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好兜帽,打算去那座山看看情況。


    從土地這裏獲取不到更多信息,之所以救他除了問事亦是覺得挺可憐,謹小慎微勤懇履職結果差點灰飛煙滅,將其複活也不是什麽難事,僅需微不足道的神力即可,對雙河鎮而言算是件好事。


    沒什麽可說的,轉身往外走。


    走到門口時忽然挺住。


    轉身,盯著仍舊彎腰俯首不敢抬頭的土地神。


    “那麽,是不是該把賬結一下了?醫療費,天庭沒了所以沒地方報銷隻能你自己支付,用你認為最值錢的東西結算,若敢糊弄後果自負。”


    說完伸出小手。


    快把腦袋俯到地上的土地神愣住了,抬起腦袋看向小手。


    石頭廟宇裏的畫風有些古怪,光線陰暗,門口灑進來的光照亮穿帽衫小女孩,白皙纖細小手手掌朝上等著,大頭貓將河蚌扒拉的滴溜溜轉,身穿腐朽破舊官服一臉懵的土地神。


    小手往前動了動,示意趕緊結賬,如果敢不給錢的話某白真的會翻臉。


    也許是感受到了危險,土地趕緊裏裏外外摸索身上腐朽破舊衣物,越摸越著急,當初值錢的玩意兒大多都毀了,何況尋常普通土地神哪有什麽值錢物事,每逢節日貢品和功德錢倒是不少,但那些金錢都被鎮裏管事的私下分了,根本沒留下哪怕半個銅錢,好不容易攢點錢,得留著逢年過節孝敬上司……


    於是,胖虎看見老板臉色逐漸變的難看,心裏偷偷有點兒期待,很可能第一筆爛賬要出現了!


    幸運的是土地神總算摸出來兩枚錢幣。


    可能是某種民間搓出來圖個吉祥的紀念幣,原本當做飾品掛在身上,有幸沒在千年淤泥中腐朽,也不知道能不能令性格古怪的上仙滿意,土地隻能賭一把。


    啪嗒兩聲,兩枚紀念幣落到白皙小手裏,小手上下掂了掂。


    然後,在土地緊張注視下握住。


    “還不錯,能拿出身上最值錢的東西結賬,兩清了。”


    小手揣衣兜裏轉身走出廟宇,胖虎趕緊跟上,從石頭香爐邊走過,如果有香火的話土地神能恢複的更快,但白雨珺不會給他上香,真上香隻會炸爐。


    施展法術加快趕路速度,手揣在兜裏看似很慢實際一步一瞬移。


    習慣性搓搓手哈口氣,假裝有點涼。


    經過小鎮直抵後山,或許為了保護風水所以後山樹木沒有被砍伐,一棵棵扭曲怪異沒有葉子的樹,另點綴幾株半死不活的古鬆。


    一閃一閃走上矮矮的山丘。


    當山路歸於平緩,看見一座座大小不一的精美古墓。


    走到一座最大最豪華墳墓近前,再回頭看看山下白淺灰瓦的高牆宅院,好像,墳墓雕刻裝飾不比宅院差,石磚鋪地,重簷牌坊,石香爐,正裏麵是嵌入山丘類似堂屋的建築,門上字跡斑駁不清,僅剩些匠人留下的雕刻,色彩不再,荒涼古墓秋草,比山下更安靜。


    沒有陰氣鬼物殘魄,地上散落些瓷碗碎片。


    眨眨眼隨意注視過去。


    穿越時光看見其氏族昌盛時祭祖場景,距今不足百年,卻突然放棄祖宅祖墳背井離鄉。


    白雨珺目光注視到最高處的雕刻。


    挑挑眉毛,浮雕講述了非人生物與人婚姻的場景。


    工匠盡量添加神性仙韻,通過巧手進行美化,隱晦暗示其中之一乃某種未知生物,從風格來看不像是普通妖獸或者修士,浮雕努力表達對其狂熱崇拜,大婚場景,娶凡人女子為妻,生育子女家族興旺,別人隻會以為其氏族故意美化祖先為神靈,對藝術不專業的人看不出暗藏的內容,需要仔細觀察才能發現浮雕真相。


