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廳上,隻見安平王爺正同葉旬、江琮說話,無殤忙進去見禮,葉、江兩人也起身回禮。


    幾人坐定後,王爺便道:“無殤,兩位大人是來與你商議辦官學之事。為父也是近日才聽皇上說起,原來你也參與了。你就用心為皇上辦事,多向大人們請教才是。”


    無殤忙起身回“是”。王爺又道:“兩位大人在此商議吧,本王就不打擾了。”說罷起身向外,葉、江二人也忙起身行禮。


    直到王爺走出大廳,無殤招呼二人坐下,道:“二位大人不必多禮。今晨在宮中,皇上已與無殤說起此事,咱們就直奔主題吧。”


    江琮笑道:“郡主真是快人快語。”


    葉旬也道:“那臣等就直說了。這幾日,微臣已與江侍郎商議過君澤書院開辦學科及所請師長一事,擬了個初稿,先請郡主過目。”說著呈上手稿。


    無殤忙接過,道:“兩位大人辛苦了,無殤慚愧。”說完就細細看來。


    葉旬又道:“這隻是江大人與微臣的設想,其中還有很多未定之處,正好今日與郡主一同商議。”


    無殤道:“好,那我們就邊看邊說吧。”


    三人就指著手稿討論起來。


    無殤見手稿中已列出了男子書院名為“國才館”,女子書院名為“惠兮院”,且根據學子年齡段不同分為初、中、高三級,每級又分設了不同的科目。手稿中有一些空白的地方,正是今日要商議之處。無殤暗暗點頭,想葉、江兩人果然是費了心的,當下也就直言不諱,看到不妥之處就直接指出來,廳中已擺放好筆墨,二人也拿出相同的手稿當場記錄。


    江琮道:“分級開設可以更因材施教,但開設的科目過多,師長也就請得多了。我和葉大人愁的就是要請多少師長才夠。”


    無殤思索片刻,道:“二位大人,無殤倒有個想法。一位師長並不一定隻教授一個科目,也不一定隻教授一級的科目。所謂能者多勞,咱們請的師長,或者請些本領多的,到時就可以多教些科目,或者請某一方麵最好的,就可以各級的這個科目都由其來教授。如此也便於管理。”


    葉、江二人對視一眼,江琮笑道:“郡主一言,真是令我等茅塞頓開啊。”又道:“如此一來,師長可以少請,但請哪些人,更需好好斟酌。”


    葉旬道:“正是如此,不知郡主可有好的人選?”


    無殤也不藏私,便道:“說到人選,無殤倒有幾個人選推薦,就是不知兩位大人意下如何了。”說罷一笑,道:“江侍郎的令郞令千金,葉侍郎的千金,豈非都是好人選?”


    二人又對視一眼,笑道:”郡主過獎了。”


    無殤正色道:“無殤所言非虛,書院開辦之初,就是無殤也是要盡一份力的,這也是之前皇上就說過的。當然,書院要長久運作下去,非我們幾人就能行。因此無殤還有個想法,就是奏請皇上下旨,在朝堂及民間廣選出書院師長,凡自願報名,經考核合格者,正式在書院任職,等同朝中官員,由禮部統一管理。如此方為長遠之計。”


    此言一出,葉、江二人都驚呆了。然細細一想,二人頓時拍手叫好,直呼“郡主真是深謀遠慮!”


    江琮笑道:“郡主一言點醒我等。如此一來,方彰顯‘官學’的地位,官學不但培養人才,也可直接鍛煉選拔官員,難怪聖上要讓我吏部也參與此事。”


    葉旬便道:“江侍郎如此一說,葉某也明白了。但郡主,”葉旬向無殤拱手道,“微臣還有一事不明,按這樣一來,書院的官員不是應由吏部來管理嗎?”


    無殤笑道:“吏部管理的是所有官員,但書院隸屬禮部,禮部是直接管理的部門。”


    葉、江二人想了想,同時頷首致禮道:“郡主所言甚是,臣等受教了。”


    無殤忙還禮道:“二位大人不必如此,無殤也隻是想到就說出來,若有不對的地方,還請二位大人指正才是。”


    江琮笑道:“郡主過謙了。”葉旬也道:“郡主天資聰穎,倒教臣等汗顏。今日得郡主指教,真如撥雲見日一般。”


    無殤笑著還禮,心內卻暗想,此事對禮部、吏部都有好處。江琮是江霽月及江雨若的父親倒也罷了,可惜葉旬才是最大的受益者,隻是眼下也無法撇開他。不過葉旬因此事定與江琮交好,以後對江琮的仕途也有幫助。


