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西院的院子裏的花草都被清理幹淨,正中間豎起了一根木樁。


    木樁上綁著一個稻草人。


    草人的額頭和前胸都貼著符紙,分別寫著“林尚義”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草人正前方擺放著一張長方形的紫檀木桌子。


    桌子上供奉著新鮮的三頭犧牲,還有滿滿的一大碗尚未凝固的鮮血。


    穿一身黑衣的長發老者在桌前仿佛瘋魔了一般手舞足蹈,口中念念有詞。


    片刻之後,他停下來,手一揮,一道寒光從手指間飛出,射入了稻草人的眉心。


    接著,他又繼續手舞足蹈,念念有詞。


    一段詞念完,他又是一揮手,一道寒光射入稻草人的胸前膻中穴。


    如此反複七次。


    三頭犧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幹癟下去,就好像在太陽下曬了很多天。


    那碗剛剛還很新鮮的血液也變成了黑色。


    老者收了功,深深地吐出一口氣。


    這一口氣,在他身前竟然凝結出一道長長的白霧。


    這老者,正是趙家請來的“風水大師”吳賢。


    一陣腳步聲傳來。


    “吳先生,家主請你過去。”


    “知道了,我馬上就去。”


    吳賢淡淡的說了一句,凝目看向西北方向,微微皺了皺眉頭。


    他轉身,離開西院,去了趙家的主樓。


    趙家家主趙四海端坐在客廳裏,一見吳賢進來,就說道:


    “吳先生,你知不知道,林尚義出院了。”


    趙四海沉著臉,目光中有責怪的意思。


    吳賢臉色微微變了變,說:“我今天做功時也察覺到了不對勁,方才掐指算過,的確有人橫插一手,幫林尚義續命了。不過趙家主放心,他隻是續命,沒有破法,林尚義出不出院,三天後照樣會死。”


    “你能保證?”趙四海麵色緩和下來。


    吳賢冷哼一聲:“趙家主若是不信,我走就是,你們兩家的恩怨,本就與我無關。”


    趙四海哈哈一笑:“吳先生不要動氣,我就是問問而已。”


    這時候,趙四海的兒子趙晨陽匆匆走進來。


    “爸,吳先生,剛剛查到,林家老頭子的確出院了,給他治病的,就是前幾天他們一直在找的那個姓李的道長。”


    “真有此人?”


    “是。我還聽說,林家已經打算招這人做他家的女婿了。”


    “消息可靠嗎?”


    “絕對可靠。”趙晨陽說,“是醫院的姚院長親口說的。”


    “吳先生,”趙四海不無擔憂地問道,“你怎麽看?”


    吳賢端起桌上的茶杯,輕輕啜了一口,雲淡風輕地說:“怕什麽?管他李道長,張道長,到現在連我布置的一個烏雲蓋頂的局都沒有破,這樣的人,怕他作甚?林家的衰敗已成定局。”


    趙四海說:“還是要小心為妙。”


    吳賢說:“為防萬一,我剛才已經加強了法術,隻要我的祭壇不被人破壞,三日後,林尚義必死,你們就等著吃席吧。”


    趙四海和趙晨陽同時哈哈大笑,“吳先生真是活神仙啊!”


    吳賢不無自豪地說:“神仙談不上,我師父才是真神仙。總之,你們隻要不讓林家人找到這裏來,把祭壇毀了就行。”


    趙四海冷笑道:“找到這裏來?莫說林家不知道先生的神術,就是知道了,他敢上門,我就敢叫他有來無回!”


    剛說到這裏,就有下人來報:


    “林家有人來了,說是要拜訪家主。”


    “林家人?”


    趙四海吃了一驚,說曹操,曹操就到。


    “誰?帶了多少人來?”


    下人回道:“是林家的公子,叫林雲,身邊就帶了一個人。”


    “林雲?”趙四海一時想不起來。


    趙晨陽說:“林雲是林秋聲的兒子,還在讀高中。”


    “哦!”趙四海不禁失聲而笑,“林家這是沒人了嗎?怎麽派一個毛頭小子來?”


