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自平息宮中之亂後,姚貴妃與太子心有戚戚焉,加強了皇宮的防守,又矯詔要調城外軍隊來援。


    宮中事查不清緣由,隻能歸結為有人趁亂而入,姚貴妃突記起皇上年輕時外出遊曆的經曆,想著定是有武林高手從中相助——


    城門救人更堅定了她的想法,可惜當初並未細究皇上結識的是何人,如今也無法去查了。姚貴妃也曾想到過是無殤等人,但自無殤一行從江城失去行蹤後,再難尋覓到,姚貴妃也並未將他們放在眼裏,想著他們救得了一時,卻改變不了整個的局勢,如今京城已在手,京城外姚氏勢力也滲透了許多地方,不愁大事不成。將江琮等幾位大臣囚在宮中地牢之後,姚貴妃目前最關心的便是想個什麽樣的理由讓自己的兒子順利即位,至於其他事,自有姚氏一族去謀劃,她倒也不甚放在心上。


    後宮如今清靜了不少,自宮變後,太後也不再提要見皇上的話了。姚貴妃樂得對外宣稱皇上已病危,無法見人,靜心殿派人嚴密看守起來,再不讓任何人進入。


    私下裏,姚氏一族的族長即姚貴妃的祖父未到京,但派了大批武林高手過來,京中便由姚貴妃的父親全權坐鎮。他們現在在想的,便是要尋一人頂替皇上故去,隨後便可名正言順地宣布由三皇子即位。


    但在做這件事前,更急於要做的便是如何處置江琮等人。按姚貴妃的意思,自然是全殺了的好,反正天下人才千千萬,少了這幾個,後來的更多。但姚貴妃的父親考慮得更深遠,他想先好好審問一下幾人,借此查出皇上等人現在何處,趁對方還未勢大之前一並斬草除根以絕後患。


    可惜這幾位大臣皆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自入獄後一口咬定當日是出於激憤而為,此外再不多言。


    偏偏當日最先伸頭的人是葉旬這個姚家的女婿,如今葉旬重傷在家,姚沁蘭每日以淚洗麵,誰去問就跟誰急,姚家的人皆知姚沁蘭對葉旬是偏心到了極致的,偏偏姚貴妃對這個妹妹也是個極護短的,礙著這二人的情麵,竟也無法對葉旬問供,此案便就此陷入了僵局。


    今日早朝時,又有大臣說起朝中人少事多,希望早日放出諸位大臣。太子唯唯諾諾不置可否,下朝後找姚貴妃一合計,姚貴妃想著夜長夢多,姚家拖著此事不知還有什麽企圖,又想到妹妹幾次來哭訴,她有心放葉旬一馬,便決定來個快刀斬亂麻,對太子如此吩咐一番。太子得了令,直接下個旨意,道已查明江琮等人包藏禍心,勾結安平王與靖親王欲脅持皇上作亂,如今皇上重傷,安平王等人出逃,竟將罪責全安在江琮、謝大學士及兩位皇親身上,旨意上寫得明白:三日之後,將四人東市開刀問斬,以安民心!


    消息傳出,朝野上下一片嘩然,姚貴妃的父親姚玄光親自進宮責問姚貴妃,反被姚貴妃以“外戚幹政,太子不安”為由,令其說不出話來。


    說起來姚玄光確有私心,妄想著孫子稱帝後他可掌控全局,反正江山是在他手上奪得的,姚貴妃再強勢,也不敢對他如何。如今被女兒說破,他才發現這些年太過縱容她,現下竟已無法掌控。姚玄光隻得再三表明忠心,說自己不再過問此事,全由姚貴妃母子作主。姚貴妃見自己掌握了主動權,便安心指使父親讓他盡快製造皇上已死的假象,說等東市斬首後,即刻便要三皇子登上大寶。


    姚玄光出宮來,滿心悲憤無處發泄,他辛苦籌謀半生,最終卻被女兒如此拿捏,之前皇上在時他已位極人臣,如今費這麽大勁兒,自己還是屈居人下,半生奮鬥所為何來?隻是如今箭在弦上,卻是由不得他反悔,成是為他人做嫁衣,退卻是人人得而誅之的亂臣賊子,想到這些,他不由在心中埋怨老父,為何要讓全家踏上這條不歸路?!


    安平王等人也很快得知了這一消息。這些天安平王及手下四處奔走,調集軍隊。有了兵符在手,倒是事半功倍,得到了許多助力。隻可惜姚氏籌謀多年,許多地方軍隊難以分辨敵我,一時倒不敢主動接近。而皇上重疾難返,也不便即時公開行蹤。


    安平王擔心時間越久,地方越容易形成自治之勢,到時國家四分五裂,便是陷入內亂之中了。因此晝夜不敢停歇,隻盼能早一日平息京城之禍。如今得到京城方麵的消息,姚氏顛倒黑白,公開定了己方的罪,更要絞殺有功之臣。此時事急,眾人商量良久,還是隻能向皇上奏明,由皇上下旨撥亂反正。


    這幾日二皇子振作起來,倒是與江霽月互相配合,積極行事。皇上雖不問,也大概知道了周安然的事,正所謂玉不琢不成器,如今看到二皇子一改之前不問政事的作風,皇上私心以為,倒是這個變故之功。皇上自知無幸,便將希望全部寄托在二皇子身上,想著尋個契機,便正式傳位於二皇子。


