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


    清早起來,陳梨安就收到了來自張老師的消息,原本以為還是例行的互道早安,沒想到卻是之前已經預告過的消息。


    還沒有想好怎麽回應老師,李染染的電話也緊跟著打了過來。原本還在不自信的陳梨安,這下就剩下:“行,好,沒問題,一定準時到位!”


    電話另一邊,不出陳梨安所料的傳來好一陣爽朗的笑聲,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誰也沒有饒過陳梨安去……誰讓陳梨安一開始百般推讓,說什麽也不相信自己?


    “咱們前麵彩排的時候,我幫你記好位置,然後你如果有時間最好來一次,咱們倆也扣頭披囊的試一下兒!”李染染把張老師說的話轉達給了陳梨安,同時也夾敘夾議的夾帶了不少私貨,“我和你說實話,老師其實覺得這種活動很多時候就是糊弄人。”


    “感覺熱熱鬧鬧的,但是最後人家也沒有注意到這背後是什麽動作,有什麽文化的,隻記得‘哇塞,居然是一群姑娘’!”


    其實場麵活兒不場麵活兒,對於陳梨安來說,這次兒表演其實有一件事兒是最為吸引她的——許久沒去的地壇體育館,當年有過苦笑,有過汗水和淚水,可上了大學之後,就再沒有機會去地壇參加過比賽了。


    今時舊事,陳梨安也說不清自己心裏是怎樣一種情緒,隻知道自己渴望這樣帶有時空錯位感的再次相遇……


    “所以你也不用擔心,雖然我們肯定是要用百分百的努力去對待,可一個是你學業為重,還有一個就是心裏不要有太大壓力,咱們到時候能夠出多少隻獅子是多少隻。”


    這些話顯然是李染染當著張老師麵說的,一陣安靜過後,也不知道李染染找了什麽借口離開,總之一句‘等一下’之後,陳梨安在聽見前者的聲音已經是一分鍾以後:“老師還是想讓咱們有心去學習這些,也能夠被更多人了解到我們的努力。”


    “這些活動都是張老師爭取來的麽?”陳梨安想起了自己師父,慶幸自己和元妙姐沒有搞砸那次表演,自己就連受傷也是在結束之後,不然怎麽對得起師父一心為了自己兩個人著想?


    “那倒不是。”


    “你也知道,老師對於太獅還是有一些屬於那一代人的堅守的,就像是現在說的醫不扣門,道不賤賣,咱們再怎麽也沒有上趕著去給人家表演的道理。”


    李染染當然不會為了讓陳梨安心裏更感謝張老師幾分,就去編造一個謊言,順著後者的話說下去——張老師一直有自己的堅守,絕對不會上趕著去人家的場地上進行表演。


    “你也知道,太獅和醒獅的文化中還是有不同的。太獅裏,獅子的神獸性質其實更強一些,人文角度上更多幾分神秘,而少一些以人為中心。”


    好一段時間裏,李染染不隻是在了解太獅的情況。李染染在很早的時候就廣泛的了解過各類南獅和北獅相關的知識,知道那些醒獅裏麵‘張飛獅’之類的稱呼,比起北獅的形意仿獅,金毛獅子藍毛吼,顯然就像李染染說的那樣,更注重一些‘人’的精神存在。


    “嗯嗯,老師說過他自己的原因,我覺得我也可以理解老師的想法。”


    就像是陳梨安師父明明也一直走在思想的前端,去做著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無論這樣的事情在未來是成是敗,卻依舊會在一些事情上堅守一份自己不願意更改的‘規矩’。


    “我知道你理解。”


    李染染果然還是為了和陳梨安說張老師為了大家付出了多少,這一開腔,陳梨安就已經感覺出來了——也難怪要躲著張老師,張老師是無論如何也也不願意拿自己傳承和傳揚這件事兒占領一個道德製高點,拿來對別人進行道德綁架的。


    可無論是李染染還是在場所有人的心裏都清楚,張老師不在乎回報,甚至這份傳承無關乎這份‘傳承人’的名頭,自己這一群人心裏邊卻不能沒有數兒!