    三人又商談了一些細節,葉、江二人便決定即日聯名上奏,請旨選拔書院師長。


    送走葉、江二人,采晴又稟報王爺王妃有請。無殤便立即去見二老。


    王爺王妃在花園小亭內,無殤參拜罷,王妃拉她坐下,笑道:“快坐吧,你這一向倒成大忙人了。”


    無殤忙起身道:“父親母親是責怪孩兒沒有及時稟報罷。孩兒……”


    “你坐。”王爺打斷她道,“也不用緊張,為父隻是想問一問你這一向的情形而已。”


    無殤坐了,便照實將這一向發生的事情揀緊要的說了一遍。


    王妃靜靜地聽著,王爺聽到她說幫助周安然的事並不評論,聽到皇上讓她上朝並參與了開辦官學一事,便提醒她要注意好分寸。待無殤說完,王爺道:“沒想到我的殤兒已經長大了。這一段時間,竟做了這麽多事。”


    無殤忙道:“無殤無論做什麽事,一直牢記父親的教誨,並不敢忘。”


    王爺頷首,笑道:“你記著就好。為父也不是要你們一味退避,你能如此行事,很好。”


    王妃便也笑道:“殤兒果然長大了,難怪為娘一進宮,太後、皇後都向我誇你。”


    王爺道:“可不是,皇上也在誇,剛剛葉、江兩位侍郎也誇。為父還奇怪,原來殤兒行事已如此周到了。”


    無殤見父母如此,便也笑道:“父親母親這樣說,也是在誇無殤麽?”說著,故意擺出一副得意的神情,王爺王妃都被她逗笑了。


    王妃便拉著她的手道:“在父母的心裏,一直還以為殤兒是個孩子。難得殤兒行事周到,倒叫我們意外了。不過想想殤兒已經十六,確是個大孩子了。你能如此,我們也很欣慰。”


    無殤倚在王妃身畔,心裏暖暖的。


    王爺想了想,又對她道:“殤兒既已長大,如今還擔了差事,為父就把家裏的規矩對你言明。以後,遇到什麽事情,都須及時與我稟明。咱們家隻有團結一心,才能一致對外。”


    無殤起身肅立,應道“是”。


    王爺便也笑道:“好了,自家人不必拘束,快午時了,咱們一齊用午膳吧。”


    一家人開開心心地用過午膳,王爺王妃回房小憩。無殤也回到自己的勿思院。


    今日見到葉旬,又讓她想起往事。上回對葉旬求畫,第二天葉旬便令人送了一幅葉丹青的真跡過來。無殤在處理周安然事件之餘,也將葉丹青的畫與父親蘇墨白的畫細細作了比較,葉旬送過來的是葉丹青完成不久的一幅山水畫,風格果然受無骨畫法的影響甚巨,或者說,他後期的畫作是融合了兩種風格,畫風愈發獨樹一幟。然再獨特,也比不過她手中父親的那幅畫,那幅畫看久了,竟是讓無殤無端地生出壓迫感。無殤不敢再看,如今,隻能寄希望於外出查訪的采衿,希望她能帶回一些消息。


    午後小憩,本是最放鬆的時候,無殤將自己的住處取名“勿思院”,就是希望自己不要多思傷身。可今日不知怎的,午休時竟做起夢來。


    夢中還是前世,已嫁入葉家的自己辭別父母。父親遠遊之際,將自己的無骨畫法全盤教授給了自己。夢中自己在專心學習,卻見一旁,葉丹青也在專心地聆聽著。葉丹青聆聽罷,晚上便在自己的住處反複揮毫,很快,便可以假亂真。葉丹青不由大笑,自己不知怎的竟闖入了他的住處,看到這一幕,卻見不止葉丹青、葉旬也在,兩人見她,都道:“誰讓你闖入這裏,該死!”接著就猙獰地向她撲來……無殤驚醒過來,不覺已是汗濕衣襟。


    無殤無法再入睡了,幹脆起身,喚采薇準備沐浴。這時候沐浴有點兒奇怪,采薇也不敢多問,忙親自去準備妥當。


    泡在水中舒展身心,無殤慢慢平靜下來。想來這一段時間因著上一世父親的那幅畫,竟是讓自己無端生出了許多疑慮。這一世本來平靜的心情,竟因此又起波瀾。無殤在心中笑自己,說好的這一世隻為自己而活,必要活得瀟灑恣意,如今,卻因一點兒端倪就如此坐臥不安,想來自己還是定力不足呀。


    不過,既然決心要查清這件事,自己也不會就此罷手,若其中真另有緣由,憑著這一世的身份地位,也定能查個水落石出,處理妥當。


    這樣想著,無殤任自己在水中滌盡身心,才起身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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