    白雨珺覺得不像是空穴來風,更像是某種家族流傳下來的傳說,很古老,很有趣。


    非人高能量生物與人類生育後代。


    沒什麽特別的,繼承優點還是缺點完全隨緣,白雨珺沒法評價,畢竟這方麵以龍族為行業翹楚,與龍族沾邊的生物遍布諸天萬界,天知道荒古時期無所事事的雄性龍族們幹了些什麽,除了眾所周知的半龍人還有些其它稀奇古怪妖獸,且多數性格暴戾嗜血,沒少給龍族招黑,大哥莫笑二弟。


    忽然有點兒理解鳳族為什麽能夠保持高傲,確實算得上正經,少量的近親亦品行端莊,走到哪都是昂首挺胸目不斜視,洪荒風評極佳。


    抬手取下耳機。


    再次眨眼,注視過去快速瀏覽時間長河,檢索與所見浮雕相關的畫麵,仿佛生活在這片區域的人類以及環境在倒退,老人臉上皺褶消失變成孩童,樹木由高至低,太陽西升東落,山前的溪流如同被揮舞甩動的長鞭,溪水倒流,雨水回歸雲天,唯有山川變化微乎其微。


    當注視到與墓地相關家族某個時間段,畫麵突然模糊不清,需要接觸更多事物才能增加畫麵內容……


    雙眸瞳孔恢複正常。


    看看不失奢華的荒墳再看看那座山,距離這麽近,或許真的有所聯係。


    有時候最簡單的答案往往會被習慣性忽視,其實世間沒那麽多高深莫測,最明顯的也是最有可能的。


    巨獸又怎樣,酋齊不也是從甲蟲變成如今聖潔慈愛模樣,隨便找個人類城市站那就可以收獲跪拜與香火,哪裏還有半分荒古凶獸之風。


    歪頭看了看封堵墓室的石壁。


    目光穿過石壁掃視漆黑墓室裏的布置,很普通,沒有任何法術禁製,與凡人墳墓沒有區別,石棺看雕刻風格應該是合葬墓。


    接著目光穿透石棺仔細掃描墓主,僅能看清隱約一個人形的塵埃灰燼。


    鎖定灰燼再次注視過去,這次補上少部分畫麵,看見一位柔美凡人女子。


    平凡普通的一生,出生於富貴人家,長大,乘大紅花轎從正門抬進大宅院成婚,喜慶的嗩呐,歡聲笑語一片紅,生兒育女,相夫教子操持家業然後慢慢衰老,壽盡,白幡與揮灑的紙錢,安靜躺在棺材裏從正門抬出,悲傷的嗩呐,送進墳墓,哭聲嗚咽一片白……


    但看不清她的丈夫是何模樣。


    收回目光仔細想了想。


    戴上耳機,踩著幹枯的雜草離開墳墓,雙手揣兜穿過一座座荒墳走向高山,無論如何也得去看看。


    忽然間有了點興趣,想知道在人間開枝散葉這位是不是荒古異獸。


    如果真的是荒古異獸所為,白雨珺不介意幫它宣傳宣傳,省得龍族獨自背負血脈後裔遍布諸天萬界的名聲,讓同為荒古時期的生物幫忙分散注意力。


    呼出一口熱氣,感歎所有事都要親自去調查。


    沒有地方查古籍資料。


    遍布寰宇的大世界小世界與洪荒主世界不同,洪荒有傳承古老的勢力,對各類事件皆有記載,大世界或小世界修真組織頻繁更替,僅擁有神職大印的土地神山神河神算得上穩定,但時間久遠的事情就算詢問土地也問不出什麽東西。


    白雨珺混過天庭所以對神職很熟悉。


    大部分土地都是福德深厚者死後受封,仙吏送上授予神職的文書簡簡單單上任。


    此類土地神或者山神初時難免興奮激動,時間久了慢慢也就平淡了無聊了,任職五百年至八百年發現幹得再好也沒上進之路,受神職所限難以提升修為,五百年聽起來不多實際很漫長,人世間可能已經過了兩三個朝代,外界一切都在變,唯有自己不變,非常枯寂。


    任期滿五百年天庭會安排新的土地神接替,離職後憑借多年積攢的香火轉世能獲得更好的出身和天賦,想繼續任職也可以,但一般不會超過千年。


    幾百年一換的土地神對曆史過往所知不多,即使自然環境孕育的土地神山神也不會超過兩三千年,要麽隕落要麽修為大成獲得自由。


    聽著音樂一步一瞬移,走過幹枯寂靜的山野。


    苦了後邊的胖虎,四爪捯飭的飛快在樹幹山石上跳躍,鼻孔冒熱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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