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準備就緒,隻待最終一戰!


    姚貴妃與父親別扭良久,最後還是聽了姚謹的話停下來商議。商議的結果,就是要趕緊銷毀京城中的《罪己詔》。姚玄光的法子,便是讓王猛率人去搜,但有粘貼的一律撕掉,有收藏的一律查繳。


    姚貴妃猶自不甘,便道:“收藏這種東西的人也要一律抓起來。明日便與那幾個犯上作亂的人一齊斬首!”


    姚玄光冷笑道:“我正要說這件事。現在人心惶惶,恐怕暫時不能將那幾人處斬。”


    “為何?”姚貴妃問。


    “娘娘不要忘了那幾個人是因何被抓的。他們當日正打的是皇上被毒害的旗子,宮裏宮外這一鬧,全京城都知道了。現在若將他們處斬,聯係這《罪己詔》一想,不正證實了他們所言非虛?再說,現在鬧成這樣,證明京城中他們的人還不少,不如還是先嚴加拷問那幾個人,供出幕後之人在哪,才能清本溯源,將之一網打盡,以絕後患!”


    三皇子與姚謹都覺得姚玄光說得在理。但姚貴妃可不這麽認為,她道:“這幾個人公然藐視太子與本宮,在大殿上咄咄逼人,這還不夠將他們處斬麽?依本宮看,這《罪己詔》正是他們的同黨所為,欲在挑撥民心,想讓全天下都來反抗我們。如此大逆不道的做法,不殺豈不是讓人看我們的笑話?”


    姚貴妃說的好像也有理,姚玄光見太子與姚謹的模樣,暗呼豎子成不了大事,奈何現今連女兒也猜忌自己,他辛苦籌謀到底是為了誰?他心中有氣,便道:“娘娘若是如此想,是要將天下人都殺盡才罷休麽?到時我們民心盡失,即便坐上高位又有何用?”


    “父親擔心的過了,隻要坐上高位,擁有了至高無上的權力,天下不過都是囊中之物,予生予殺,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誰又敢多說什麽?!”


    姚玄光真想叫一句“淺薄婦人!”不過他還記著對方的身份,終是沒叫出口,便道:“那依娘娘要如何?”


    姚貴妃正等著這一句呢,便道:“依本宮之意,明天那幾人必須要斬首。而且我們要把聲勢造大些,最好將他們的同黨引來,便可一網打盡。至於《罪己詔》麽,便依父親的意思去辦吧。不過若發現有收藏或傳播的人,也要先抓起來,等明日之後,再一齊處置。不過這些都不急,現在最急的,是趕緊讓昊兒登基。”


    “母妃何意?”三皇子問道。


    姚貴妃道:“現在鬧了這麽一出,皇上的生死倒成了個關鍵了。他們說《罪己詔》是皇上所下,咱們也出個詔書,便道皇上已經病逝,遺詔傳位三皇子。今日出詔,明日殺奸臣,正好讓天下人認清形勢,知道誰才是他們的主子!”


    姚貴妃此言一出,宮中三人都呆住了。三皇子自然是讚同的,便道:“母妃說的有理,他們有詔書,咱們也有詔書,咱們手中還有玉璽呢。到時找個死人假裝父皇,諒也無人敢查。”


    姚貴妃對三皇子點點頭,道:“母妃正是這個想法。”


    三皇子忙道:“什麽母妃,在遺詔中,便寫明尊母親為太後。從此天下盡是我們的了。”


    姚貴妃的笑還來不及形成,姚玄光已道:“胡鬧,遺詔哪能寫這些?再說,皇後死的事還不曾說明呢。”


    姚貴妃恨道:“那還不簡單,就說皇後傷心皇上之死,自盡追隨而去。正好成全了他們相愛的名聲。”


    姚玄光看姚貴妃的神情,知道她現在說什麽也聽不進去了。她現在滿腦子所想,就是趕緊讓自己的兒子坐上皇位。至於坐上後要做些什麽,能坐多久,都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姚家籌謀多年,想將天下盡數收入囊中,如今時機雖至,但還不是最佳的時候——京城雖已被控製住,但人心不穩;京城外各州各府更是心思各異……不過再說這些也沒有任何意義了,姚玄光隻感覺一陣心累,暗道“罷了罷了,便由她折騰去吧,反正這天下最後也不會落在自己手中,白操了心還不討好!


    思及此,他道:“娘娘執意要這麽做,為父也不多言了。那咱們便趕緊行動吧。”


    姚謹見他們父女相鬥,他是個聰明人,自然不會讓自己夾在中間。便道:“臣這就去轉告王猛,讓他帶人去查《罪己詔》。”


    姚謹剛要溜,姚貴妃道:“慢著,這事不急,你先想想這遺詔要怎麽擬。有了遺詔,其他事就好辦了。”


    姚謹隻能遵命,姚貴妃占了上風,又得意起來,便指揮姚玄光趕緊去找人布置皇上死亡的現場,自己與三皇子交代要注意些什麽。


    姚玄光憋著一肚子氣,還是出宮準備去了。


    忙亂的一天。王猛帶人倒是找到了好多《罪己詔》,不過昨夜無殤三人聯絡的都是朝中人精的大臣,從謄抄到粘貼,都是動用的自己的心腹,根本未留下什麽把柄。這些年天下安定,京城讀書識字的人也多,這《罪己詔》一夜貼遍全城,也一日傳遍全城,看過的人太多,王猛倉促之間,也無法一一搜查清楚。最後隻能將能找到的《罪己詔》都撕下來,遇到幾個書生模樣的人,便當作主謀抓起來,就此交差了事。


