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下來!你準備在樹上過夜?”


    我臉上後背全是汗,忙從樹上爬了下來。


    剛才還活生生的兩個人,現在已經被像塞行李一樣塞到了後備箱,地上那一小攤血跡,證明剛才一幕是真實的。


    “處理好了老大,咱們趕緊走吧!”小五道。


    “上車。”田三久麵無表情衝我說了聲。


    我站在原地發呆,腦海中,瞬間想到了早上的畫麵。


    “雲峰,小萱,豆芽子,文斌,你們幾個都認真聽好,接下來是我們團隊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


    把頭冷聲道:“全國各地,你們該回哪裏回哪裏!想去哪裏去哪裏!豆芽子你可以回你舟山老家,文斌你可以回少林寺看看,小萱你也可以回香港,記住互相不能打電話聯係,短信也不要發。”


    豆芽仔哭著道:“把頭!咱們師徒四個還沒走到西天取到真經呢!就要分行李了啊!我不甘心啊!”


    小萱扇了豆芽仔一巴掌,讓他聽把頭接下來的話。


    “把頭!那你去哪裏!”我忙問。


    把頭沉聲道:“我會帶著小地鼠和胡爺,下長沙!下個月的八月八號八月九號!八月十號!這三天你們留意看新聞,要是看到長沙博物館出事的消息,那就證明計劃成功了,然後我們九月一號集合,至於集合地點,就定在一個漫天黃沙的地方。”


    把頭沒明說,但我們都知道那是哪裏。


    把頭看著窗外,最後說道:“等過了這個坎,咱們的團隊將來就是龍遊大海了。”


    又一瞬間,我從回憶回到了現實中。


    眼前的田三九催促道:“發什麽呆!上車!要我說幾次你才能聽懂!”


    很快離開了垃圾場,我坐在車後排,驚魂未定。


    “田.....田哥!小五哥!你們什麽時候過來的?”


    小五開著車說道:“今天天上午,我們一收到王把頭的信兒就往裏趕了,還好來得及時。”


    我忙道:“小五哥!這輛黑吉普很多人都認識!這樣做是不是太冒險了!”


    小五冷聲道:“這法子簡單快速,一勞永逸,怕他個求啊!誰敢過來查,我們連他一塊兒做了!”


    我不敢接話。


    這就是田三久的辦事方式,小五隨他。


    田三久回頭看著我說:“我上次迷了路,這次不會在迷路了,我得替小洛報這個仇。”


    田三九如今兩鬢斑白,眼神滄桑了不少,他身上之前那種頹廢感沒了,我不知道他從那段感情裏走出來了沒有,我也不敢問。


    把頭說,當野狗遇上猛虎時是不敢下口的,原來猛虎就是我眼前之人。


    小五看了眼後視鏡笑道:“怎麽?嚇破膽兒了?”


    “五哥你開玩笑!我怎麽會被嚇著!剛才要是你們不來!我就準備掏刀下去弄死那兩個帽子了!”


    “哦,那你還挺猛的,嗬嗬。”小五搖頭笑道。


    車裏很黑,隻有儀表盤上那點點亮光,外頭也很黑,路上連個路燈也沒有。


    田三久叼著煙,撥通了電話。


    “你那裏怎麽樣?”


    “老大放心!一切都妥了!很安全!”


    “好,在第三個岔路口接應我們。”


    很快到了地方,我們推門下車。


    所有人同時彎腰鞠躬。


    田三久抬了抬手,所有人才站直身子。


    眼前並排停著六輛黑色普桑,牌照竟然也都一模一樣!超過五個人,手裏都提著雙管獵槍。


    打開後備箱,田三九用手中通紅的煙頭。在兩具屍體的正額頭上燙了兩個煙花,隨後砰的關上了後備箱!


    小五把吉普車鑰匙隨手扔給了一個年輕人,交待道:“你去吧,你家裏所有人老大幫你照顧。”


    這年輕人攥緊鑰匙,咬了咬牙,一句話沒說,開上吉普車就走了。


    “都聽好了!誰要是暴露被抓到了!”小五指了指自己腦袋說:“都知道該怎麽辦吧!”


    所有人異口同聲道:“明白!必為大嫂報仇!”


    田三九皺眉問小五:“你教他們這麽說的?”


