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福晉並不喜歡這些後院女子,可她同為女子,又同樣想要為四爺生下屬於兩人的孩子,看著也是有些感同身受。


    好端端一個人,若是因此香消玉殞的,也是個可惜事。


    四爺聞言,微微頷首,他對自己的女人不是個多苛刻的性子,隻不過同樣的,他終究是個男人,還是個身份貴重被人捧著的皇子,總歸是沒有女人細心的。


    就比如宋格格幾年沒見到家人的事,以前還沒開府在皇宮住著的時候,自是要萬事謹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今卻已開府,四爺其實並不介意自己的女人和娘家偶爾見個麵,遞個信,隻要不惹出事端就行。


    但他也不會特意去同自己的女人說這事,在他心裏,揣著的比這重要的事情多得是,何況宋格格也不是他寵愛的女人。


    而宋格格性子柔弱又謹慎,皇宮裏時規矩森嚴,她不敢多做什麽,後來離了皇宮,她早就沒了寵愛,又經曆了懷胎十月,誕女卻未逾月殤的事,重重打擊了她的心神,她就更不會同福晉說自己想見家人的事情了。


    在這個時代,懷不上子嗣、子嗣生下身體不好、子嗣站不住早逝的這些情況,都統統被這個世道歸結到了女人身上,都是女人的罪。


    有“罪”又沒寵愛的女人,能依仗的也就是自己是四爺第一個女人的這個老資曆了,那是要用在刀尖兒上的,哪敢輕易消耗呢,自是不敢也不會提這些非必要的要求的。


    “福晉說的是,就這麽安排吧,”四爺道,想了想,他又說,“也別光宋氏了,既然要見,那就都見吧,想要和家裏人見麵的,讓她們提前給送個信。”


    福晉微微笑著點頭,本來見家人這事就是她提議的,如今四爺擴大到整個後院,她也沒什麽不同意,“那我就讓人去通知她們,想必她們聽到這消息都極為高興,怕是要對四爺誇上個幾天半個月的。”


    四爺就忍不住笑了,“福晉這是打趣爺呢,要說誇的話,那也得誇福晉你,”四爺看著福晉,心裏很是滿意,臉上也帶了出來,他語氣溫和道,“是爺的福晉好,心善。”


    對四爺來說,這就是最令他滿意的後院現狀。


    福晉是個良善且能管得住事務的,妾室無論受寵還是不受寵都不會互相之間爭得雞飛狗跳,麵紅耳赤,沒有太多的後宅陰司。


    “這都是妾身該做的。”福晉被四爺這麽看著,麵上就飄起些許紅暈,她抿唇一笑,說得謙遜。


    四爺也沒反駁她,他對福晉不張揚不輕浮的穩重態度本來就很滿意,不過他心裏卻清楚得很,什麽該做不該做的,這世上多得是那種坐著高位卻不擔起責任的人。


    別的不說,官場上那些中飽私囊的、屍位素餐的蠅營狗苟之輩就數不勝數,殺了一茬沒多久便又是一茬。


    因此福晉做的事情都被他看在眼裏,這也是他願意給福晉尊重的原因。


    吃晚膳的時候,四爺看著席麵上的冷菜,還特地給福晉倒了杯酒,他道:“這酒不醉人,但喝著暖身,福晉嚐嚐。”


    福晉沒成想四爺會這麽做,為四爺的這一親近舉動很是高興,自然不會拒絕,連忙就舉起杯子一口喝了下去,隻是她向來酒量不深,這次喝得又急,雖隻是一小杯,可也嗆到了。


    立刻她就拿手帕掩著嘴唇,扭過頭來劇烈咳嗽起來。


    四爺也沒想到福晉酒量淺還這麽喝,自己竟好心幹了壞事,本來要夾菜的筷子頓在了半空,一直輕鬆的心情都跟著沉顛顛地落下。


    他也沒維持這個姿勢太久,就把筷子丟在了一旁,起身靠近福晉,彎腰要給她拍背,低聲關心著她,“福晉可還好,讓爺看看……”


    福晉咳嗽得隻覺胸口都跟著疼,可感受著背部的輕拍,她心裏又為四爺的舉動而甜蜜,就一邊高興一邊難受,但是聽到四爺低聲喊著讓他瞧瞧,甚至手也輕輕放到了她臉頰上,明顯要把她臉轉過去,福晉就有點兒慌了。


    劇烈咳嗽的情況下,再美的美人都會變得狼狽,何況她這樣算不得多出眾的相貌。


    四爺便感受到了手下福晉輕微的抗拒,她別著臉,不願意順著他的力道轉回頭來,隻是背著他,邊咳嗽邊啞著聲音斷斷續續道:“咳咳……爺……爺不必、咳咳、管我……咳咳咳……


    “我……咳、我緩緩便……咳,便好……”


    四爺:“……”


    他說不出此時自己是什麽心情。


    四爺不是不明白,福晉是想在他麵前保持個端莊穩重的模樣,所以不願他看到自己狼狽狀態,可他覺得自己是她的夫君,是她的天,讓他看到些許狼狽又能如何,他難道還會對這樣的福晉狠心麽?


