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江霽月與陳子明的一番長談,隻說無殤想好了計策,卻遲遲不見二人回來。他實在等不下去了,看看鏡中妝容,此時自己尚是男子打扮,與之前大不相同,應該無人能認出來。她又仔細觀察了下自己,自認沒有破綻,便獨自出了小院,去往君澤書院。


    一路上,來往巡邏的人就有好幾撥,多虧無殤機靈,都僥幸躲過了。來到君澤書院門口,幸喜無人監視。原來在此非常時期,書院不過是些未入仕的學子,倒也未被放在心上。無殤先鬆了一口氣,繞到書院偏僻處,趁著無人躍過牆頭,落在後院。此時正是學子們上課的時間,後院幾乎無人。無殤暗喜,辨別了下方位,便向教員所在的院落走去。冷不防右邊花叢走來一人,遠遠見了她,叫道:“是誰在那兒?”卻是一個女聲。


    無殤嚇了一跳,正待躲藏,又怕她叫來其他人。正猶豫間,那人加快腳步走過來,邊走邊道:“你是男院的學子麽?怎麽跑到這來了?”


    無殤聽得真切,回過身,壓低聲音道:“采萍,是我。”


    來人正是采萍,她聽見無殤的聲音,怔了一怔,便小跑著上前,仔細一看,真的是無殤,采萍的眼眶驀地紅了,哽咽道:“郡主,是您。”


    無殤上前兩步,拉住采萍的手,笑道:“是我。傻丫頭,你哭什麽?”


    采萍聽了這話,忙向四周看看,見無人,才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郡主隨我來。”反拉了無殤朝自己的住處走去。


    無殤任她拉著,這也算自己回京後遇到的第一個熟人了,采萍的手暖暖的,無殤的心裏也暖暖的。


    不一會兒便到了教員住宿的院子。這裏當初都是獨立成院的,倒也不用擔心有旁人。采萍拉著無殤進了自己的院子,關上門,便要去倒茶。無殤拉著她道:“采萍你先別忙。坐下說話。”


    采萍聽無殤的話,便站在原地。道:“對,對,咱們長話短說,不一會兒有人來就不好了。”


    無殤打量采萍,但見她留在書院這些日子,比以往更沉穩了。便道:“你都知道了些什麽?”


    采萍道:“郡主,書院雖隻是求學的地方,但學子們都是大臣家的子弟。這一向大家說什麽的都有。特別是幾個姚家的人,更是態度囂張,說的雖是胡話,也能聽出不少端倪。采萍就想著多聽聽,或許能派上用場。”


    無殤笑道:“采萍你比以前更通透了。快跟我說說,你都聽到些什麽。”


    采萍便將自己聽到的都說了。末了又道:“郡主,你不是離京了嗎?這個時候為何還回來?安平王府都被圍起來了,王爺也……在宮中。前幾日采銘好不容易見到外出買菜的張嬤嬤,她還說如今王妃隻希望您與世子都不要回來才好。”


    說到王府,無殤的眼眶也紅了。她問道:“采銘現在何處?”


    采萍道:“我們聽說王府出事了,采銘就一直在外麵打聽。有了消息就回來告訴我。可惜我們倆人微力薄,也幫不上什麽忙。”


    無殤道:“你們肯這樣做,已經在幫忙了。采萍,你們可知王府裏的情況?母親可好?大家可好?”


    采萍沉默了下,道:“我二人躲在書院,倒還無人注意到。但在王府中的人都被禁住了,輕易不得外出。”兩人一陣沉默。


    無殤收攏自己的思緒,道:“采萍,現在還不到最後,咱們先莫悲傷。”


    采萍紅著眼睛點點頭。突道:“對了,郡主,還有一個人不在王府,可惜如今也見不到她。”


    無殤忙問是誰。采萍道:“采薇之前剛好奉王妃之命進宮,被留在了太後處。她在宮中知道的消息應該更多,可惜現在她也出不來。”


    無殤點點頭記下。又道:”采萍,今日我來書院,還想見一個人。你要助我。”


    彩萍道:“郡主吩咐就是。”


    無殤便將自己想見薛冷凝的打算說了。采萍想了想道:“薛大師一向獨來獨往,倒沒聽她說過什麽。不對,前日有一個姚家的姑娘說什麽‘如今已是姚家的天下’,被她斥責了幾句。采萍看她倒是個是非分明的人。”


    無殤聽聞更放下了心,便道:“你想辦法告訴她我回京的消息,讓她轉告孟姑娘見我一麵。”


    采萍應下了。無殤笑道:“還好有你們在,書院雖不涉及朝政,卻是個人多口雜的地方,你們是我的人,要小心行事,不要被人抓了把柄。采銘回來你告訴她不要再去打探了,就留在這裏,你們也好有個照應。”


    采萍紅著眼睛答應了,又問:“郡主,你現在可安全?要不讓采銘去保護你。”


    無殤笑道:“我身邊有兩位武林高手在呢,你放心。”將自己的住處告訴了采萍,又道:“你告訴采銘,若有事可來此處找我。”


    采萍一一應了。無殤怕被人發現,便與采萍告辭。采萍也不敢留,隻道:“郡主隨我來,從這裏往後是一片小樹林,尋常幾乎無人,那邊的矮牆便可翻出去。委屈郡主了。”說著流下淚來,又再三叮囑無殤要注意安全。無殤笑著摸摸她的臉,道:“不要哭,咱們的日子還長著呢,以後如何還未可知。”


    采萍狠狠點點頭,自己先出去看看無人,才引著無殤出去了。


    這一日三個人都有所收獲。到了晚間,三人都回到小院,便將得到的消息都說了。無殤笑道:“天無絕人之路,看來咱們回京,倒是來對了。”


    江霽月看她如此鎮定,心下暗暗讚許,也笑道:“京城中畢竟還是好人多。相信最後也定是邪不勝正!”


