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砸!”


    張羨有些聲嘶力竭地喊道。


    這個時候他有些騎虎難下了。


    別看諸葛天一開始就讓他使用各種攻城器械啥的,現在想來,才發現諸葛天才是占大便宜的那一邊。


    因為攻城除了正麵擊破以外,還有各種手段。


    比如斷水斷糧的圍困,比如挖地道等等。


    這個時候張羨才發現其他手段都行不通。


    圍困?


    他們攻打的就這一段城牆,旁邊都還不斷有臥龍村的百姓繞出來看熱鬧,對著他們指指點點呢。


    再說了,就算不讓諸葛天他們出來,臥龍村裏麵的吃喝也不是十天半個月就能用完的。


    而其他手段挖地道啥的,也用不了。


    一共就五百人,在眾目睽睽之下用投石機攻城還行。


    要分出幾百人去挖地道啥的,傻子都能看得出來。


    “主公,那臥龍村城牆之上明顯沒有守軍,若是一邊投擲石彈,一邊減少操作投石機的士兵讓他們用雲梯攻城,說不定能有些效果。”


    桓階雖然現在不怎麽受待見,但還是給張羨出了個主意。


    張羨想了想最終點頭說道:“行吧,那就試試!”


    現在的投石機一架大概要二十人操作。


    張羨先是每架投石機少派兩人,這樣也能操作,就是更費勁罷了。


    這就省下來五十人,又把同時攻城的數量從二十五架變成二十架,就又省出來接近一百人。


    趁著投石機不斷拋射石彈的功夫,這一百多人直接從側麵向著那段城牆衝了過去。


    等他們要到的時候停止了投石機的攻擊,再讓剩下的人也向著城牆衝了過去。


    隻要這五百人能衝上城牆,把幾個插旗的位置插上他們的旗幟,就算是贏了。


    眼見最上麵的士兵要爬上城牆了,張羨臉上大喜。


    這會兒城牆之上都沒有看見什麽動靜,那麽他們攻上去就是十拿九穩了。


    可就在張羨以為大局已定的時候,卻驚訝地發現雲梯最上麵的那些士兵又手忙腳亂的退了下來。


    “怎麽了?退什麽?給我上!有敢撤退的,軍法處置!”


    雖然張羨在後麵大喊,但是他手下那些士兵快要接近城牆的時候就會退下來。


    無奈之下,張羨隻能收兵,然後把帶人攻城的親兵隊長叫了過來。


    “張中!你們為何臨陣退縮?”


    “主公……”張中苦著一張臉說道:“不是兄弟們想退,咱們都是被逼著退下來的。”


    “被逼著退下來?”


    “嗯,要到城頭的時候,那城牆之中突然伸出來好多木棍,用力地頂在我們腦門、胸口上。”


    “咱們攀附在雲梯之上,沒有辦法借力,隻能退了下來。”


    張中也知道,那是人家臥龍村手下留情了。


    別說伸出來的不是長矛,就算是木棍,如果不是這樣緩緩伸出來把他們逼退,而是直接加大力量快速刺出來,那力量也足夠把他們捅下城牆了。


    “你說你們要到城牆上的時候,城牆裏麵有人用木棍把你們逼下來了?”


    張羨有些匪夷所思。


    他哪裏知道,這城牆外麵看起來貼了石磚,但其實最頂端的位置不是像城牆下麵用的是夯實的粘土。


    而是用大概五六十厘米的條石構建了一個一人高的空心房間。


    再往上才是城垛。


    那條石之間留了不少直徑七八厘米的圓孔。


    臥龍村守城的士兵其實就都躲在那裏麵。


    任你石彈如何攻擊,總是攻不破這五六十厘米的條石。


    等到張羨的士兵搭著雲梯往上麵要衝到的時候,他們直接用木棍把這些士兵給逼著退了下去。


    真要是作戰的時候,就是換成長矛了。


    到時候裏麵的守軍直接握著長矛往外麵亂捅就行了。


    這樣頂部空心的城牆,張羨想都沒想過,一時間居然啞口無言,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隻能瞪了一眼桓階,責怪他出的都是些什麽餿主意,然後繼續讓士兵投擲石彈。


    反正那合約上也沒說攻城時間限定在多久。


    他隻要不斷的叫手下拋射石彈,就算暫時不能攻破臥龍村的城牆,但是起碼也不會算他輸了。


    他就能再慢慢的想辦法。


    反正他也不怕臥龍村的人衝出來,甚至期待臥龍村的人可以衝出來。


    畢竟他們有五百人,臥龍村隻有一百人。


    不過就算他們再是放慢攻擊的速度,那石彈還是越來越少。


    張羨又不敢派太多士兵去找尋石彈。


    派的人多了,臥龍村裏麵的人衝出來怎麽辦?