    不用李染染再把自己的情緒直言不諱的說出來,陳梨安就明白前者說的是彩排的事情:“我這邊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我就盡量過去。”


    “嗯……你也知道,咱們總缺著人的話,後麵老師和人家負責的人溝通起來也沒有底氣,而且還得提心吊膽,想著最後有沒有把最好的效果呈現給觀眾。”


    陳梨安太明白李染染這些話的道理了。隻是時間這種事情,很多時候也不是擠一擠就能夠保證有的,陳梨安已經下了心思準備請假。


    “你不要想太多啊,這些就是我自己的想法兒,張老師要是聽見了,肯定要說我沒事兒給你們添麻煩,我卻依舊是不吐不快……”兜兜轉轉,李染染還沒有忘了在這件事情上邊把老師摘出去,講明了哪一部分是自己的想法兒。


    看起來說了不少事情,其實這將近二十分鍾裏邊兒真正有價值的對話信息,無非是什麽時候,在哪裏排練,最後又要在什麽時候進行表演,倒是硬生生的被兩個話多的姑娘,撐起來這麽久,你來我往的聊不完。


    窗外好風憑雨色,刹那間的朦朧氤氳,陳梨安很難說清自己是因為實在感動,讓眼前起了霧,還是美煞人的江南,借著秋色出現在嶺南的園林之外?


    “‘天街小雨潤如酥’,隻是沒有‘草色遙看近卻無’,這樣的雨好像真的有些可有可無了。”陳梨安自己是最不喜歡傷春悲秋的,可有時候情隨景動,又不得不把很多好不容易放下來的愁煩拎起來想一遍……


    好碧玉,亂水晶,交織在一起的時候,遠山確實正處於霧色夢裏,裝點出一份青綠山水特有的美感,將雅與華美相融合。


    ——————


    中秋和國慶之後的一段日子裏,每個人又陷入了暑假之前的情境。固定的時間,固定的計劃,偶爾一些尋常之外的歲月,也不免讓人期許……


    “你們兩個這沒問題,平時那些小活動,你們都可以去試試!”張老師說得好,其實平時根本不缺表演的機會,隻是該別人分不清南獅北獅還是分不清,該沒人來學還是沒人來學。


    “有機會你們就多去練練,這個時候你們自己的進步也快!”


    可以說張老師每句話都是經驗之談。想要快速獲得成長,總得有事情逼著。比賽也好,表演也罷,這些要被熟人之外關注的形式,無疑就是極好的動力。


    “老師,大概什麽時候啊?”陳梨安知道自己當著老師的麵,說自己能力還不夠的後果,無非是在場所有人一起勸自己‘一定可以的’,幹脆把這些謙虛也好、心虛也罷的情緒也都壓下去,省省力氣,多練一趟哪怕是最簡單的獅行步。


    “肯定是周末啊,要是平時我就不叫你了。”張老師話說到這兒,才想到陳梨安那邊兒還有醒獅上的事兒,“你看你提前安排一下兒,應該就在這個月月末。”


    “你要是實在不行也沒事兒,到時候你這群阿姨們也都沒有問題的,你也不用太往心上放……咱們所有事兒都是盡力就行,像你這個年紀,肯定是學業什麽的更重要,你自己能夠有時間的時候,再來弄別的。”


    這些年都過來了,張老師心裏麵就算是再求一個‘成功’,也早就習慣了等待,等著願意學的人,等著大家的時間都齊備的時候,等著有機會讓更多人看見的時候——主動出擊的成效也未必能夠有想象中的好,畢竟很多事情是絕對強求不來的!


    好寒風潛入衣襟,再過程春秋四季。這一次從bj回到廣東,陳梨安是真的感受到了兩地環境上實在是有很大的不同。


    沒有對比的時候,bj的驟寒不過是停留在記憶力的模樣,如今倒是黃葉與硬葉,鬆針與闊葉相替。南國一直支楞著的綠色,仿佛預示著秋天與冬天從來不會到來,在此時,陳梨安竟也看出幾分蕭條來。


    “好好的,想這些幹什麽……”


    陳梨安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平白無故傷春悲秋起來了。或許是因為昨天晚上自己甚至沒來得及和母親一起吃一頓飯,又或許是公交車偶然經過自己高中的時候,才發現猶新的記憶,竟然已經是兩年前的故事了!