    顧芷芸道:“對!咱們一齊努力!”


    三個人都笑了。江霽月又道:“待會兒我趁著夜色回一趟家見見父親,他知道的應該更詳盡。你們就留在這裏,不要再外出了。”頓了一下,還是忍不住道:“特別是無殤,你身份特殊,在這非常時期千萬不能出事。”


    無殤歎道:“我就知道會被說,以後定會注意就是。”


    江霽月一笑,看看夜色已升,便離開小院回家。這裏顧芷芸笑道:“無殤,你這個師兄是真不錯呀,處處為你著想。你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


    無殤問道:”什麽怎麽想?“


    顧芷芸道:“你別裝傻,霽月對你的心,恐怕是盡人皆知。你就說說,你知不知道?”


    無殤見問,想了想,拉著顧芷芸的手鄭重道:“顧姨,您是無殤的長輩,無殤不怕您笑話。說真的,無殤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想。師兄的為人,自是沒有挑剔的,但無殤此生的心願,就是能自由自在,無拘無束。顧姨,無殤怕一旦成親,就被一輩子困在後宅;也怕因為忍不住想出去,反傷了師兄及其家人的心。所以,無殤不是不懂,是不敢接受啊。”


    顧芷芸未料到無殤心中竟是這樣想的,她細細一想,卻是理解了無殤。自己現在不正是這樣麽?有趙林相依相伴,本該過著平淡的夫妻生活,但自己的內心呢,其實更向往自由吧。她歎了口氣道:“怪不得你與我如此投緣,原來我們的性格本是相同的。”


    無殤也想到了顧芷芸的情況,她忙道:“顧姨,您和無殤的處境還不盡相同。趙叔與您,不受家族約束,隱於市井中,倒也不失自在。而師兄與無殤,在這京城中卻並非自由身,要考慮的太多。”


    顧芷芸道:“是呀,你們倆的確要考慮的更多。我聽說大家族之間的聯姻,不僅僅是兩個人的事,一舉一動,都關乎到兩個家族的榮辱。尤其無殤你又是皇族,要顧慮的就更多了。”


    無殤靠在顧芷芸身旁,柔聲道:“顧姨,謝謝您懂我。您知道嗎?和您在一起,您給無殤的感覺既是長輩,又像朋友。無殤不敢跟父母說的話,可以跟您說,而您都能理解。無殤此生能認識您,真是無殤的榮幸。”


    顧芷芸撫著無殤的秀發,笑道:“顧姨這一生無兒無女,能夠認識您們,才是顧姨的幸運呢。”


    無殤靜靜靠著顧芷芸,兩人心中都是一片溫暖。無殤輕聲道:“顧姨,您知道麽,在京城最疼無殤的是太後,無殤每次進宮,最喜歡這樣靠著太後,和她說話。有時,顧姨給無殤的感覺又和太後一樣。”說到太後,無殤被拉回現實,聲音漸漸哽咽,“也不知此時,太後怎麽樣了?她平日最看不慣姚貴妃的作派,如今姚貴妃得了勢,也不知她會氣成什麽樣了。”


    說起現實,顧芷芸歎了口氣,勉強笑道:“現在暫且不說別的,咱們還是好好想想如何破這個局吧。”


    無殤坐直身子道:“正是,現在還不是說其他的時候。顧姨,京城現在的情況,處處透著古怪,無殤覺得……”


    兩人開始談論目前的局勢,不覺天色已晚。


    另一邊,江霽月趁著夜色悄悄回了家。他來到父親的書房,正好看到父親叫了江雨若進去。他躲在旁邊聽了一陣,才知道自己離京這段時間,妹妹竟認識了一名叫做孟懷遠的文人,這孟懷遠如今投靠了新太子,正在得寵。本來父母就還未同意兩人相交,現在這情形,父親更是不願意了。今日叫了妹妹來,便是與她說這事。江霽月在外麵聽得分明,心下暗暗吃驚,沒想到妹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竟會認識什麽人——他可不知道江雨若與無殤在風骨雅集的經曆。原來無殤離京後,江雨若忍不住又悄悄去過風骨雅集,沒想到又碰到了孟懷遠。二人賞詩論調,越談越投機。至此之後,便相約在風骨雅集又見了幾次。江雨若是少女情竇初開,哪經得住孟懷遠一味迎合,兩人皆有意,江雨若便向母親稟明了。江夫人本是開明的人,倒不反對,便讓江雨若請孟懷遠到府裏來見見,又將此事告訴了江琮。正準備間,哪知京城卻出事了。這孟懷遠不知如何攀上了姚氏一族的人,被舉薦給了新太子,竟很快成了新太子跟前的紅人。江琮得知此事,心中有氣,今日便叫了江雨若來訓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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