    不過一天多時間,張羨這裏剩下的石彈就不多了。


    就在張羨發愁的時候,張中麵色古怪的過來說道:“主公,有人問我們買不買石彈。”


    “啊?”張羨昨天愁的覺都沒睡好,聽見張中的話一愣。


    劉表的人從襄陽來了不少在一邊看戲,誰敢在這個時候賣石彈給自己?


    “是誰來賣的?”張羨有些感動。


    這個時候能出手幫助自己的,那真是雪中送炭啊!


    “是……臥龍村的百姓。”


    “哦,是……你說啥?”張羨聲音都變了,他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昨天晚上沒睡好,聽劈叉了。


    “來賣石彈的都是臥龍村的百姓,他們從旁邊繞出來,用手推車推出來了好多。”


    張羨還是有些不信,走出了營帳,果然看見不少的臥龍村百姓。


    有用車退出來的,有用擔子挑著的,還有用手抱著的,用背簍背著的。


    看見張羨帶著人出了營帳,這些百姓倒是不認識張羨,隻是看見有人出來了,都高興地喊道:“老鄉,買石彈嗎?”


    “老鄉,咱們的石彈都結實著呢,保準能讓你投到咱們城牆上!”


    “老鄉,咱們這石頭上還畫了符的!”


    “老鄉,這你看這石彈,又大又圓!”


    張羨有些懵了。


    咱們雖然這就是打賭,但是實打實的是在攻打你們臥龍村啊。


    現在臥龍村跑出來這麽多人賣石彈,這也……


    如果張羨是現代人,他應該會用抽象這個形容詞。


    抽象,真的太抽象了!


    “主公,咱們的石彈……最多還夠用兩天的。”


    張中在張羨身邊小聲的說道。


    張羨當時也是氣昏了頭,加上看不起諸葛天。


    才答應下來這個賭約,現在才發現裏麵都是坑。


    光是他們的後勤就跟不上。


    張中說的兩天,還是這種稀稀拉拉的砸上兩天。


    “買!”張羨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痛。


    但是現在已經都這樣了,要是認輸,豈不是更加的難看?


    這個時候隻能硬著頭皮地打下去了。


    張家本來就是世家大族。


    雖然主要勢力是在三郡,但是襄陽城裏麵其實也是有他們產業的。


    三郡青黃不接的隻是三郡百姓,對他們張家可沒什麽影響。


    甚至囤積糧食、控製糧價的就是他們張家帶的頭。


    所以張羨其實是很有錢的。


    光是襄陽城的產業就能調來不少的錢。


    臥龍村的百姓賣的石彈還不算貴,幾百錢一個,買的多還有什麽團購價。


    張羨一咬牙叫張中全都給買了下來。


    然後拋射向臥龍村的石彈又變得密集起來。


    可惜的是張羨期待的砸破臥龍村城牆的情況還是沒有發生。


    投了那麽多石彈,也就是有一部分城牆的石磚被打裂,打破了一些,但是對於整個城牆來說沒有半分的影響。


    就在張羨以為臥龍村賣石彈給他已經是他想象的極限的時候,第二天更多的臥龍村百姓來到了他們營地邊上。


    “老鄉,買雞蛋嗎?新鮮的!吃了才有力氣投石彈啊!”


    “老鄉,咱家的臘肉可好吃了,都是架在柴灶上麵慢慢熏出來的,和那種急火煙熏的熏肉可不一樣!”


    “老鄉,我這裏有不少膏藥,對於腰酸腿痛啥的都有奇效,這可是神醫元化先生教的方子。你們這投了幾天石彈,肯定有不少人腰酸背痛吧?”


    “老鄉,俺是吹竽的,要不要俺給你們演上一段,你們看著給點錢就是了!”


    張羨營地門口變成了一個大集市一樣,賣啥的都有。


    一個一個親熱地喊著老鄉,手裏舉著各自的商品。


    這要是沒有諸葛天的授意,張羨都不信。


    侮辱,這絕對是赤裸裸的侮辱。


    可張羨也沒辦法趕人,這就是人家村口,憑什麽趕人家啊?


    當時的合約也沒說不準人家臥龍村百姓出來賣東西啊!


