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明明身上熱的冒汗,卻覺得心裏直發涼,他瞪大眼睛看著說不出話的朱高煦,幹巴巴地說:


    “沒有吧,我覺得還行!”


    “我覺得不行!太冷!”


    朱高燁揮了揮小手。


    “多加些碳!”


    “燒得更旺一些!”


    “如果爐火不旺,導致二哥著涼,我斬了你們腦瓜!”


    “唉,是……”


    幾名下人連忙點頭,抽空看了一眼似乎快被熱爆的朱高煦,提心吊膽地往火爐裏添碳。


    屋裏立馬就熱了起來,溫度太高,朱瞻基覺得自己快待不住了。


    他捏了一把汗,同情地看著憋得不行,滿臉通紅的朱高煦。


    他牽起朱高燁的手想離開,才剛邁腿就聽到一道聲音傳來。


    “老二!”


    就看到朱高燧神色擔憂地走了進來,隻是才踏過門檻就直皺眉頭。


    “這裏怎麽了?”


    “為何那麽熱?”


    不等朱瞻基開口,就看到屋裏燒得正旺的六個火爐,還有躺在床上臉色潮紅,難以呼吸的朱高煦。


    朱高燧看到站在朱瞻基身邊,神色得意的小孩,眼珠一轉,懂了!


    他已經聽說了,小崽子拎著爹的龍泉劍,追著老二滿屋砍的事情。


    真不明白,老二怎麽惹上這魔鬼,看把他給折騰成啥樣了?


    朱高燧瞥了一眼小崽子,板著臉正想教訓,卻想到小孩身上的金令牌,然後又想到被小崽子訛走的那三百戶,還有差點沒搬空的北鎮撫司!


    好吧,柿子挑軟的捏,那小子先不收拾了。


    朱高燧轉了轉眼珠,擺著臉對朱瞻基劈頭蓋臉地嗬斥,嚇了朱瞻基一大跳。


    “你二叔都病了!”


    “你們還折磨他!”


    “你回府告訴你爹,老二隻要病好了就立刻起身回雲南!”


    “絕不讓太子爺登上皇位,有阻礙!”


    朱瞻基聽此一愣,臉色為難,“三叔,說的是啥話?”


    朱瞻基原本還想辯扯兩句,朱高燧覺得再不把這兩個混世魔頭趕走,老二或許真不行了。


    於是煩躁地朝著他們揮手,“快走,該幹嘛幹嘛,別在這搗亂。”


    “看到你們就煩!”


    朱瞻基和朱高燁聽此,滿臉不屑地看了朱高燧一眼,才掉頭離開。


    朱高燧見他們走遠了,立刻來到朱高煦麵前,神色緊張的問,“老二,怎麽樣了?還能開口嗎?”


    蓋著厚被的朱高煦連忙抖著手掀開被子,聲音都在發顫,“快…快……”


    朱高燧反應也快,立刻喊人。


    “快扶老二起來!”


    候在一旁的下人哪敢怠慢,立刻把朱高煦扶起來往外走。


    朱高燧還不忘了做戲做全套,邊走還邊叮囑,“小心別讓老二吹風。”


    未曾想,才剛踏出房門,朱高燧就看到原本已經離開的兩人,又返了回來。


    朱瞻基瞪大雙眼,神色疑惑地看著被下人攙扶的朱高煦,就連朱高燁目光裏戲謔地笑意。


    朱高煦乍一見到他們,愣了片刻,眨眼間就咳得上氣不接下氣。


    “咳咳……”


    為何他們會回來?


    朱瞻基看著朱高煦和朱高燧兩人正一臉警惕地看著自己,也頗為尷尬。


    思索了一會兒,像是想到什麽似的,衝著他們大喊,“藥方!”


    “皇爺爺讓我帶回二叔的藥方,好給太醫瞧一瞧,剛才忘了這事。”


    聽此,朱高燧愣住,思索片刻,看著正準備開口的朱瞻基,像是無意的解釋,“京城的軍隊需要換防,我去看看。”


    “順帶帶你二叔泡會溫泉!”


    “明天回來,你知曉就行。”


    “三叔辛苦了。”


    朱瞻基對朱高燧笑了笑,然後徑直走向朱高煦。


    朱高煦此刻,毫不掩飾的凶狠地盯著他,朱瞻基心裏一驚。


    難不成……會出大事?


    朱高燁站在一旁,吃著從漢王府順走的糕點,見這一幕,腦海裏捋了捋時間線。


    朱高煦不會學那李世民搞玄武門之變,起兵造反吧?


    皇宮!


    朱瞻基一臉沉思地逛進乾清宮,他看著正在批閱奏折的朱棣。


    “皇爺爺,我剛去探望二叔了!”


    “二叔寢室裏燒了一個火爐,熱得我都快喘不上氣。”


    “後來小叔開玩笑給二叔又加了五個火籠,我們熱得坐立不安,可二叔還坦然地蓋著厚棉被躺著。”


    朱棣聽了這話笑了,饒有興味地看向朱瞻基,就見朱瞻基神色困惑地搖頭。


    “裝病不算事,問題是三叔也來了,說的那番話我感覺不對勁。”


    “總覺得三叔話裏有話。”


    朱棣笑問,“你三叔都說些啥?”


    朱瞻基看了看朱棣神色,見沒有異常,才小心開口,“三叔說京城要換防,他說帶二叔出城去泡溫泉,調養身體。”


    朱瞻基說著,困惑地向朱棣看去。


    “皇爺爺,我怎麽聽到他們一同出城,會後脊背直冒涼風呢?”


    朱棣輕笑,對朱瞻基揮了揮手,“我知道了,你沒事先回府吧!”


    “是,皇爺爺!”


    朱瞻基行禮後轉身離開。


    直到完全看不到朱瞻基背影,朱棣神色微動,仿佛想到什麽的看向亦失哈。


    “你認為如果太子身體不好,誰更能勝任?”


    “啊?”


    亦失哈頓時嚇出一身冷汗,根本不敢接話。


    朱棣不以為然地笑了。


    “讓梁王進宮,看看明晚好戲,誰高誰低?”


    ……


    翌日。


    漢王府。


    朱高燧看著朱高煦玩命地操練,發狠地一人撂倒十幾名錦衣衛。


    他笑著鼓掌,“二哥英勇!”


    朱高煦沒有理會,一個大字般的癱軟在地,神色平靜地緩緩開口,“當年背城一戰,我們人仰馬翻。”


    “鐵鉉是條硬漢,始終堅守城門。”


    “朝廷大軍把我們圍困在黃河邊,混戰一場。”


    朱高煦說道這停頓下來,想起那時情況危急,父子兩人在險境中互相扶持。


    朱棣還欣慰地拍著他肩膀說,“你大哥身體不行,大明以後還得靠你。”


    這句話讓他這些年來,懷著希望出生入死,浴血搏殺!


    朱棣不走心地一句,“我說過這話嗎?”


    就把所有期盼化為泡影。


    朱高煦想到這,絕望地呐喊,“現在他卻不認賬了!”


    朱高燧見他這樣,歎了口氣,搖頭蹲下,“爹食言也不是一次兩次,你發什麽火,有什麽好急的?”


    朱高煦近乎嘶吼,“不同的!”


    “有何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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