    這日,安平王率眾人請見皇上,皇上宣眾人進來。君臣相見,來不及悲傷,安平王便將近日之事一一奏來。皇上看安平王連日奔波,已有所成,突覺將國家交予這個弟弟也可。


    但他深知安平王的為人,當初他主動請纓鎮守邊關,便是將自己完全排除在外,此後數年,安平王幾乎不問朝中之事,直到邊關平定,自己下旨讓他建了萬水千山當,才算是接觸了一些朝堂。安平王一門忠烈,兩個子女雲巒與無殤更是人中龍鳳。皇上看看二皇子,又看看二皇子身邊的江霽月,江家雖入京不久,江家父子卻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二皇子有了這些助力,日後也不至於守不住祖先的基業。事到如今,他倒可以放下心來了。


    安平王奏完,見皇上遲遲不說話,他不敢多問,隻在心中暗忖自己是否有哪說得不對。等了一會兒,皇上才開口道:“這段時間辛苦你們了。隻怪朕當初未下狠心,才致今日之患。如今局勢已如此,雖追悔亦無益了。”


    眾人靜默不語。皇上再道:“如今姚氏占了上風,恐怕即時便要讓三皇子上位。唯今之際,隻有咱們先發製人。霽月,你以為如何?”


    江霽月見問,答道:“皇上所言甚是。此事前情也不必說了,皇上仁慈,哪料到姚氏虎狼之心。然如今他在明我們在暗,倒讓天下人分不清真偽。依臣之見,現如今我們手中已有了軍隊保障,莫若轉暗為明,讓天下人知曉姚氏之惡行,方能撥亂反正。”


    皇上輕輕點頭,他果然沒有看錯,便道:“姚氏的惡行要公之於眾,朕的過錯也要讓天下人清楚。霽月,便請你替朕擬一封罪己詔,將一切詔告天下吧。”


    眾人嚇了一跳,安平王忙道:“皇上,何至於此?讓天下知道姚氏的罪行即可。”


    皇上歎道:“七弟你不要勸了。朕之過,乃至養虎成患;朕之過,乃至大臣受困,親人死離;朕之過,過在耽於名,不願施雷霆手段;朕之過……“皇上越說越激動,以至氣血上湧,一口鮮血直接噴了出來!


    “父皇!”“皇上!”“皇伯父!”眾人皆叫。顧芷芸忙上前為皇上把脈,采晴遞上毛巾,安平王為皇上擦去臉上的血跡。皇上倒沒暈過去,反而笑道:“無妨,朕今日說了出來,倒覺暢快幾分。”


    顧芷芸號了脈,也道:“暫不妨事。不過皇上不該如此激動,多休息吧。”


    皇上笑笑道:“你們去忙吧。一應事務,由安平王作主就是。”看看二皇子,想再交代幾句,終是沒說。也許,親自去做才是磨煉一個人最好的辦法,相信經過這次,這個兒子也能真正長大了。


    大家告退出來,安平王又吩咐了幾句,便各司其職,忙碌起來。


    一日之後,一篇《罪己詔》已在京城流傳開來。江霽月妙筆生花,將事情始末直告天下,眾人看得心潮起伏,安平王即刻安排人手連夜將之散布到京城內外,等到姚貴妃知曉此事,已是第二日早朝後了。


    姚貴妃手執一份《罪己詔》,,指著跪在麵前的姚謹等人,氣得說不出話來。一旁三皇子忙讓宮女端了杯茶來,姚貴妃喝了口茶,越想越氣憤,將茶盅往地上一摜,道:“這是怎麽回事?才一日時間,京城中竟到處有人在議論這個?姚謹,你不是誇口你的親家王猛將京城守得固若金湯嗎?這是怎麽傳進來的?”


    姚謹不得不開口道:“娘娘息怒。這份《罪己詔》正是王猛拿給臣的。據他所說,昨夜整夜有人巡邏,但對方都是高手,不知怎麽就將這東西貼得滿城都是……”


    “胡說八道!”姚貴妃大怒,“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對方再高,不可能人人都高,方才三皇子說這東西撕都撕不完,對方有多少高手?比這京城中還多麽?”


    姚謹看看一旁的姚玄光,姚玄光此時也跪在地上,見女兒不叫自己平身,反而責罵不止,心中早有氣,便借機起身道:“知航說的也是實情。娘娘莫忘了,之前已查到當年那位可是結識了兩個江湖一等一的高手,若是他二人回來,再鼓動一些江湖中人,也不是不可能。正因如此,為父才認為不能太急,可昨日娘娘發旨……”姚玄光閉上了嘴。


    “父親什麽意思?是怪女兒嗎?女兒身為太子之母,連下個旨都不能了麽?”


    “為父不是這個意思,而是昨日之事……”


    “父親不必扯昨日之事,隻說今日,京城這些人不是父親調來的麽?姚謹王猛也是父親一手安排的,可如今……”


    “說來說去,娘娘還是在怪為父……”


    一旁三皇子與姚謹麵麵相覷,這二人皆是強勢容不得人多說的性格,往日是君臣分明,姚玄光尚不好多言,在女兒麵前忍上幾分。可如今大局在握,二人皆以為是自己之功,早就看對方不順眼,此時便是針鋒相對,互不容情了。


    吵了一陣,還是三皇子打破僵局,拉了姚玄光跪下道:“外祖息怒,外祖對昊兒的大恩,昊兒一直銘記在心。還請外祖看在母親也是心疼昊兒的份上,不要與母親計較。”


    姚玄光哪敢讓太子跪自己,忙拉起三皇子道:“太子快快請起,祖父可擔不起你這一跪。”


    姚貴妃在一旁陰陽道:“父親有什麽擔不起的,沒有父親,哪有我們母子的今天?讓女兒也給您跪下吧。”說著作勢要跪。


    姚玄光拉了這個拉不了那個,氣得大叫:“你們這是要逼死老夫麽?!”


    姚謹見不是事,隻得硬著頭皮道:“咱們商量大事要緊,此刻可不能自己人先亂起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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