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說過,他是個騙子了。”


    天星觀的張道遠悠哉地喝著茶。


    馮天明坐在張道遠對麵,一臉恭敬地說:“唉,當初沒聽道長的話,導致損失巨大。請問道長,我可有彌補回來的機會?”


    “馮二爺,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你今日吃一了塹,卻也長了一智,看清了一個小人。避免了以後更大的損失。親賢人,遠小人,這是發家致富的不二法則。”


    “是是,道爺教訓得是。”


    “誒,我一個道人,哪裏敢教訓馮二爺,隻是提醒而已。我觀二爺鴻運當頭,這點損失,應該很快就能賺回來的。”


    馮天明連忙道謝:“多謝道長吉言。”


    便拿出一個鼓鼓囊囊的信封來,放在桌上。


    張道遠也不推辭,對旁邊的道童說:“馮二爺的功德,你記在簿子上。”


    “是。”道童收了錢,退了出去。


    “道長,還有件事,想向道長打聽一下。”馮天明說。


    “二爺請說。”


    “聽說林家和錢塘袁家出事了,不知是什麽事?”


    天星觀雖然隻是一個道觀,但因為富貴人家遇事都來求簽問道,所以消息比報社還靈通。


    張道遠沉默了片刻,忽而一笑,說:“其實也沒什麽,兩家是一家事,而且這件事,和你那件事還有些關聯。”


    “哦?”馮天明好奇,“和我的事還有關聯?”


    張道遠摸著胡子,微微一笑:“李沐塵在林家的山莊裏殺了袁國成。”


    “啊?!”


    馮天明大吃了一驚。


    這絕對是個驚天大雷。


    短短一句話,信息量太大了。


    他還想再問。


    但他知道,張道遠不會再多說什麽。


    能在一句話裏透露給他這麽多信息,已經是破例了。


    這也是張道遠的規矩,如果他隨便把別人的事都事無巨細的透露出去,那以後人家就不會什麽都告訴他了。


    馮天明回了家,一直回想張道遠說的這句話。


    看來,李沐塵是跑路了,難怪不來參加比武。


    殺了袁家的人,袁家必然報複。


    李沐塵跑了,看來林家要遭殃了。


    ……


    林家現在依然亂糟糟的。


    老爺子林尚義又躺回到了病床上。


    他很清楚自己的身體,不是病,也沒有受傷,他就是心氣沒了。


    一世風霜,什麽都經曆過了,到老,卻還要麵對至親的背叛。


    一個老人,沒了心氣,就像一盞燈沒了油。


    他知道這一次,就算李沐塵醫術再高明,也治不好自己了。


    可是他還沒有咽下最後一口氣,因為咽不下。


    林家遭此大亂,人心渙散。


    林雲身受重傷,幾乎成了植物人。


    林曼卿中毒,被李沐塵帶走,也不知怎麽樣了。


    林蟬鳴沒有性命危險,但傷勢也很重。


    由他一手打造的林家護院一夜之間沒有了。


    女婿孫廣福也傷得不輕。


    林秋聲現在帶傷主持家族事務。


    可林家的生意前段時間就不好,現在更是一落千丈。


    各方都在觀望,林家到底能不能撐過這一關。


    而最讓人擔憂的,是袁家。


    袁國成死了,雖然表麵上看,是林來儀開槍打死的。


    而且林尚義也下了死命令,那天發生的事,絕不能讓外界知道細節。


    但是林家這個樣子,人心根本無法凝聚,袁家肯定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全過程。


    他們不可能就這麽算了。


    袁家一定會報複。


    隻是會在什麽時候?


    而這場戰爭一旦開始,林家是毫無勝算的。


    唯一的變數……


    是李沐塵。


    林尚義留著最後一口氣,就是要等李沐塵回來。


    隻有李沐塵,能幫林家恢複元氣。


    林尚義悲涼的心頭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當初還想讓李沐塵入贅林家,還說要給他一半的家產,幫助他重振李家。


    林尚義承認,他想向李家報恩,但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而現在,整個林家的命運,居然都落到了李沐塵一個人的身上。


    ……


    第三天的太陽從東方升起的時候,院子裏的井水已經很滿了。


    刺蝟趴在井沿上,伸出頭去,看見自己的倒影。


    它吱吱嗚嗚地叫了兩聲,然後噗地吐出一口氣,仿佛在為自己不能化成人形而感到不滿。


    樓上的房間窗簾拉得嚴嚴實實。


    忽然,窗簾被拉開了。


    第一縷陽光照進窗戶,照在一張美麗的臉上。


    刺蝟看得呆了。


    兩天前,李沐塵帶著這個女人來的時候,它就覺得很美。


    可是這一刻,她竟比兩天前又美了幾分。


    不,不止幾分。


    簡直脫胎換骨!


