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語看了她幾秒,眸光在短暫的波動後,隨即淡淡開口回應:“娘娘此話怎講?我心中所傾慕之人,為何不能是九五之尊的皇上呢?”


    顧清歡聞言,麵色驟變,繼而嘴角勾起一抹涼薄的笑意,語帶譏諷:“你到底還是說出來了,還真是夠坦白……不過就算你有沈硯幫忙,也未必入得了皇上的眼。”


    “成事在人,謀事在天,總會有辦法的。”


    顧清語淡淡回她一句,卻引得顧清歡步步緊逼,言辭間盡顯不忿:“你何苦自討沒趣,將自己置於風口浪尖?你身為再嫁之身,又與永安侯府糾葛難斷。殿下最是重視皇家的顏麵與禮法,怎會輕易為你一人,壞了規矩?”


    顧清語不緊不慢地反駁道:“正因為規矩都是人定的,所以我才要依靠皇上翻身。皇上乃是九五之尊,一言九鼎,憑他一句話,皆可化為無形。有皇上在,人世間還有什麽規矩是不能破的。”


    顧清歡聞此反駁,臉色瞬間陰沉幾分,嘴角的冷笑隨之消失不見:“本宮小看你了,原來你也是個深藏不露的狠角色。”


    “我隻當娘娘這話是誇我呢。”


    顧清歡眼神微凜,語氣中多了幾分警告:“你別怪本宮沒提醒你,你和沈硯走得太近,未必是好事。沈硯明麵上是景仁宮的人,實際上他和***最是親近,關係匪淺。***可是個不好惹的,性情剛烈,連陛下亦需讓著她三分……若是讓***知道你和沈硯之間這些貓膩,你猜,這宮中還容不容得下你?”


    顧清語聞言輕輕一笑:“我本以為娘娘今兒存心要刁難我,沒想到,娘娘您這麽深切關懷,好心好意為我打算……”


    “本宮雖身處高位,也非鐵石心腸。本宮不想你不得善終,死無全屍。小心點,別勾引皇上不成,反丟了卿卿性命。”


    “娘娘放心,我既進了宮,自會謹慎行事,不辜負娘娘一番好意。”


    “顧清語,你就不怕嗎?萬一本宮某日不慎,被瑣事擾了心緒,在***麵前失言,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你豈不是要陷入萬劫不複之境?”


    顧清語聞言,眸光微斂,複又抬起,清澈無懼:“娘娘自幼聰明過人,怎會那般愚蠢?”


    顧清歡不解發問:“為什麽你就是不能安安分分地留在永安侯府呢?如今的周檀紹難道還配不上你嗎?”


    顧清語見她提起周檀紹,眸光微轉,心中也被勾起了幾分好奇:“那娘娘呢?娘娘當初是覺得周檀紹哪裏配不上您呢?”


    顧清歡清冷一笑,語氣中莫名多了幾分惆悵:“本宮從未嫌棄過周檀紹,隻是當時的永安侯府,對本宮而言,就是一個有去無回的火坑……本宮不想往裏跳,更不願就此沉淪,這份自保之心,難道也錯了嗎?”


    自保?


    這兩個字倒是聽著無辜。


    顧清語聞言也被她給氣笑了:“是啊,娘娘不願跳的火坑,我跳;娘娘不願嫁的夫君,我嫁。咱們當真是姐妹情深呢。”


    顧清歡麵色不改,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沒辦法,誰讓你是庶出的女兒!不是我,那便隻能是你了!你若心有不甘,要怪就怪永安侯府,怪朝廷賜婚……”


    話到一半,又戛然而止。


    懸於半空,餘音未了。


    顧清語對上她蹙眉不語的臉,緩緩開口,聲音多了幾分感慨:“娘娘說得沒錯。我和周檀紹的那樁姻緣,本就是不該發生的事。若沒有娘娘的宅心仁厚,沒有顧家的謹小慎微,沒有侯府的咄咄逼人,沒有皇恩浩蕩……怎會有今時今日的我呢。”


    顧清歡也知自己失言了,索性一鼓作氣,和顧清語把話說清楚了也好。


    “顧清語,就算你再怎麽恨我,你我終究血脈相連的同胞姐妹,本宮永遠都是你的姐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誰也跑不掉的。”


    “我明白。”


    顧清語緩緩起身,望著她神情複雜的臉,幽幽道:“娘娘方才說,當年的一切都是為了自保,那我不再計較便是。過去的事,咱們都可以一筆勾銷。但願他日,若我陷於兩難之境,不得不為之時,娘娘亦能以今日這般寬容體諒。正如娘娘所說,有些時候,不是你便是我了。”


    顧清歡自然明白她話中的深意,還未開口,就見乳母們抱著剛剛睡醒的兒子過來,一時隻能作罷。


    顧清語走出正殿,一個人去庭院裏散心,小喜子遠遠地追上來道:“姑娘,您別擔心,幹爹他就快回來了。”


    顧清語一轉身,見他躬身低頭,便問:“你如何知曉我心中憂慮?莫非你有讀心之術,還是你看見了,聽見了?”


    小喜子見狀,忙道:“奴才見姑娘方才神色略顯落寞,便鬥膽跟了過來,想著或許能為您分憂一二。”


    顧清語微微一笑:“娘娘和我素來不和,彼此之間,自然沒有什麽好聽的話。這些瑣事,你無需掛懷,我自會妥善處理。”


    顧清歡現在除了能挖苦她幾句之外,也做不了什麽。


    “有姑娘這句話,奴才便放心了。”


    顧清語見他還站在自己身後,便道:“昭儀娘娘才是你的正經主子,你這樣跟著我,讓旁人看了,難免落人口舌,你還是回去伺候吧。”


    誰知,小喜子坦蕩道:“姑娘放心,這院中上下,都是幹爹的人。”


    顧清語微微點頭:“原來如此。”


    她在院子逛了一圈,仍覺煩悶,見小喜子一直跟著自己,便問:“你跟著沈公公多久了?”


    小喜子頓了頓,才道:“姑娘,奴才跟著幹爹快兩年了。”


    顧清語聞言,輕輕頷首,還未發問,就聽他又道:“當年若不是幹爹救了奴才一命,奴才早就在雜物房裏活活凍死了。”


    “我知道,你們都是吃過苦的人。”


    顧清語忽而感慨:“隻有吃過苦的人,才知道什麽是感激。”


    小喜子望著她若有所思的臉,正欲開口,便聽小宮女過來催促道:“喜公公,娘娘有事吩咐,請您過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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