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今天在韓老師家裏遇見南曉雷,說實話,於立軍已經將他差不多忘記了。


    兩個人上次見麵,太久遠了。


    差不多快四十年了吧。


    然而,命運卻在這一天安排了一場意外的相遇。


    當於立軍偶然間與南曉雷重逢時,時間仿佛倒流,四十年的歲月在瞬間被抹去。


    他凝視著南曉雷年輕而有點憔悴的麵容,努力在記憶中搜尋著那個曾經熟悉的身影。


    南曉雷的出現,勾起了於立軍心底深處被遺忘的記憶。


    他們曾經共同度過愉快的高中時光,那些青澀的歲月,一下子湧上了心頭。


    或許是時間的洗禮,讓兩人的外表都有了些許改變,但眼神中的那份熟悉感依然存在。


    於立軍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感湧上心頭,既有對過去的懷念,也有對歲月流逝的感慨。


    他意識到,時間雖然可以讓人淡忘許多事情,但有些記憶卻深深地烙印在心底,等待著被重新喚醒。


    這一刻,他明白了,即使歲月悠長,真正的友情和記憶依然能夠經受住時間的考驗。


    與南曉雷的重逢,不僅是對過去的回顧,更是對人生旅程的一次珍貴啟示。


    其實,久久不見,並不是其他原因,而是大學畢業後沒多長時間,南曉雷同學就走了。


    尿毒症,晚期。


    唉!


    當年他去首都住院的時候,因為一直掛不上號,沒奈何,才不得不聯係了一下於立軍這位老同學,麻煩他找人幫忙掛個專家號。


    也就是那時候,兩個人才見了一麵,最後一麵。


    於立軍還在上大四,他托了自己同宿舍的舍友,動用了家裏麵的特殊關係,讓南曉雷第一時間坐在了總醫院腎病科首席專家的診室裏。


    那位老爺子很負責,前前後後給他診斷了一個多小時,最後還聯係了幾個國內外的同行業專家,最後給了一個殘酷的答案。


    晚了點!


    要想治標,並不是沒有辦法,可要是想治本,當時還沒有好對策。


    可要是治標的話,每個月的花費,對出身寒門的南曉雷來說,那就是一個天文數字。


    他殘酷的笑了。


    於立軍清楚地記得,他當時看完後,轉身走出診室門的時候,消瘦的脊背都彎了好多。


    即便是到了那一步,南曉雷也沒有任何過激的反應。


    他隻是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絕望和無奈。


    然而,就在他即將離開診室的那一刻,他突然轉過身來,對著那位首席專家深深地鞠了一躬。


    這個動作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到驚訝和不解。


    南曉雷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憤怒或怨恨,隻有一種深深的哀傷和失望。


    他似乎在用這一鞠躬表達著自己對這位首席專家的最後敬意,同時也是對命運的無奈屈服。


    專家很無奈,他隻對走在最後的於立軍和他舍友說:“這位年輕人長期營養不良,熬夜、拚命,吃的東西又很少,所以才........身體透支的太嚴重了.........”


    第二天,南曉雷就離開了首都,回了開陽縣隔壁的安城市。


    臨走,隻給於立軍留下來寥寥幾個字:“兄弟,謝了,我還有課,不得不回去,勿念!”


    再聽到他的消息,就是有位同學打電話,告訴於立軍,南曉雷離世了,是死在了安城市一高,高三年級的講台上。


    那時候,距離1987年的高考,就剩下幾天了。


    .........


    上輩子,於立軍對南曉雷畢業後的情況,了解的並不多。


    也是今天才得知,他考上的是臨近的安城師專。


    師範專科是三年,於立軍上的首大本科是四年。


    那時候,也就是說,南曉雷一畢業就參加了工作,而且還是帶的工作量最大的高三畢業班,擔任的還是班主任。


    太拚了!


    那時候,通知消息的同學,給於立軍說的,安城市一高對外的宣傳,這位老師愛崗敬業,為了高三畢業班,是生生在工作崗位上累死的,為此還給了家屬一筆不菲的撫恤金。


    隻有於立軍知道,南曉雷之所以沒有上報病情,肯定有舍不得學生們的那一麵,但更多的原因,可能還是為了這筆撫恤金。


    他家裏太窮了!


    他從醫院出來後,哭著對於立軍說,家裏不算他,還有姊妹兄弟7個。


    他最大。


    要承擔的太多太多!


    他在開陽就近上師專,就是因為師專每個月的學生補貼,比其他專科院校高兩塊錢。


    再一就是,他的老家在開陽縣的最西麵,距離安城市很近很近,每個寒暑假,他步行大半天,也就走回老家了。


    能省下來點路費,給正在家裏餓得哭泣的弟弟妹妹們,多整兩口吃的。


    這孩子,日子過得太難了!


    於立軍閉上了眼睛,心中滿是對南曉雷上輩子的惋惜和不舍。


    他為了南曉雷,提出來了組建班級同學會的動議,想要互幫互助,傾盡全力挽救他,哪怕是讓悲劇晚發生幾年。


    好歹等他家裏的弟弟妹妹都長大成人了。


    再一個,也讓南曉雷結個婚,哪怕生個孩子,再離婚呢!


    也算是人生少一個遺憾。


    他還決定,開學前要去南曉雷的老家看看,尋找那些被埋藏的記憶,還有可以幫助他的契機。


    .........


    這些話,於立軍隻能藏在心底,誰也不能說。


    甚至,就連當事者本人,南曉雷同學,他也不能說。


    不僅僅是因為沒有發生的事,說出來不會有人信。


    還有一個,那就是要照顧南曉雷同學那可憐的自尊。


    說實話,農家子弟,之所以能撐起一片天,打下來一個未來,全靠這口氣給頂著。


    要是連自尊也被扒下來,那就真的完了。


    下午兩點鍾,所有的同學們吃好喝好了,才從韓老師家裏告辭出來。


    於立軍因為有了想法,就率先提議,大家夥有事兒的去忙事兒,沒事兒的同學們,找地方接著去玩會兒。


    很快,有三位家離稍遠的同學,提前告辭了。


    南曉雷看看天,本身也想著要提前走,卻被於立軍找借口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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