    刺蝟仔細觀察,女人的樣貌並沒有變。


    可她確實變得更美了。


    刺蝟不明白,為何會這樣。


    它又看向井裏,井水映出它的麵容。


    它幻想著,有一天也變得和女人一樣美。


    李沐塵和林曼卿攜手走出來。


    林曼卿渾身都煥發著容光。


    充盈的真氣在體內流動,筋脈通暢無阻。


    她從未感覺到如此輕鬆,而眼前的世界,又如此的充滿了生機。


    林曼卿看見了井沿上的刺蝟,欣喜道:“啊,好可愛!就是它在給我們護法嗎?”


    李沐塵點點頭說:“是的。”


    “我可以摸摸嗎?”林曼卿試探的伸出手。


    刺蝟不喜歡別人摸它。


    它開始有點討厭這個女人。


    長得漂亮,就可以隨便摸別人嗎?


    但它沒有出聲反對。


    林曼卿把手放在刺蝟的背脊上,輕輕的撫摸著。


    “它有名字嗎?”


    “我也不知道。”


    李沐塵才想起,自己從來沒問過刺蝟這個問題。


    刺蝟開口道:“有,我叫白荊荊,荊棘的荊。”


    “白荊荊……”林曼卿念叨著,“是個好名字。”


    她握住刺蝟的小手說:“白荊荊,你好,我叫林曼卿。”


    刺蝟一時愣住了。


    它從未這樣和人握手。


    她把我當成人了嗎?


    它第一次感覺受到了尊重,第一次感覺到了平等。


    這個女人,好像也不那麽討厭了。


    ……


    李沐塵和林曼卿回到北溪山莊的時候,林家人終於從沉悶和憂傷中緩過來。


    仿佛他們回來,一切就都有救了。


    老爺子林尚義躺在床上,欣慰地笑了。


    他知道,林家還有希望。


    “沐塵,曼卿就交給你了。”老頭說話的時候,喉嚨的痰滾進滾出,“可惜,我看不到你們的婚禮了。”


    李沐塵握住老爺子的脈,真氣傾注,尋找著微弱的脈相中那一線生機。


    可惜,這生機是如此的弱。


    大限將至,李沐塵也回天無力。


    “爺爺,我一定會讓你活著看到我和曼卿的訂婚禮的。還有,你放心,隻要我在,就一定會保護林家。”


    林尚義看著天花板,混濁的眼裏泛動著晶亮的光。


    ……


    幫老爺子做了針灸,李沐塵去探望林雲。


    一見到林雲,李沐塵就皺起了眉頭。


    他號了林雲的脈,發現脈相穩定,生命無憂。


    但骨骼的修複情況非常不理想,照這個速度,要恢複,怕得半年以上。


    “我不是開了方子,你們沒按時給他用藥嗎?”


    嚴慧敏苦著臉說:“沐塵,你那方子上的藥也太難找了,時間又緊,加上我們林家遭難,袁家已經放出話來,誰幫林家,就是和袁家為敵。現在,就算能找到藥物,他們也不敢賣給我們。”


    “行了,這件事交給我吧。”李沐塵說,“反正那個方子也是臨時開的,我要給小雲換個方子。”


    李沐塵想了想,現在林家辦不了事,隻能交給外麵人去辦。


    他就給蔡偉民打了個電話。


    “李公子?”蔡偉民十分意外。


    “我需要找一些藥材,一會兒我把方子發給你,你盡快幫我配齊。”李沐塵沒有廢話,直截了當,以近乎命令的口氣說話。


    電話那頭的蔡偉民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猶豫什麽。


    李沐塵也不著急。


    他在等蔡偉民的態度。


    十秒鍾後,蔡偉民終於開口:“好的,李公子,你發過來吧,我馬上去辦。”


    說完又停頓了一下,“李公子,我聽說袁家發布了江湖懸賞,要你的命,你要小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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