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卿清荷還是滿眼對輔導員的感激。


    吃幹淨碗裏最後一粒米,在她讚賞的目光中,薑淩拿過她的碗,“今天你請我吃飯,我洗碗。”


    卿清荷翹起嘴角,沒有爭。


    “你在這看會兒魚吧,我洗了碗過來。”


    “嗯。”


    薑淩很快洗了碗跑了過來,生怕她跑了。


    還好,她還站在湖邊,跟魚說話。


    薑淩鬆了一口氣,“還以為你又去打童工了!”


    “你都那樣了,誰要我?”


    “怪我咯?”


    “不怪你,我知道他不是好人。”


    “你還知道啊?”


    “嗯,他一坐下就要給我看手相,我不肯,他就說我放不開,不適合做銷售,開始教育我。我隻是想著工資還沒結,才被迫聽著他教育。我也準備找機會走的。”


    “伱當時怎麽不說?”薑淩氣憤道。


    “說了怎樣?”


    “打他一頓啊!”


    卿清荷笑道:“薑淩哥,不要打架,你自己不會受傷嗎?”


    薑淩沉默了一會兒,誠摯地說:“那天的話,都是我狹隘的想法。”


    “你也不知道呀,你沒有經曆過那樣的環境,不了解也是正常的。”


    薑淩深吸一口氣,“可是……你爸不也讓你好好生活嗎?把錢留給你不就是希望你好好的嗎?要是知道你身體不好,還這麽省,他們也會擔心呀。”


    卿清荷咬咬唇,“我知道,我現在比以前吃的多了,也會喝牛奶。我隻是……”卿清荷抬頭看著他,“薑淩哥,我以後會還你。”


    “卿卿,你叫我哥,是真心的嗎?”


    “是啊!我就認了你一個哥哥!”


    “那好,你能不能不要拒絕我的幫助!也不要老提什麽還我!你這樣我很難過。”


    卿清荷認真地看著他,“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薑淩哥,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


    薑淩怔住了,有些無法麵對她明亮的眼神,是啊!任何的付出總有原因或者目的。


    “卿卿,我就是想讓你安心讀書。等你長大了,你想做什麽都是你的自由。我隻是想讓你當個自由快樂的小女孩。”


    薑淩認真反思一下自己,既然都回來了,大不了再當個快樂的單身漢嘛,感情的事不可強求,“你不要有任何壓力,哥隻是在能力範圍順便照顧你。”


    “但你也是學生,也還要靠父母啊!你父母掙錢不辛苦嗎?”


    “不辛苦!”


    卿清荷噗嗤笑出來,“叔叔阿姨聽見該說你沒良心了。”


    “這又不花額外的錢,我就是用的他們給我定好的生活費啊!我以前吃零食喝飲料抽煙打遊戲買裝備,花的比這多多了,現在天天跟你吃食堂,不知道省多少了。”


    卿清荷哪裏肯信?其實薑淩真沒騙她,但沒辦法讓她明白。


    確實,無論老家、春城、花城,他從來沒有遭遇過生活上的窘迫,連見得也少,他從來不了解山穀,更不應該去評價他們。


    “對不起,那天我不該去質疑你的父母。”


    “你也是關心我,關心則亂,我也沒有生氣。隻是我的父母已經把他們能給我的都給我了,我不允許別人那樣說他們。”


    薑淩更愧疚了,“但我還是要解釋一下,我也不會哄不會騙的,我跟你們家人一樣,我也是個老實人。”


    卿清荷轉頭看著他,噗嗤笑出來。


    “真的!”薑淩紅著臉強調。


    “我說哄嫂子啊!我有的堂哥嘴巴甜,就能自己找媳婦兒,但我哥不行,他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卿清荷又憂慮起來,“現在老實人不吃香嘍,我爸我媽我哥,我們一家都是老實人,從不跟人爭執,別人說什麽就是什麽。


    我爸去鎮上賣水果,他說一塊錢一斤,別人說七毛可以吧?他說可以可以。稱完了別人說送兩個可以吧?他說可以可以,別人一拿好幾個。”


    卿清荷笑起來,又歎口氣,“在農村年紀越大越不好娶媳婦兒,我哥又憨憨的,老實人是罵人的,大家都喜歡嘴甜會掙錢的,所以女方條件也越來越苛刻。


    我高中畢業後,就有人到我家說媒。有一家讓我跟她兒子出去打工,她家還有個大女兒說嫁給我哥,親上加親。


    我爸媽從不跟人紅臉的,我媽就讓我趕緊出去耍,不要聽這混賬話!我爸說我女兒考起大學了,要讀書的。”


    看著她的笑容,薑淩一陣心酸,也感覺到她父母的偉大!不然還輪得到他在這操個屁的心!


    沉默了一陣,卿清荷把一顆小石子踢進湖裏,蕩起一圈漣漪,“我真想快點長大,他們慢點變老。”


    “卿卿,我說了,你可以慢點兒長大,有我呢。”


    卿清荷朝他笑了笑。


    薑淩從兜裏掏出幾張錢遞給她。


    “這是什麽?”


    “你的工資呀,前天你跑了,沒給你。”


    “你拿著吧,反正我花了你很多錢。”


    薑淩塞她兜裏,這小丫頭一輩子掙不著錢。對自己省,對別人窮大方。


    下午,薑淩陪她去網吧看了兩部英語電影,吃了晚飯,卿清荷堅持把兩人的碗拿上去洗。


    這似乎是她對於他請她吃飯的最後的堅持。


    考慮到她腳受了傷,薑淩說:“今天就不散步了,也不要看書,好好休息。”


    “飯飽神虛,吃完飯不能坐著躺著,要走走。”


    “知道了,知道了,我自己去走,我這就去走。”


    卿清荷抿嘴一笑,上去了。


    上樓後先不去洗碗,跑到陽台上趴著一看,看他真像以往一樣,順著西院街走出去了,才笑著去洗碗。


    薑淩一邊走一邊思索,原本決定逍遙混過大一,考了導遊證再掙錢的計劃看來行不通了。


    本來他家不缺錢,也不急於一時。就算多養個妹妹,家裏也不會有什麽負擔。但妹妹擔心他父母辛苦啊!


    所以他不但要自己掙錢,還要帶著她掙錢,這樣她吃什麽,用什麽,都不會有負擔了,也不用去領貧困助學金被人圍觀了。


    導遊證大二才能考,考過了帶團也得到明年寒假了。


    還有一年,這期間誰知道她又被騙去打什麽黑工了?


    必須現在就掙錢。搞點兒啥生意好呢?薑淩是沒想過兼職的,一來錢不多,二來不自由,三來從小就在自家超市幫忙,本能就想搞點兒什麽東西來倒騰。


    弄點辣條泡麵火腿腸在宿舍倒賣嗎?你別說,這個大專,寢室管理還挺嚴格。而且太累了,又影響室友,擔驚受怕,掙點兒辛苦錢還遭人嫉妒。


    做生意必須正大光明,不能偷偷摸摸,這個方案pass。


    那還能幹點兒啥?薑淩琢磨著,回到學校,路過宿舍樓下冷冷清清幽幽暗暗的酒吧,薑淩定住腳步。


    這個酒吧屬於旅遊係,是旅遊係實踐基地,也是上調酒課的教室。


    上輩子薑淩從沒進去過,但今天看裏麵亮著一盞幽暗的燈,薑淩走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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