    張羨氣得叫人緊閉了大營,他覺得隻要不搭理對方,對方覺得沒趣就該走了。


    他昨天花大價錢買的石彈,起碼還能用上三四天呢!


    可惜張羨以為他關上了大營,對方就沒有辦法了,也太過低估臥龍村這群“刁民”了。


    要知道這裏的百姓除了後麵來的那些真的百姓以外,前麵不少都是廖化的山賊和甘寧的水匪。


    這些人可沒多少是善茬的。


    說是無賴也不為過。


    看見張羨大營一直關著,他們直接就開始在上風處開始烤肉了。


    再撒上臥龍村用孜然、茴香、八角這些香料磨成粉的燒烤粉。


    就貼著張羨大營一邊烤一邊拿著大扇子扇風。


    那烤肉的味兒可不會被大營給關住。


    順著風就往大營裏麵鑽啊。


    張羨管得住下麵的士兵,還能管得住他們的唾液腺不成?


    一個個在裏麵一邊賣力操控投石機一邊瘋狂流口水。


    本來就是力氣活兒,吃的也就是普通的軍糧,都是些窩頭、粟米粥啥的。


    沒有油水肚子就餓得快。


    聞著這味兒攻城,簡直就是史詩級折磨。


    就是張羨自己都忍不住狂吞口水。


    “哈哈哈,諸葛漢興這小子也太損了!”


    “他到底怎麽想出這樣的損招的?”


    “本來以為這小子就是市儈,沒想到還這麽陰損,真是誰惹到他誰倒黴啊!”


    襄陽城來看戲的那些人,沒想到還能看見這麽精彩的一幕,一個個都笑得前仰後合的。


    “哪裏陰損了?”蒯祺幫著說了一句:“你們是不知道臥龍村堆肥的那地方,就是大家每天拉的醃臢物堆在一起用來當肥料的。”


    “那味兒聞了能讓人三天吃不下飯,他要是叫人把那些東西堆在上風處,那才叫陰損呢!”


    “哈哈哈,那是你不懂這小子。”龐山民笑著說道:“那些醃臢物能惡心人,但是賣不掉的啊。”


    “現在這些東西,估計他都能逼著張羨給買下來。”


    兩人算是老挑,說起諸葛天來都是一臉笑意。


    果然如他們兩個所說,張羨在大營裏麵堅持了半天就堅持不住了。


    沒辦法,大營裏麵的士兵本來就士氣不高,被這香氣一勾,更是無心作戰。


    這樣的狀態,張羨真怕臥龍村裏麵的人衝出來,他們都不能形成有效的抵抗。


    反正這次錢已經花了不少了,再買點吃食鼓勵一下士氣吧!


    這麽想著張羨直接把那些賣的食物都買了下來。


    不過他也怕諸葛天動手腳,所以買下之後沒讓這些臥龍村百姓離開,而是開口說道:“你們把各自賣的東西都吃一些。”


    臥龍村的百姓一愣,諸葛天說外麵的人人傻錢多,果然是這樣。


    昨天賣石彈,大家就大賺了一筆。


    當時修城牆挖粘土,也連帶著挖了不少小一些的石頭,本來用不上的,結果一個居然能在這裏賣幾百錢。


    今天也是這樣,自家那些吃不完的東西,都賣掉了不說,還讓他們自己吃?


    那喊著賣雞蛋的,雞蛋都是熟的,剝了殼就往嘴裏塞,塞完灌兩口水接著吃。


    其他的也差不多,不過片刻,張羨買來的東西就被這些臥龍村的百姓吃了一小半。


    “停!行了,你們走吧!”張羨太陽穴直跳。


    如果他這會兒有個血壓儀的話,他就該知道這時候他的血壓都快要爆表了。


    把東西給下麵的士兵分了,今天幹脆也就收兵了。


    張羨三天時間白頭發都多了不少。


    現在他知道自己已經成為笑話了。


    唯一能做的就是讓這個笑話不要那麽多好笑。


    張羨發了狠:“明日無論如何,一定要攻上城頭。但凡有後退的,軍法處置!”


    “那臥龍村的人不是躲在城牆下麵用棍子捅你們嗎?就是從雲梯上麵掉下來,也絕對不準後退!”


    他是看準了臥龍村不會對他們下狠手,打算利用這一點。


    隻要不計傷亡,就算死幾十上百人,他也一定要攻上城頭。


    而臥龍村中,諸葛天看了看張羨大營:“錢也賺得差不多了,明天就把他給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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