    另一邊,皇宮也傳出消息,說皇上受傷過重,於今日申時駕崩,遺詔傳位三皇子雲昊,即刻登基。此詔剛出,又有消息傳出,曰皇後傷心皇上之死,也跟隨而去,新皇追封其為賢德皇太後,姚貴妃亦尊稱為太後。


    此詔一出,京城嘩然。《罪己詔》寫得分明,姚氏毒害天子,企圖篡位。皇上逃出京城,發出《罪己詔》以示天下。現在宮中卻又來了這麽一出,直接宣布皇上已崩。這怎麽看怎麽不對頭呀。


    姚貴妃卻不管這些,便命即刻準備登基大典,明日辰時新皇登基,中午東市斬首江琮四位大臣,下午便是宮中大典慶賀,晚上皇宮還有皇族家宴。


    這流程一出,更是讓人啼笑皆非。這擺明了就是公開篡位,且不論現在皇上生死如何,即便皇上真已駕崩,這麽著急忙慌的慶賀也不合禮製呀。更何況在新皇登基之日斬殺大臣,這也是從未有過之事。


    京城沸騰起來。大臣們都在互相聯絡,商討應對之法。人人心知肚明,隻是礙於家人安危,又不敢冒然反抗。


    第二日,登基大典如期舉行。大臣來的不多,除了姚氏一黨,許多大臣都稱病未來。


    姚貴妃也不計較,如今,隻要兒子能坐上皇位,其他事在她心中都不足一提了。反正等新皇上位,再一一清算就是。


    她隻恨葉旬受傷過重,無法來主持登基大典。昨日派人去葉家看了,說是病情一直未有起色,用再好的藥也隻是在拖些日子了。姚貴妃也無暇管他,便按姚謹的推薦令禮部的一名侍郎主持大典儀式。事起倉促,那侍郎也隻能一切從簡了。


    匆匆結束儀式,新皇正式上位。多年夙願終於得逞,姚貴妃心中歡喜不已。按禮製太後還在,現在應尊稱太皇太後了,而自己這個準太後便要去參拜太皇太後。但這一向太後一直稱病,不見任何人。姚貴妃便象征性地在慈寧宮外拜了拜,反正這太後也是她想除掉的一員,隻是如今暫時還不好動手罷了。


    至於後宮其他妃嬪及皇上的子女,她也暫時顧不上,不過隻要想想以後這些都會一一除去,她心中就開懷不已。現在,整個天下都是他們母子的了,以後想做什麽事,都再無顧忌。單是這樣想想也覺得很爽呀!


    上位者隻為自己著想,天下哪能太平?姚貴妃想不到這些,姚玄光卻很清楚。幾次與女兒針鋒相對,姚玄光已看出這個女兒實則是個草包,她一心隻想著皇位,卻根本未想過如何去坐穩皇位。天下在她的手裏隻是一個工具,或者說是一個玩具,她隻想為所欲為地玩,卻從未考慮這個玩具能玩多久。


    姚玄觀心裏那個悔呀,早知最後是這個結果,當初就不該扶持他們母女。還不如重新送一個姚家女入宮扶植,將權力牢牢抓在手中,至少自己的滿腔抱負還有施展之處,姚氏的宏圖偉業也才能真正實現。


    現在考慮這些卻是來不及了。姚玄光看著宮中一道接一道的聖旨,表麵不動聲色,暗地裏卻在準備著退路。


    他還有個秘密未向姚貴妃提及,那便是他在西山還有個秘密的洞穴。那洞裏藏著許多兵械及珍寶。這還是他聽到父親在江城外一座山中藏了這樣一個洞穴後靈機一動為自己也設計的。父親的勢力滲透了南方一帶,不過在北方還不多,當初他想方設法找到為父親製造機關那人的同門師弟,便為自己也建造了相仿的一處。如今事急,他便想著若是失敗,自己便趁亂出城,帶上自己的人馬和財寶遠走高飛,向東入海,到海上再求發展。


    不說姚氏父女各存私心,隻說無殤與江霽月得知了宮中傳出的消息後,便開始行動了。


    臨近午時,東市處已經布滿了兵士,王猛親自坐鎮維持秩序。如今他與姚謹倒成了姚貴妃的心腹了。


    變故還是昨天突然發生的,原來姚謹在宮中看出姚貴妃父女不合,他權衡之下,決定向姚貴妃示好,畢竟姚貴妃手裏有未來的新皇,而姚玄光手裏卻一無所有。姚謹不忘拉上自己的親家王猛一道,他的想法是:他與王猛一文一武,正是姚貴妃最需要的人,隻要在新皇登基的重要關頭得到了姚貴妃的信任,以後便可飛黃騰達了。王猛是個粗人,自然不懂這些,自結識姚謹以來,他折服於姚謹的智謀,早就唯姚謹的馬首是瞻。如今姚謹向他分析利弊,他隻覺姚謹說的字字在理,當下二人一拍即合,便全心為姚貴妃效力。


    姚貴妃自然是高興有人來投,她現在全然依靠姚氏,早就不自在,如今這姚謹可謂投其所好,她當即便許諾待新皇登基後就封姚謹為內閣首輔,封王猛為鎮國大將軍。至於皇上登基及處斬江琮等事,自然就由這二人負責。京城文官武將,也盡數交由這二人調遣。


    姚謹得了準信,更加得意,便與王猛商量如何全力做好。姚謹負責登基大典,他從禮部挑了一名侍郎主持,幸喜一切順利。上午平安渡過,中午,便看王猛的了。


    此時,王猛已兼皇宮的禁軍總指揮,正指揮著禁軍將江琮等人從詔獄中押出來,準備前往東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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