,而是直接搭乘了直升飛機。


    最近這段時間我不是坐在燭龍的背上,就是騎在英招的身上,這難得一次的正常飛行自然讓我感覺非常愜意、自在。


    海島的麵積比我預想的要大得多,從空中我可以清楚地看到,在島內的一座山上建著一座宮殿一般的廟宇,直升機也直接載著我們三個落在了廟前的停機坪上。


    我們剛一下飛機,立刻有幾個身穿道袍、頭戴八卦道冠的年輕道士微笑著迎了過來。


    我把請柬遞了過去,然後自我介紹說我是代替孫玄之過來參加法會的。


    幾個道士並沒有多問其他。我們三個並沒帶什麽行李、物品,所以幾個人衝我們施禮之後便轉身為我們頭前引路。


    實際走進這廟裏,我才發覺它的麵積實在大得離譜,光是從停機坪到廟內的這條路我們就走了將近五分鍾。廟裏的格局更是錯綜複雜,到處都是岔路和月亮門。最麻煩的是,這麽大一個廟裏,居然沒個路牌或其他引導標記,如果自己在這廟裏亂轉,鬧不好真有可能迷路。


    道士一邊在前麵走一邊絮絮地向我們介紹說,這座廟其實是去年二月開始動工修建的,投資建廟的是海升集團的董事長。這位董事長不僅是位企業家,同時也是一位出身於陰陽世家的高人,正是依靠著對周易、風水的獨到見解和運用,他才能在生意場上無往不利,從而成就了他今時今日的一切。


    至於籌備法會的事,其實這位董事長在幾年前便有意加入到法會之中,隻是因為生意上的事讓他一直分身乏術,所以每一次法會他都隻派一位代表前來。


    在今年年初的法會上發生了一場鬧劇,這件事對海升集團董事長的觸動非常大。他覺得目前國內陰陽道法界的人太過於浮躁,而且對金錢、地位的執著也讓眾人忘記了作為一名修道之人、一名陰陽師的立命之本。


    雖然這樣的話出自一名商人之口或許顯得有些諷刺,不過海升董事長還是希望能以身作則,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做一個表率。他想通過這次中秋節前的法會真正走到大家的麵前,用雄厚的財力來解決所有業內人士的資金問題。他覺得隻要大家都不缺錢用了,有了足夠高的社會地位,那對道法的追求自然也會回歸本源。


    財大氣粗!


    我在聽到這引路道士的介紹之後也就隻想到了這句話。


    本來我想小聲跟習麟和柒月吐槽幾句,可在我轉頭望向他倆的時候,卻突然發現柒月一臉緊張嚴肅的表情。我趕緊過去問她是怎麽了,誰知柒月竟低聲說出了一句讓我倍感震驚的回答:“海升集團是聶政的財團!”


    聽到這話,我的腳步頓時停住了,隨後我連忙喊住那幾個引路的道士,並問他們說:“你剛才說的海升集團的董事長,他是不是姓聶的?”


    “對,董事長是姓聶。”道士笑嗬嗬地轉過身衝我點頭說。


    “叫聶政?”我問。


    “不,叫聶遠征。”道士說。


    聶遠征?


    這名字聽起來感覺挺耳熟的,讓我一下想起到了跟範偉一起在火車上“劫涉”的蘭花指娘娘腔,不過那個演員貌似並不是姓聶。


    我看了眼柒月,柒月立刻衝我搖頭說:“我不知道聶老大叫什麽,不過我覺得咱們還是先走為妙。”


    我又看了眼習麟,想征求一下他的意見。


    還沒等習麟表態,突然從我們左前方的建築內走出來一個身材高個的男人,目測起碼有兩米。這個人一邊笑著朝我們迎過來,一邊用一種誇張的語氣說道:“樂易堂的常先生!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呦,這不是柒月嘛,沒想到你居然和常先生一起過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


    說完,這高個的眼神中頓時射出一股殺氣!


    第684章 自投羅網


    我並不認得這個男人的臉,不過他說的這些話以及他那誇張的身高,都已經清楚地說明了他的身份——在九江把白瓷盤子交給山裏那個侏儒鬼的人肯定就是他!


    我橫移了一步擋在柒月身前,同時也將右手伸進了百寶包中。雖然今天是個大晴天,但咒術並不受太陽光的影響,如果他想在這裏動手,我也絕對不會退讓半步。


    不過那高個看來並沒有對我們動手的意思,而是站在原地連連擺手說:“別緊張,我剛才的話也隻是說說而已。今天我的身份並不是聶政的成員,而是海升集團的一名普通員工,大家都是來參加法會的道友、同行。”


    “你好,同行!再見,同行!”我惱火地甩下這兩句,然後轉頭就走。


    “既然來了就別急著走嘛,俗話說得好,遠來都是客,多少讓我們盡一下地主之誼。”高個男在我後背大聲說道。


    他的話音剛落,從周圍的建築裏、拱門後,呼啦一下冒出來四、五十人!這些人並沒有穿道袍,每個人手裏都端著槍,似乎隻要那高個男一聲令下,我們三個立刻就會被子彈打成篩子!


    “你的閻王令箭能應付這個嗎?”我側頭低聲問了下習麟。


    “能!但問題是你和柒月怎麽躲開?”習麟麵無表情地反問道。


    他這個問題真把我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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