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的味道,很難說是拘泥於家鄉,還是拘泥於過年的形式。隻是當陳嘉宇在廟會上看到醒獅的時候,一切都變味了。


    “陳梨安,你是不是騙我,要了我的錢,然後迷昏了我,然後咱們其實還在廣東?”


    “還是路上火車出了什麽問題,這實際上是咱們死前的幻覺?”


    在天馬行空上邊,如果陳嘉宇自認第二,即便是陳梨安也不敢認那個第一去——這胡思亂想的能力也不是從誰哪裏繼承來的。


    隻是bj的山,bj的廟會,碰上廣東的醒獅,這件事怎麽說也確實是有些太奇怪了點,陳梨安也想不明白怎麽會有這麽‘張冠李戴’的操作出現。


    “bj沒有舞獅麽?”陳嘉宇能分清南獅北獅有區別,就已經是很難得的了,至於南獅、北獅之下都有更細致的劃分這件事,陳嘉宇大概知道,但是暫時還分辨不出來。


    “那當然有,你……”國慶的時候,來bj的隊伍裏還沒有陳嘉宇,陳梨安剛到嘴邊的吐槽不得已又咽了下去,“有的,但是這確實是醒獅。”


    “那他們為什麽要用醒獅?不覺得很違和麽?”


    麵對陳嘉宇這種廢話,陳梨安並不想給什麽答案:“要不然你自己問問主辦方?”


    “到時候被人家從這裏趕出去,別怪我沒有提醒你……”


    陳梨安的提醒自然是有道理的,在網上去評價指正這些,尚且會有很多人發出‘你行你來’之類惹人惱火的發言,更何況是現實生活中,人是吵不過杠精的!


    曾經做過杠精的陳嘉宇知道這種事情會發展成什麽樣子,也眼見著慫了下去,隻是嘴裏還在念叨著:“那這樣他們自己的特色不就沒有了?”


    “觀眾朋友們大家好,我們現在來到的是bjxx山廟會,我們可以看到,梅花樁醒獅的表演麵前遊人如織,屬於新年的氣氛……”


    記者報道的聲音聲聲入耳,陳嘉宇真的很像問一問:既然記者也知道這是梅花樁醒獅,為什麽覺得這還是屬於bj的年味和廟會呢?


    “真的,如果記者采訪到咱們這邊,我肯定‘狗嘴吐不出象牙’!”陳嘉宇如是說著,但是整個人卻在向和記者與攝像機相反的方向移動著。


    可惜記者像是導彈瞄準好了陳嘉宇一樣追了過來,後者現在很想把陳梨安抓到麵前頂包,但是當話筒已經懟到嘴邊的時候,顯然是已經來不及了。


    “這位遊客,請問您有什麽感想麽?”記者的笑在陳嘉宇看來就像是魔鬼。


    這話總不能按心裏話說,可是一時間急中生不了智,陳嘉宇也不知道怎麽回答能夠不昧著良心,還能讓雙方都不至於尷尬——這畢竟也是記者的工作,大過年的,誰也沒必要給誰找不痛快……


    “我們是來這邊旅遊的,很高興能在這邊感受到和家鄉一樣的年味。”


    “好的,那我祝你們玩得愉快!”


    側過頭去看著周榕,陳嘉宇也沒想到前者會在這個時候救自己一命。關鍵是這話非常巧妙,在短時間裏沒有人反應的過來。


    如果是直播連線,應該沒有人會細想裏麵的味道,如果是錄播,記者和欄目導反應過來的時候直接掐掉就好了,倒也不算得罪人。


    “你覺得你這一次最大的收獲是什麽?”記者調轉過頭去問其他遊客了,陳嘉宇懸著的心終於能夠放下。


    “其實我朋友說,雖然北獅在現在少見,但是廟會上麵還是見得到的,你看她發的這個視頻就是她專門為咱們去找了北獅的表演。”


    從嘈雜的人群中逃出,陳梨安拉著二人走到一處已經沒有看攤的攤位後麵,難得的空地讓三人也得到了喘息。


    “隻是現在廟會似乎隻在乎熱鬧不熱鬧,而且現在很多比我們再小一點的,是沒有逛過bj的廟會的,網上火醒獅,他們想象中的獅子也就隻有這一種樣子。”