    而且他本就不對正妻的相貌有過多要求,隻要有正妻的肚量和手段就行。


    還是說……


    是福晉不相信他不是那等看著女子顏色好就昏了頭的人?


    四爺便收回了手,黑著臉訓斥周圍傻站著的下人,“都是死了麽!還不快過來照顧福晉!”


    之前因為四爺在旁邊一時不知道該不該上前的下人們身子一抖,立刻就擁了上來圍住福晉,拍背的拍背,給福晉端水緩緩的端水,還有替福晉整理妝容的,差不多是裏三圈外三圈的。


    於是四爺跟福晉的距離也就越來越遠,最後索性離了膳桌,坐到了正位上看著。


    其實這會也看不到福晉了,這麽些人圍著,四爺能看到的就隻有下人的背影,以及她們各種寬慰的討好話。


    聽著便讓人覺得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煩躁。


    四爺閉了閉眼,長長吐出一口氣來。


    這頓晚膳終究是馬馬虎虎地結束了,福晉緩過來後,其實是擔心四爺會不耐離去的,但她對上四爺目光時,看到的是個神色如常的四爺。


    甚至依舊關心著她。


    “這次是爺疏忽了,不會再有下次,”四爺看著她,“隻是福晉也莫再勉強自己。”


    福晉搖頭,“這是四爺的心意,妾身沒有勉強。”


    四爺神色淡淡地聽著,沒有答這一句,隻是道:“那便洗漱歇息吧。”


    這一日,四爺便在正院睡下了。


    除了這日在福晉院裏休息,之後一直到清明節,四爺依舊和之前那般沒有進過後院,不過這次就算是李格格也有大半心神放到了別處去,沒像往常那般悶悶不樂。


    因為可以見到自己家裏人了!


    雖然李格格沒有宋格格進四爺後院的時間早,但也有四五年的時間,那就也是這麽些年沒見過家裏人了,怎能不開心呢?


    就算是才進府的汪格格,聽到這個消息時也是高興得在房裏來回走了幾圈才按捺下自己激動的心情。


    “快,把紙墨筆拿來。”她忙不迭地吩咐自己的丫鬟。


    映月閣裏,傅雅聽到正院裏的人說了這件事後,也是先意外再驚喜,等巧琴送走了正院的人又進來,她已經自己找出了筆墨紙,站在了書桌前思考要寫些什麽。


    傅雅抬頭看到巧琴身影,就笑著道:“巧琴,你去替我把賬冊拿來,我看看庫房裏能送些什麽。”


    “是,格格。”巧琴福了福身,轉身去拿賬冊了。


    傅雅收回視線,繼續看桌麵鋪開的潔白的紙張,她想,果然福晉是個靠譜的上司,明擺著不太喜歡她們,卻不僅沒為難,還願意抬手給她們行個方便。


    因此她就更不後悔昨日拒絕了汪格格想要聯手的提議了。


    有這麽個靠譜的上司在,她不信李格格能蹦躂得多高,那又何必費心費力地去打壓她呢。


    本來後院的女人就成日被拘著,再互相為難,這日子也沒勁頭,當然了,如果人家真手賤犯事到自己麵上,傅雅自是不會退讓的,可她真的沒興趣主動跟別人鬥得跟個烏雞一樣。


    而且受不受寵這事,也不在於女人,始終是男人握著主動權,有這精力她不如拿去刷四爺的好感,給自己的躺平之路多撈點東西。


    “也不知道阿瑪阿娘他們如今怎樣了,還有哥哥他們。”


    想著想著,傅雅念頭就轉到了自己身上,想到了自己的家人,不禁喃喃。


    拿著賬冊進來的巧琴剛好聽到格格這句自言自語,她便道:“再過幾日,格格就能看到老爺夫人他們,到時格格便能親自看看他們如何了。”


    傅雅朝她一笑,“你說的對。”


    她不再猶豫,提筆寫下家書,約莫是說些福晉處事公平,四爺為人溫柔,自己進府這幾日都過得很好,額娘阿瑪還有哥哥不必擔心,除此之外,傅雅便著重說明了幾日後去寺廟一事。


    寫完這些,她將信放進信封裏,派了人去正院通報。


    雖然允許給家裏送信,可也要和正院裏提前說一聲,否則便是私傳消息,真要被抓住了,那也是犯了錯,要被訓斥的。


    去送信的是趙德利,到正院時他剛好碰上李格格院裏的人,兩人皮笑肉不笑地虛假寒暄了會,趙德利便進了正院。


    福晉的麵他自然是沒資格見到的,是福晉身邊的人出來傳遞福晉的意思,表示同意富察格格送信出去,趙德利又跪地給福晉謝安,才拿著信出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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