    小五苦笑:“老大你誤會了,我可沒教他們這一句,不過嫂子生前對弟兄們都挺好的,現在有了給她報仇雪恨的機會,兄弟們絕不會慫。”


    “這個市的老大是誰?”田三九問。


    小五馬上說:“聽說是一個叫鄭二強的皮子,和咱們沒什麽交集。”


    “你去聯係這個人,就說我到了他地盤,讓他出人幫忙,他手底下要是死一個人,我給五十萬。”


    “我馬上就聯係。”


    “等等,”田三九眯著眼說:“我要那個老東西死無全屍,在以我的名義放話,整個道上不論身份高低,誰能殺了老東西,誰來我這裏拿五千萬,給現金。”


    小五神色動容,點頭說:“老大,根據調查,那個老學究身邊24小時有個叫小凱的高手保護,這個小凱隨然年輕,怕是不太好對付。”


    田三九突然怒聲道:“所有人帶槍!叫小蛇給我配一噸炸藥!每個人分十斤!聽懂了沒有!給我找到他!給我弄死他!”


    “明白。”


    田三久深呼吸,他擺了擺手,餘下五人分別鑽進一輛普桑車急匆匆走了。


    田三九抬頭看著天上的星星,眼神突然無比溫柔,我也抬頭看了眼夜空,除了星星還是星星。


    我鼓起勇氣。


    “田哥,洛姨入土了嗎?”


    他一直很煩我問這件事兒,但這次他卻沒生氣,田哥拍了拍我肩膀,語重心長說:“放心兄弟,我已經慢慢走出來了。”


    “洛姨入土了沒有?”我二次追問。


    “沒有!”


    “那你就是騙我,你還沒走出來。”


    “田哥,你別說我不懂!我也深愛過一個女人!她對我來說,就是我心底深處聖潔的月光!我親眼看著她死在了我麵前!所以我能了解那種心疼的感覺!當時我甚至有過自殺念頭!”


    “你知道後來!我是怎麽走出來的?”


    “控製自己別去想!去新的地方!去經曆新的事兒!去結交新的朋友!就這樣讓時間過一年兩年!人就不在痛苦了!”


    突然,一把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我頭。


    我馬上改口道:“這些辦法沒用,你當我在放屁。”


    田三久突然從口袋裏掏出個塑料袋,隨即,他雙手穩穩夾住一顆黑珠子讓我看。


    “招涼珠!”


    “這是我們的招涼珠!田哥!這東西在把頭那裏!你怎麽....”


    “怎麽到我手裏了?”


    田三九咧嘴道:“是王把頭借我的,借期兩年,有了這顆珠子,小洛就算不用冰棺也能保持屍身不腐,雲峰,你就讓我在自私最後一次,讓小洛最後在陪我兩年,行嗎?”


    招涼珠的結局我曾預想過無數次!


    賣了!被搶!上交!


    我就是沒想到!把頭會把招涼珠借出去!


    田哥兩年後歸還我們!把頭這到底是在把禍水東引還是說把頭想成全他!


    “田哥,你知道我項雲峰不是小氣人!把頭的決定我無條件支持!但有些話咱們現在必須說清楚!要是你兩年後反悔了,還想讓洛姨含著這珠子怎麽辦?”


    他沒猶豫,舉手道:“我今日立誓!就兩年!兩年後小洛安葬!這顆珠子完璧歸趙!如若反悔!我姓田的死後下十八層阿鼻地獄!永不超生!”


    “那咱們拉勾。”我伸手道。


    田三九猶豫兩秒,還是和我拉了拉勾。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這是男人之間的承諾。


    我們這行倒貨都講究快進快出,但有的個別大貨需要緩衝期才敢出手,緩衝期可能是幾個月,一兩年,甚至更久,比如某個漢墓裏出了一整套完整金縷玉衣,誰敢馬上往外賣?賣的越快死的越快。


    過了緩衝期後,道上不在關注此事,原來出土地方的野草都長一米高了,往往這時候才是最佳出貨時機。


    這個“借珠計劃”,是把頭連環脫身計中的另一環,這招太絕了!


    老學究如果要招涼珠,隻能去找田三九!因為洛姨的事兒,二人本有大仇!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田哥何況還要靠這珠子保持洛姨屍身不腐!怎麽可能給他!


    老學究對上田三久?誰能贏?


    把頭的做法,已經告訴了我他的答案。


    把頭也曾說過一句話,令我印象深刻。


    “洛姑娘去世後,孟嚐猶如涅磐重生般在無弱點,這世上能毀滅他的,可能也就他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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