    陳梨安說出了現實的無奈,對於她這個同時擁有bj這片故土記憶,以及廣東這個‘根’的人來講,南獅和北獅之間從來不應該有‘壁壘’。


    發源不同,文化精神不同、表演形式不同,都不能讓一個一脈南北的文化被迫的割裂開來。


    隻是任何事物都有自己最‘舒適’的環境。人是這樣,文化自然也是這樣,在自己長久生存的環境中,才是能夠最好紮根深挖嗯,才是最適宜不斷發展和賡續的。


    有了這麽一出,三人也沒有什麽心思繼續看表演,順著小攤一個個看過去,都寫著‘非遺’、‘傳統’之類的字樣,打算尋覓一點吃的。


    “我提醒你們一下,如果出現類似於‘模板老街’的現象,你們自己浪費的時間,還不如找一個正經的餐館好好吃一頓。”


    “就剛剛那個,還真有可能!”陳嘉宇嘴是信的,但是心裏還是存了看看bj有什麽特殊的地方,以至於父親和母親一定要自己帶上爺爺的照片來bj,說爺爺一生的夙願就是來bj看看。


    陳梨安知道他們是不會信這個邪的,但是吃一塹還繼續吃一塹的事情,自己也不是幹了一次兩次了,既然陳嘉宇想看看到底是個什麽情況,那看看也無妨。


    “這章魚小丸子真的不是哪裏都有麽?”


    “這個小吃不是粵菜麽?”


    “這個糖畫我怎麽覺得五家裏麵已經有兩家在做了?”


    “這個吹糖人我之前看網上是要很細致的,這個糊弄小孩呢吧?”


    “等等,這是五家裏麵第三家有買糖葫蘆的了!”


    還沒輪到陳梨安呆不下去,陳嘉宇的吐槽從頭到尾就一點也沒有斷過。從這邊走到那邊,層層重圍過後,陳嘉宇驚訝的發現——一點能吃的都沒有。


    “大家為什麽還都買啊?”


    “來都來了……”不知道一旁路過的大哥是在回應陳嘉宇的問題,還是單純的解釋給自家老婆聽。


    反正這為大哥現在和舞獅也沒有什麽區別,孩子的腿跨過大哥的脖子坐著,最近看舞獅書籍看迷糊了的陳嘉宇第一反應就是:這動作和‘坐頭’好像,就是位置低了點,不標準……


    ''“孩子想吃就給孩子買吧,反正大過年的也就是圖個樂嗬兒!”


    圖個樂嗬兒,是消費帶來的,還是熱鬧帶來的?陳嘉宇在反思自己。


    畢竟一眼看過去的錯漏百出可不會帶來‘樂嗬’,陳嘉宇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抉擇。是選擇放下自己的‘堅守’,隨便接受簡單的快樂,還是用自己的能力,讓簡單的快樂升級為高端的享受?


    陳嘉宇覺得,如果隻靠自己的本事,恐怕前者也做不到。但是自己身邊有周榕、陳梨安,有李元妙,有師……老師,小說一樣的‘失憶梗’都發生了,還有什麽是不可能的呢?


    “又想什麽呢?”周榕知道陳嘉宇也是不願意欠著別人的性子,之前那次送傘之後,陳嘉宇想盡辦法要給自己送點禮物,最後簡直是達到了‘避之不及’的地步,“你可不要給我買東西,這裏的回到廣州也能吃的到。”


    “啊,哦……”


    這件事看起來是周榕有點自作多情的樣子,但事實上是陳嘉宇被戳中了心事,現在心虛之餘,正在盤算著這裏沒有好東西,自己也不能忘記今天周榕兩次為自己解圍的事情。


    “哦什麽啊,你不會真的打算在這裏買東西給我們倆吧?”不同於周榕,陳梨安聽得出來陳嘉宇的真實目的,更是會毫不留情的給後者的心思戳破,生怕這陳嘉宇又惦記著‘萬一呢’!


    “我和你說,這個糖葫蘆的價格,你買一個,出去夠買三個的!”


    “咱們先不說好不好吃,質量怎麽樣,你要知道人家是有攤位費的,再把東西都擺到這邊來,再出人……這個成本就比大馬路上邊買的糖葫蘆貴了不知道多少。”


    陳梨安的一番‘說教’過後,陳嘉宇終於把自己心裏那點說不出口,說出口來怕被罵的‘小算計’吞了回去,撇撇嘴,一如既往的嘴硬:“這裏也沒什麽好買的。”


    沒有好吃的,也沒有想看的,這樣的環境對於三個不到二十歲,正處於精力最旺盛時期的大學生來講,簡直是能夠讓人窒息的環境。


    匆匆忙忙別了這一山的枯色與滿目的紅燈籠,花牌子之後,包括陳梨安這種很喜歡哪裏熱鬧往哪裏擠的,也舒了好長一口氣,就像是穿過層雲,飄落在地麵上的陽光一樣,隻終於是放鬆下來。


    “我餓了,有什麽地方有好吃的麽?”