    趙晨陽也笑道:“我早就說過,林家是紙老虎。”


    趙四海說:“既然是林秋聲的兒子,也算林家公子,晨陽,你去接待一下吧。”


    “知道了。”趙晨陽嘴角露出一抹壞笑,“我會好好招待林公子的。”


    ……


    李沐塵和林雲就站在趙家莊園的大門外。


    林雲已經沒有了剛出來時的豪氣,夏夜的涼風吹進他的頭腦,讓他冷靜下來。


    “姐夫,一會兒會打起來嗎?”


    “怎麽,怕了?”李沐塵笑道。


    “不怕。”林雲深吸了一口氣,“但我覺得就我們兩個,闖進趙家好像有點……”


    “那你剛才怎麽那麽衝動要跟我來?”


    “剛才……”林雲撇撇嘴,“我就是看不慣那些人,窩裏鬥一個比一個橫,一到外麵就慫得要命。連我姐都站出來了,男人卻連屁都不敢放一個,慫逼!”


    李沐塵不禁失笑,道:“你這話可把林家的人得罪了個遍啊。”


    “我才不在乎呢。”林雲說。


    李沐塵輕輕搖了搖頭,他很喜歡林雲這股子傲氣。


    這和一般的富二代的紈絝不一樣,不是仗勢欺人,欺軟怕硬。


    恰恰相反,真正驕傲的人,敢於藐視權貴,敢於抗拒強權。


    真正的傲,就是睥睨一切的。


    就像李沐塵自己。


    “姐夫,一會兒進去了,我們怎麽辦?”林雲問道。


    “該怎麽辦就怎麽辦。”李沐塵說,“你是林家的少爺,你今天來就是為你爺爺討一個公道的。記住這兩點,我相信你做的,會比我教的好。”


    林雲點點頭,用力握了一下拳頭。


    “姐夫,如果真打起來,我會保護你的。”


    “哦?你會功夫?”李沐塵饒有興致地問道。


    “我是禾城跆拳道大賽青少年組的冠軍,二爺爺還教過我內家拳和氣功。”


    “那你能打幾個?”


    林雲想了想說:“十個吧。”


    李沐塵點頭道:“好,那你就負責打十個。”


    這時,大門內走出來一個趙家的管家,對他們說:“林少爺,我家少爺有請。”


    林雲微微一愣,馬上適應了以他為主的身份,站直了身體,昂首挺胸,跟著趙家的管家走了進去。


    李沐塵緊跟在他身後。


    ……


    在離趙家莊園幾裏外的路邊,停著一溜的豪車。


    林秋聲坐在中間的車裏,聽著身邊人的匯報。


    “他們真進去了?”嚴慧敏露出焦急的神色,“秋聲,你還不快想想辦法,我們就小雲一個兒子,萬一要是有個好歹……”


    林秋聲沉著臉說:“這是他自找的。”


    嚴慧敏恨聲道:“這個李沐塵,太過分了!”


    “媽,也不能全怪沐塵。”林曼卿說。


    “你可真是的,那是你弟弟,你胳膊肘怎麽往外拐?”嚴慧敏指責道,“今天小雲不出事還好,要萬一出點什麽事,你別想嫁給那個姓李的。三個月,我看他三個月能翻出什麽花樣來!”


    林曼卿咬著嘴唇,幽幽地說:“我相信他。”


    在他們後麵的另一輛車上,林來儀和袁國成坐在後排座上。


    “真進去了?”林來儀麵露喜色,“這下他們死定了。”


    袁國成說:“沒那麽容易死的,林家少爺死在趙家府上,怎麽也說不過去,頂多就是被教訓一下。”


    林來儀滿臉不平之色,眼珠一轉,說:“國成,你不是和趙家的什麽人很熟的麽?”


    袁國成一愣:“你想幹什麽?”


    林來儀朝窗外看了一眼,說:“假如林雲這小子死了,林家第三代接班人就隻剩下我那個在東瀛的小侄子少平了。你再讓你那個侄子娶了林曼卿,那以後整個林家,不就在我們手裏了!還有,林雲死在趙家,林趙兩家必然開戰。你就可以幫助林家為名,順理成章代表袁家進入禾城。等到禾城商業格局重建,你說那時候,你家老爺子會不會考慮讓你來當袁家的家主繼承人呢?”


    袁國成恍然大悟,喜道:“太太,你可真是我的諸葛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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