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論常森最後的下場有多慘,但沙場校閱和百花夜宴的消息,早在二月中就開始在勳貴文臣流傳。


    以至於三月三日沙場校閱開辦之時。


    不僅是應天府中留守的年輕淮西將領,勳貴,文臣。


    乃至於在鳳陽府那邊的一批勳貴,都千裏迢迢的趕到了應天府。


    就更別提原本就在應天府中榮養,隻是年歲大了之後,已經不再參與朝政的幾位老公爵了。


    當常升頂著星夜起床,整理好衣冠行裝時,藍玉早已親駕馬車在鄭國公府外等候。


    在一同草草用過早膳,並把已經對沙場校閱徹底失去興趣的常森提溜上馬車之後,常升才發現,這場沙場校閱的影響有多大。


    此時五更天剛過。


    雖不再宵禁。


    但這個時候,尋常人家一般都還在酣睡。


    但當藍玉駕著馬車走上大街,常升掀開車簾,卻見路邊的許多人家已早早點了早燈。


    路上也碰見了家境殷實的商人馬車,雖然人家看見了馬車上代表身份的標示,自動讓開了道路。


    但看其馬車行駛的方向,儼然也是城外的大校場。


    老朱顯然是開放了應天府各界人士到大校場上觀禮的限製,也就是說,這場大校閱的影響,已不單單隻是對勳貴子弟們的一場考核。


    在科舉未開的這段時期。


    這場校閱,便很有可能是許多勳貴文臣之後簡在帝心,乃至於飛黃騰達的唯一契機。


    更是許多想要躋身上流的商人結交權貴的盛會。


    屆時,各路勳貴在朝堂,軍隊以及民間的影響力,都將一目了然。


    老朱這一石多鳥玩的真挺花啊。


    不愧是大明的政治課代表。


    常升放下了車簾,看著一旁的常森已經沒心沒肺的看起了熱鬧,全然把前兩天對於沙場校閱的恐懼拋卻腦後,常升也不知道該誇他泰山崩於麵前而不改色。


    還是感慨傻子歡樂多呢?


    算了。


    這大概是家族遺傳。


    就算自家舅舅和這傻子弟弟拚一塊,也不知道能不能湊出一個正常人的腦子。


    待到馬車停靠大校場時。


    天色已然大亮。


    巍峨的軍營前,武器裝備精良,軍姿卓越的老兵正牢牢把守著軍營的大門,並不時的宣讀軍營內外的秩序。


    “所有來人一律下馬。”


    “參加校閱的少年列隊登記。”


    “所有人不許鬧事。”


    “不許喧嘩。”


    “軍營之中不許隨意走動。”


    “受邀觀禮者,需聽從專人指揮,違者,以窺探軍機論罪處斬!”


    隨後由機靈的老兵,快速的核驗所有參會者的籍冊,當然,麵熟能詳,有人作保的,也能快速通過,但大多都是勳貴就是了。


    藍玉原本就在這駐紮值守。


    算是這裏的主官之一。


    有他領路,再加上鄭國公府的名頭,登記入營自然方便快捷。


    一入營,常升就看到了不少大明開國的二代。


    他們有的由父輩帶領身旁,悉心教誨。三五成群的聚集抱團。


    有的形單影隻,規避在人群角落,無人問津。


    二者涇渭分明。


    看常升的目光在許多少年郎的身上掃過,藍玉笑著拍了拍常升的肩膀道:“別擔心,舅舅都安排好了。”


    “別看你爹早亡後,咱兩家在軍中的影響力好似沒落了。”


    “但一來,咱兩家都是太子的姻親。”


    “二來,你爹臨死前,曾留書信,將你大哥托付給了宋國公馮勝,如今更是要招為東床快婿。”


    “再來,舅舅這個永昌侯這些年在軍營也不是白混的。”


    “你就放心大膽的去。”


    “隻管拿出真本事,給你爹掙個好彩頭回來。”


    常升回頭撇了藍玉一眼。


    “舅舅,我什麽時候讓你給我安排這些了?”


    看著常升那古井無波,甚至還有些嫌棄的的眼神,藍玉意識到他可能,也許,大概是自作多情了。


    想到這,他身上的骨頭都不禁有些隱隱作痛。


    看著一旁常森投來的好奇目光,隻得將常升拉到一旁,小聲哀求到:“小祖宗,算舅舅求你了。”


    “舅舅的海口可都吹出去了。”


    “你隻要拿出揍我一半的功夫參比就行。”


    “就當給你爹,給你娘,給鄭國公府正個名,成不?”


    常升翻了個白眼。


    “回去斷你一個月的酒。”


    “啊!半個月成不成?”


    “兩個月!”


    “不不不,一個月,就一個月。”


    看見常升擺擺手,示意他走,藍玉立刻如蒙大赦,拉著常森就撤向為觀禮者們搭建的高台。


    常升還沒站一會,一個與他年歲相仿的英武青年就湊到了他的跟前,笑眯眯的問詢。


    “可是常家二爺當麵?”


    “尊下是?”


    “我叫康鐸,家父康茂才,太子殿下和藍將軍都托我今日帶二爺盤道。”


    常升拱了拱手,不失禮儀的說到:“草民常升,見過蘄春侯。”


    這位十歲起陪他姐夫朱標讀書,因父親功勞,洪武三年十一月繼承蘄春侯,位次第二十六,其後,在鳳陽進行屯田。並率軍征討辰州叛亂,後跟從徐達北征。


    未來還跟從傅友德征戰雲南,攻克普定等地。


    在勳貴二代中雖不出眾,卻也算的上是中流砥柱了。


    隻是英年早逝。


    人家今個這麽給麵,是給太子和他舅舅的麵,他就不能不識抬舉了。


    康鐸也沒想到常升這麽客氣,連忙將他托起。


    “都是自家兄弟,二爺未免太客氣了。”


    “單憑二爺這半個月在應天府攪動的風雲,咱們這些淮西兄弟,哪個不想和二爺交個朋友。”


    常升搖了搖頭:“若是真把我當自家兄弟,侯爺就別叫什麽二爺,一聲老弟足矣。”


    “成。”


    “今個是老弟飛黃騰達的契機,我這個做哥哥的癡長你一歲,給你將幾個對手列明,再安排幾個親近弟兄一起為你保駕護航,還愁拿不到一個好名次?”


    看著康鐸這麽自來熟的要給他安排“保送”。


    常升一時都差點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拒絕。


    “咱大明開國元勳眾多,今日參加校閱的年輕俊傑不少。但尋常的勳貴家底貧瘠,更無什麽家傳,僥幸封爵已是極限,老弟不必放在眼裏。”


    “真正值得注意的幾個對手,幾乎都是公爵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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