    眾人平靜下來,陳嘉宇頭一句話就是‘吃’。隻是這大年初一的,確定哪家店開著,哪家店還沒有搬遷,最後找到一家還可以吃的,對於陳梨安來說也是一件難事。


    所幸這一次陳梨安和父母以前打過招呼,陳父、陳母正開著車來接三個孩子回家。


    “咱們家女兒也是蠻有本事的,居然把周榕那孩子叫過來了。”陳父一邊開車,一邊感歎著周榕這孩子實在是不錯,自家女兒要是能多和人家學學,應該很多事都能更有條理。


    “老陳,其實不是我說。”陳母在陳梨安麵前的時候是一套話,背後和自家丈夫的說辭又不一樣,“你要知道有一句老話說得好,‘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咱們也不能總想著用別人家的孩子來要求自家的孩子。”


    陳父顯然對自家媳婦端水的行為很不滿意,鼻子裏‘哼’了一聲。


    “怎麽,你還不滿意了?”


    “你前兩天還總說,如果周榕是咱們家的孩子就好了……”陳父對於自家妻子隻能自己說,不讓別人說的雙標確實是不滿的。


    “哎,那不是因為周榕這孩子,在那樣一個家庭裏麵,實在是太影響他老了!”


    “我就是想,如果這孩子是咱們家的孩子,或許能夠活得自在一點,不用一邊故作;冷漠,又不得不背著包袱前行……”


    眼看著已經到了公園門口,夫妻兩個人同時認出了自家女兒,心照不宣的不再提剛才說的話題,找了一個靠邊的地方停好車,走下去迎接三個孩子。


    “哎,你是不是長高了?”


    “周榕怎麽不見長?是不是梨子把我給你拿的都吃了?”


    “你是,陳嘉宇?梨子和我們說過你。”


    一番寒暄過後,陳梨安再抬頭,發現剛剛的流雲如線、山石堆雲都不知道藏到了那座山峰之後,隻剩下碧空晴日。


    雲卷雲舒也快哉,人來人去推歲月。不知道為什麽,今年春節的bj並沒有陳梨安印象中那樣的‘清冷’,遊客就像是和陳梨安三人共用了一個腦子一樣,不約而同的在春節來了bj旅遊。


    沒預約的地方看不上,bj也談不上有什麽必須吃的好吃的,隻是時光虛度,一轉眼就到了三個人計劃離開的時候——好像到現在,也沒有什麽額外的收獲。


    就像是風吹雲過,就連飛鳥的隻言片語都留不下,也不用提什麽bj的鴿哨聲。一聲花炮響都沒有的bj可以說很是枯燥,陳梨安在這裏也很難找到故土的味道。


    南北皆是客,處處旅遊人,這下不隻是周榕在迷茫,也不隻是陳嘉宇在迷茫,就連陳梨安這個一直在中間周旋的都有了自己的迷茫。


    好一趟bj之行,來時春光,隻盼燃燈落雪。歸去之時,雲遮好日,不知道自己從哪裏來,向哪裏去,又應該繼續做些什麽……


    “這兩天周榕應該是掛了兩個‘騷擾電話’。”


    拉黑了就換號打,周榕登記在學校的電話號不可能輕易換,這也就讓‘騷擾電話’有了可乘之機。


    “啊?”


    陳梨安還沒有從自己的思考中走出來,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母親說的話是什麽意思:“哦哦哦!”


    “所以你回去注意一下,現在周榕有你們在,肯定也不會選擇搬家。”陳母想得很周到,在女兒臨走前囑咐著,“給你們帶了點東西,回去和同學分!”


    人去車來,車去人歸,把陳梨安一行三人送上火車的陳父、陳母還需要繼續留在bj一段時間。


    而車上的三個人各懷心事。因為陳梨安的看起來更像是為賦新詞強說愁,也就總是最先找到一個話題,嚐試讓剩下的兩位能夠分神想想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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