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緣,什麽叫做良緣?


    他的知心人隻有她一個。


    他們經曆了那麽多的風風雨雨,他人生中最跌宕的時刻,全都是薑恬見證的。


    他固然可以找一些優秀的女人,讓她們為他生下幾個皇子。


    可那樣的人生,真的是他想要的嗎?


    元夜不想去思考,也不願意去思考。


    看上去薑恬比他要通透多了。


    她預料到了他們命定的結局,所以打算中途退場,給這個故事寫下一個相對圓滿的結尾。


    這已經是他們兩人能承受的最好結果了。


    薑恬不能生,而他又不能不要孩子。


    薑恬的身世不可告人,而他需要利用官員的女兒鞏固統治。


    薑恬無欲無求,隻想求得一方自由;而他的內心汙濁不堪,想要獲得一切。


    無論如何,他們都必須要有一個人放棄。


    可讓薑恬放棄她好不容易掙來的人生,重新進入後宮這個牢籠,對她一點都不公平。


    和平分開,是對兩人最好的成就。


    “你要過得開開心心的。”元夜啞著嗓子說。


    薑恬笑顏如花:“你放心吧,我永遠不會再虧待自己了,活了那麽多年,都是為別人活的,我還能有多少年為自己活呢?”


    她是如此的耀眼,通透,心有乾坤。


    這樣的美麗,他還能夠有機會見到嗎?


    元夜忍著心口的劇痛,再度翻身……


    黑夜漸漸消失,白日到來,黎明的光灑向整個京城。


    元夜和薑恬互相給對方穿衣裳。


    他們都心知肚明,這是最後一次了。


    誰都沒有落淚。


    薑恬還能保持著笑容,元夜卻隻能麵無表情了。


    “皇上,該去上早朝了,記得要做一個明君。”


    元夜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隻說了幾個字:“要開心,自在。”


    薑恬笑著應了:“你放心,我不會虧待自己。”


    元夜沒有再挽留,也沒有違逆薑恬的想法,故意找人跟蹤她。


    那樣一來,他們兩個人的分別算是什麽?


    他不想囚禁她,他自知自己不算是多麽好的戀人,也沒有為薑恬付出過多少,相反的,薑恬卻一直在為他著想,甚至可以為她付出生命。


    如今她隻是想要一點自由,過屬於自己的人生,元夜要是還刻意去跟蹤她,那豈不是在欺騙她嗎?


    既然承諾了,那就得遵守承諾。


    他不想再欺騙她。


    元夜沒有去送薑恬。


    她說了,不想讓他去送。


    他也打算掩耳盜鈴,隻要他沒去送她,他們兩個人就相當於沒有分開過。


    等他上完朝回來。


    看著空空蕩蕩的屋子,下意識喊了一聲:“薑恬。”


    沒有人回答。


    她走了。


    一年後。


    元夜在這一年裏勵精圖治,極力改善民生,減輕稅收,減輕徭役,讓百姓們的日子迅速好過了起來。


    作為一個掌權者,他手上握著的權力是巨大的,隻要他想讓民間好起來,隻要其他臣子不犯上作亂,那麽百姓們的日子很快就能得到改善。


    元夜想當一個仁君,他也的確做到了。


    民間好多戲曲都在傳頌他是個好皇帝。


    比起他那個昏庸的父親,元夜強了不止十倍百倍。


    皇上受到了百姓們的崇拜和擁簇,自然是好事。


    朝廷也被元夜治得服服貼貼。


    沒人敢質疑他。


    可就是在這樣的情境下,元夜有一個致命的缺點——到如今他還沒有開啟選秀,更沒有抬任何一個妃子進宮。


    原本他還有個側妃,可在一年前側妃就意外病逝。


    到如今,他竟是不沾女色了。


    元夜今年才不到二十整歲,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可他卻活得大徹大悟,除了忙於政事,任何墮落的行徑,他都從來不去嚐試。


    他克己守身是一件好事,可他不能夠一直讓後宮空懸。


    作為一個皇帝,為皇室綿延子嗣,這是他的義務。


    可每次有官員上折子說起這件事,元夜就全然當做耳旁風。


    一年過去了,元夜活得如同“孤家寡人”,臣子們都在思考,皇上到底經曆了什麽?


    難不成是側妃之死讓他消沉?


    當時他的確因為側妃離世傷感了一陣子。


    可一年過去了,他怎能一直放任自己?


    好多臣子連女兒都不敢嫁,隻想等著皇帝快些回心轉意,到時候將女兒送進宮去,為家族爭得榮耀。


    可元夜不發話,他們就不能強行把自己的女兒塞進宮。


    君臣之間最大的矛盾如今凝聚在後宮選秀之上。


    若是元夜還要讓後宮空著,臣子們就要用跪地來請他讓步了。


    君臣的矛盾在激化之中,元夜卻渾然不覺,每日除了處理正事,就睡在自己的寢殿,就連宮女都不容近身。


    臣子甚至猜測他是不是在為別人守身如玉,可他身邊連個親近的女子都沒有。


    皇帝真是讓人看不透。


    明明他的年紀比他們小那麽多,可他的一舉一動都讓臣子們摸不著頭腦。


    那些大臣們想不通,元夜自己也想不通。


    都過去一年了,他該走出來了。


    薑恬離開他那麽久了,他約束自己又有什麽用?


    按照正常的軌跡,他該選幾個女子進宮,做一個正常的皇帝。


    可他做不到。


    跟薑恬纏綿過後,他再也無法接受其他的女人。


    心裏無法接受,身體也抗拒。


    這一年來,他自己過,至少沒有別的紛擾,除了對薑恬的思念,他的心底很平靜。


    可臣子們蠢蠢欲動的心,他不是沒有發現。


    他們還等著送自己的女兒進宮,為他們爭奪權力——這些人臉上的貪婪早就不再掩飾。


    元夜隻當做沒看見。


    陳子墨好不容易進一趟京城,被元夜叫進宮時,真是煩不勝煩。


    作為天底下有名的大夫,陳子墨可以跟隨著元夜去打仗,也可以選擇退隱。


    陳子墨知道自己嘴賤,有時候總是說些不該說的話,所以他選擇了功成身退。


    元夜賞賜了他很多東西,銀兩更是數不勝數,陳子墨活得十分自在。


    他滿天下遊曆,路過京城,就被元夜派人給抓過來了,心裏怎麽可能不煩躁?


    給元夜認真把了把脈,陳子墨一臉喪氣:“皇上,這太醫院那麽多的太醫,您非找我來是幹什麽?您的身體健健康康的,若是想生孩子,七八十個也是能生的,不必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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