    可是人往往就是這樣,心裏麵越限製著自己去思考什麽,腦子便不住的朝著那個方向想過去。陳梨安想著高中,不知道身邊人會不會也終將有一日成為記憶裏的人。


    想著一切都會成為過去,便也擔憂著自己能夠給這份過去留下什麽……


    火車微微的晃動,最是催人眠,陳梨安想著想著,隻是睡著了。至於夢裏的故事,大擬是受到陳嘉宇那個新媒體小說的影響,顯得有些光怪陸離起來。


    “這是什麽地方?”


    “回殿下,這是回宮的路。”


    “什麽回宮?回什麽宮?誰是殿下?”陳梨安四下裏張望了一番,隻見紅牆金琉璃,碧瓦落仙人,大擬知道這是哪一處宮殿。


    明明自己已經坐在車上,並沒有去故宮玩,陳梨安猜到這大概是個夢了。這種清醒的夢境,總給人一種莊周夢蝶的荒誕之感。


    到底是夢中人,還是人入夢?陳梨安一時間確實有些分辨不清。畢竟麵前的石獅子實在是眼熟:“這就是太獅獅頭的源頭。”


    “殿下說什麽?”適才情緒還正常的人,此時回話竟然帶著幾分陰毒,像是要算計他口中的這位‘殿下’。


    “殿下既然知道了,不如就留下來陪著這對石獅子吧?”


    這樣的夢實在是嚇人,剛憑借石獅子認出這是故宮太和殿外的陳梨安直接就被嚇醒了——好荒誕的一個夢,原來是睡覺的時候,被空調吹得冷,陳梨安下意識的撫住了胸口,壓出來這樣一個噩夢!


    想起來張老師說過的故事,其實陳梨安對於這石獅子身上發生過的一切還是蠻好奇的,也想知道自己的潛意識能夠腦補出些什麽來,隻扭過頭去繼續睡下,但願剛才的夢境還能夠接續下去……


    “她中午回來的話,下午再訓練也很難有什麽效果吧?”陳嘉宇嘴毒是一回事,對於自己這些朋友的情況,在心裏也還事無巨細的盤算過,“看她自己,可狀態不好也是在耽誤師父的時間!”


    邀元妙姐一同出來轉轉,陳嘉宇也不覺得自己目的是為了‘約會’。依舊說不清自己內心深處對於前者身份的判定,隻憑借那樣的‘白月光’情節,陳嘉宇覺得隻將元妙姐當做師姐來看,確實也不太可能。


    可是兩個人誰也沒有主動捅破那份心思,更甚至是說不清、道不明什麽才能算得上是愛情。


    這兩位身邊也不是沒有同學在一個學期談了三五個對象,卻依舊說不清什麽才算是愛情,所幸兩個人各自都不糾結,打算把一切都交給時間,來證明這段情誼到底能否走向鸞鳳一家。


    “元妙姐,我記得你那天在朋友圈轉了一個電影嘛,我這不是稿費十二號的時候發到手了,我就買了兩張票,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


    陳嘉宇可不好意思買情侶連座,但為了試探元妙姐的心思,也為了試探一下自己內心到底是怎麽想的,幹脆定了兩張挨著的票,就在情侶座前麵一排,這其中的小心思也是昭然若揭。


    “這個位置,我們不會影響到別人麽?”此時此刻的李元妙想得反而更少。還惦記著自己兩個人會不會像是一種情侶的電燈泡,在當中閃閃發光,被影響觀影,也影響人家小情侶蜜裏調油。


    因為深知計劃趕不上變化,所以陳嘉宇很少給一件事做計劃,基本上都是到了火燒眉毛的時候才知道著急。


    又或者幹脆就是臨時起意,卡一個極限時間就敢開始去做一件事。


    所以陳嘉宇這一次肯提前許久買好票,還無非是約了身邊人,怕自己的習慣把有條理的人逼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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