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璟想不通這世上怎麽會有這般女子!


    世間女子想求的,不過是安穩的生活,夫君的寵愛,漂亮的首飾,時興的衣裳,以及不受磋磨。


    他能給的都給了,在她麵前,他就差伏低做小了。


    可她還是逃了,不止一次地逃,三番兩次、絞盡腦汁地想遠離他!


    他是牛鬼蛇神嗎!


    趙璟的力氣極大,恨不得把薑恬揉進懷裏。


    薑恬一聲都不吭。


    直到趙璟稍微冷靜了一些,他才鬆開薑恬,按住她的肩膀,低下頭,猶如困獸般急聲問道:“除了離開我,你到底想要什麽?”


    薑恬還是一貫的冷靜,不論趙璟暴跳如雷還是黯然神傷,她的神色從不為之波動半分。


    “我要的,你一直都清楚,隻是你不敢承認,更不敢給我,所以我隻能自己爭取。”


    趙璟不說話。


    他知道自己在她心裏早就是個大惡人了,所以連偽裝的想法都無了。


    頓了頓,他道:“提出你的條件,跟我回宮去。”


    薑恬抬眼看他:“你能給我什麽?不提別的,我是你的發妻,你卻讓我當個寵妃,再寵再愛,我也隻是個妃子,不論皇後什麽時候出現,她都會壓我一頭,因為她是我的主母。”


    “有時候我真想問問你,貶妻為妾,還能表現出一副你做了大好事模樣,你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你以為我沒有試過認命嗎?可一想到往後我的頭上還會有個當家主母,她是你的妻,我成了你的妾,我就無法忍受。趙璟,我一直都很疑惑,我到底是有什麽過人之處,讓你如此上心……你放過我吧……”


    她的言語突然變得密集,甚至隱含幾絲崩潰之意。


    趙璟這才明白,兩個人的互相折磨,並非沒有撼動薑恬,隻是她藏得好。


    聽到她的質問,趙璟張了張嘴,語氣有些無力:“你的名聲壞了……若是當了皇後,一個無權無勢的皇後是坐不穩的,到時候你會被天下人攻訐。”


    “做寵妃,隻需要好好被我寵愛著,那些複雜的關係和脈絡,都不需要你去操心。我……隻是想給你最好的。”


    薑恬笑了,她的嘴角越來越翹,她甚至笑出了聲:“我真佩服你能把嫌棄說得如此有理有據。做了寵妃,我的日子就好過了?我的確沒有背景,所以,以後有權有勢的皇後隨時能把我當做阿貓阿狗處置掉。”


    “別再拿你的寵愛當借口,紅顏未老恩先斷,如今你對我癡迷,十年,二十年後呢?你厭棄了我,我就會死無葬身之地。你離不開我,所以要把我抓回去,你怕我當皇後丟了你的名聲,所以讓我當你的寵妃。我永遠都要被你操控,滿足你的需要。”


    “等有朝一日我沒了價值,一張草席就了卻了殘生。這樣的人生你想要麽?我不想,我一點不想。”


    薑恬緩緩搖著頭,語氣沉著。


    趙璟的表情有些黯然,沉默了很久才道:“我沒你說得那樣不堪。把你接進宮,我就會護你一輩子周全,若是你不信,我可以立一道聖旨。”


    薑恬搖頭,她的語氣毫無溫度:“可我不想,我也不信你。你要是還想讓我進宮,那就帶我的屍體進去吧。從逃出來的那一刻,我就沒想過回去。”


    “在這裏你的日子就好過麽?半夜登徒子企圖強占你,鄉野村夫都做著娶你為妻的夢,你願意一輩子做個村婦?”


    薑恬展唇一笑:“我願意。”


    趙璟發現她的眉眼在提起如今的生活時,多了幾分鮮活與溫柔。


    “半夜想做壞事的人,我自己能殺掉。鄉野村夫愛慕我,我感念他們的赤誠。出了宮,我不懷念以往的錦衣玉食,更不被功名利祿絆住。”


    “我有手有腳,能識字,會種地,也會一些手藝活,吃得了苦,受得了累,住在茅草屋也高高興興,自由自在——”


    薑恬的笑容擴大:“我的日子比在宮裏好過了千倍萬倍。”


    隨後,她的語氣中帶上了幾分祈求之意:“趙璟,你別再執著於我了,好不好?你做你的明君,霸主,我做我的農婦。我們都把過往放下吧。等你見到新的人,就會發覺我並非不可或缺。我也隻是個俗人啊。”


    趙璟不說話。


    能在享受了世間的頂級富貴後,還甘願粗茶淡飯,甚至樂在其中的人,絕對不是俗人,更不是平凡的人。


    她的每一分獨特,都在加重趙璟的執念。


    趙璟望見她提起這段日子的明亮目光,心裏刺痛。


    他病痛消瘦時,估計這個女人沒有念過他一次。


    掠奪是他的本性。


    從一開始選擇征戰天下,他就秉持著“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的信念。


    偏激的性格讓他對薑恬越來越著魔。


    她越是逃,他就越想把她據為己有,讓她再也逃不掉。


    聞著她身上獨有的馨香,趙璟的眼眸陡然變得漆黑,裏麵跳躍著火光。


    一切是如何發生的,趙璟已經記不清了。


    山林裏遠處有著野獸的嚎叫,近處有著蟲鳴和被驚到的鳥兒。


    趙璟猶如被誰下了咒,再也不想別的了,他抱起了薑恬……


    衣物一件件落下。


    天穹下,樹邊,雪白的身子在夜色下越加旖旎。


    如瀑的黑發,發尾輕輕搖曳。


    她臉上巨大的傷疤沒有讓人望而生畏,反倒在山野夜色中生出了幾分妖魅之感。


    此刻的她,猶如山林中的豔鬼,機緣巧合被凡人所擄獲,於是,隻能仰起脆弱的脖子,被迫露出最清媚惑人的一麵。


    趙璟抬頭,看她在咬牙隱忍,泫然欲泣,越發用心……


    …………………………


    等到黎明將至,趙璟終於替薑恬穿好了衣物。


    他在薑恬漠然的目光下,幫她把簪子插好,又珍重地在她的額頭上印下了一吻。


    “我不能放過你,若是放過了你,我自己沒法好好過日子。你不知道,你消失的這大半年,我從未寵幸過任何人,實在想你的時候,就拿著你的衣物……”


    趙璟的語氣十分柔和,他甚至幫薑恬把頭發挽在耳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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