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之路艱苦,尤其是這光站著不動就能出一身汗的大熱天,走在被烈日灼烤的山路上簡直是折磨。


    官道寬敞,但官道修建的時候為了寬敞平整也會繞很多路。


    流放隊伍沒有車馬,隻靠雙腿,官差們就會尋山路去走。


    路難走些,但能省不少腳程。


    流放隊伍可是有規定腳程的,例如這一群人都是流放四千裏外的嶺南,官府就規定四個月內必須趕到流放地。


    四個月走四千裏,路程並不算很趕,但因為流放隊伍有老人和幾個幼童會拖慢腳程,官差也還是每日都催促他們趕路。


    沈依甜所有的東西都在空間裏,空手趕路的她可謂是這一群人裏最輕鬆的。


    雖然又累又熱,但她也始終走在流放隊伍前方,官差就算罵人也罵不著她。


    同樣腳程快的,還有宋家二房的五個人。宋二老太太年紀比大老太太小,趕路自然也快些。


    他們家也沒有幼童隨行,宋金家的三兒子都被拉去充軍了,宋銀家的大兒子也在充軍,兩個女兒都已及笄,也不會拖慢腳程。


    除了宋家二房和沈依甜,其他人不是帶著老人就是帶著孩子,拖家帶口的,他們即使想走快也做不到。


    走了一個時辰後,宋家二房的人和沈依甜已經把其餘人遠遠丟在後頭。


    袁都頭看後麵的人實在跟不上,隊伍拉的太長也不方便看管,幹脆下令讓前頭的人就地休息,等著後麵的人趕上來。


    沈依甜長長舒了口氣,又偷偷喝了一口冰鎮飲料,感覺自己活過來了她就靠在一棵大樹下閉目養神補充體力。


    後麵的隊伍稀稀拉拉的,她都眯了好一會兒了,那些人也沒完全趕上來。


    聽到有人說話,沈依甜睜開眼去看,卻見月娘又被她那個寶貝兒子抱住了腿。


    “娘,我走累了,走不動了,你背我,背我啊。”


    走了一天了,月娘本來就累的不行。被那熊孩子這麽一抱腿,她整個人都踉蹌了下,直直往前跌去。


    小男孩兒反應還算快,眼看著月娘要跌倒立刻就跳開,完美避開月娘砸下來的身體。


    砰的一聲,旁邊的人都被嚇了一跳,那熊孩子卻拍著手原地蹦了兩下。


    “哈哈哈,摔倒了,摔倒了!摔的好,叫你不背我,叫你不背我!”他高興的不得了。


    同月娘一起走的,還有她的兩個妯娌。


    原本都是各走各的路,眼見月娘摔倒,那兩個婦人趕忙放下手裏的行李,上前把月娘扶起來。


    可憐月娘這一跤跌的重,鼻子都出血了,臉上滿是泥土。


    她眼淚混著鼻血往下淌,看起來狼狽的不行,那熊孩子卻還是自顧自的笑著。


    “哈哈哈,瞧啊,一隻大花貓。真醜,娘你真醜啊,醜哭了。”他笑的前仰後翻,好像沒心沒肺一樣。


    沈依甜皺著眉看著這一幕,總覺得詭異的很。哪有孩子看到娘摔成這樣了還笑那麽開心的,這真的是孩子嗎?這怕不是個魔鬼吧。


    “月娘,你怎麽樣?富貴兒啊你別笑了,快過來給你娘擦擦臉啊。”月娘的妯娌一個幫她清理臉上的泥土,一個對著那熊孩子喊道。


    熊孩子卻呸了一聲:“擦臉,我才不呢。誰讓她不背我,活該,中午還隻給我吃了一個窩頭,活該活該。”


    “她剛才也背了你那麽久,哪裏還背的動。你吃一個窩頭,她也才吃了兩個。”年紀稍大一些的婦人看不過去,斥道。


    她是這妯娌三人裏麵的大嫂,一直以來都話不多,這會兒卻是嚴厲的很。


    “來,後麵的差不多都跟上了,繼續趕路。別再掉隊了啊,誰再走不動就給我吃鞭子吧。”袁都頭冷冷掃視著著眾人,他看到月娘很狼狽卻也沒有要讓她休息一下的意思。


    今天的路程還差的遠呢,他原本定的是要走到鬆林鋪,現在還差二十多裏呢。


    這一群人老的老小的小,不快點趕路,怕是天黑之前到不了。


    “又要趕路了,三弟妹,你還行嗎?”昨日指責月娘搶孩子吃食的婦人問道。


    月娘擦了擦臉上的泥汙,道:“倒是還行,就是全身沒力氣。要是有口東西吃,我就能撐著繼續走。”


    婦人本來一臉關心的樣子,一聽這話臉色頓時變了。


    “啊,吃的啊..中午發的幹糧我們也吃完了,這也沒東西能給你吃啊。”


    月娘看了看她放在地上的包袱,那包袱沒捆緊,依稀能看見裏頭的餅子。


    但她沒說話,隻衝那婦人點了點頭:“那你帶孩子先走吧,我盡力跟上。”


    她實在太累了,沒心思爭辯二嫂明明有吃的為什麽說沒有,畢竟人家也不欠她的,她們三妯娌早就分家了的。


    可她又實在餓的不行,隻能抱著水囊咕嚕嚕灌了兩口,試圖用水來充饑。


    那熊孩子還在笑著,袁都頭又在罵人了,若是再不走或者掉隊的話,月娘隻怕是要挨揍。


    沈依甜默不作聲的站了起來,她看月娘咬牙起身的樣子心裏有些酸澀。


    隨手從空間裏拿出中午發的窩頭,在經過月娘身邊的時候悄悄放在她背著的包袱上。


    這窩頭她反正也不吃,放著也是放著,不如給月娘。


    免她一頓毒打,也算是給自己積累點功德吧。


    沈依甜並沒有提醒月娘,那窩頭就在包袱上,月娘很容易就會發現的。


    她不說,是不想讓對方以為自己很好拿捏,以後時不時的問她要東西。再則,她也不想跟大家解釋為什麽自己手裏還有窩頭剩。


    誰知道,她放的窩頭月娘還沒發現,那熊孩子富貴兒卻是先發現了。


    “你這個女人,還說沒東西吃了,這不是還有窩頭。”富貴兒叉著腰,指著月娘包袱上的窩頭質問道。


    那語氣,不像是孩子同母親說話,反而像是個千尊玉貴的小少爺在罵自家最上不得台麵的女奴。


    月娘聞言低頭一看,果然看到她包袱打結的上方顫巍巍的擺著個窩頭。


    這,從哪兒來的?


    她詫異的四下看了看,可大家都各自趕路,誰也沒往這邊看過來,她根本看不出這窩頭是誰給的。


    “快給我,我餓死了,你又不背我,我走不動。”富貴兒又開始鬧了,月娘不過遲疑了一下沒給他窩頭,他竟然就開始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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