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著這個須發斑白,寧可舍了一子加兩個女兒也要翻臉不認人的昔日舊識,開口的這位華服老者卻是哆嗦著站起身來,指著這位“曹將軍”的鼻子就罵。


    “好你個老狗。”


    “昔日我救你一命,而今你竟想恩將仇報!”


    聽聞此言。


    在場自覺無力競拍的賓客無不振奮。


    好家夥,就算他們今日囊中羞澀,拍不到什麽好東西,來吃一回大瓜也不虛此行啊。


    畢竟又不要錢。


    曹將軍一臉無辜道:“恩將仇報,這從何說起?”


    華府老者喉結湧動。


    要不是四周都是人,他非嘔一口十年老痰啐這不要臉的老貨一頭不可。


    “誰人不知你家那兒子頑劣不堪,偏偏得你家夫人寵溺,你不舍得下手,怕得罪你家夫人,就想把這累贅甩我手裏,讓我替你教兒子是吧?”


    “還說什麽搭兩個女兒替我家綿延子嗣!”


    “誰不知你家那兩個女兒與你家夫人一脈相承的不講理,還想來謔謔我家的獨苗!”


    “等到老夫百年之後,老夫這一世辛勞打下的家業,隻怕就要平白便宜你家了吧!”


    聽到這話。


    對麵的曹將軍也坐不住了。


    黑著臉起身亮相道:“老友,你這話就過分了。”


    “我家兒子不爭氣,你罵他也就罷了。”


    “我家夫人賢良淑德,應天府上下誰人不知,你若再胡編亂造,辱我夫人名聲,我便是拚著這多年的情誼不要,也要與你大戰三百回合,證個清白不可。”


    “再說了。”


    “我家兒子頑劣,你家兒子就好到哪兒去了?”


    “洪武四年,陛下下旨取締妓院,禁止官員狎妓的隔日,被掃妓院中被查出的官員子嗣中就有你家兒子吧,嘖嘖嘖,你家兒子當年也不過十二歲吧。”


    “果真虎父無犬子啊!”


    華服老者聞聽此言,頓時老臉長若紅棗,再看四周的非富即貴的賓客,都向他投以一臉驚訝或促狹的眼神,更是羞憤的抬手,哆嗦指著對麵不要臉的老貨罵到:“你還好意思說!”


    “也不知是哪個老貨的兒子,付不起嫖資,竟匡騙我家孩兒帶錢贖人,恰逢衙役清查時,還賣友脫身。”


    “若是在戰場上被我瞧見,我非斬其首以正視聽不可!”


    可聽著華服老者就差報身份證號的指桑罵槐。


    這位曹將軍卻是波瀾不驚的掏了掏耳朵,反問道:“還有此事?”


    “怎不見你家兒子當麵指認呢?”


    “嗬,當然是我家家學布羅家一般無恥,幹不出這等賣友求榮之事。”


    “這麽說,你也沒有實證啊。”


    “怎麽能憑空汙人清白呢?”


    “你!!!”


    “狗賊,可敢於我一戰,老夫不將你這不要麵皮的狗東西打出屎來,就算你今個沒吃!”


    眼見拍賣會上的火藥味越來越濃,即將演變成武鬥場。


    滿場的賓客,即便是昔日見了二人要小心巴結的富商,抑或是昔日的勳貴舊友,這會都沒有一人想要出言製止。


    哪怕是提醒他們一句,這拍賣會是太子殿下籌辦的也沒有。


    大家誰都不傻。


    就算真打起來又如何?


    周圍的氏族又不是吃幹飯的,不可能讓這兩位老將軍真的打出真火來。


    在這打的重了,非得出去瞧個大夫,這不是平白少了兩位競拍的“種子選手”麽。


    然而事情的發展還是讓眾人失望了。


    拍賣高台上的香曇眼瞧著下方無一人出言製止,隻得落錘敲擊出聲提醒道:“二位貴賓,倘若在拍賣會上鬧事,無論是何人,哪怕皇室宗親,也是一並驅逐出場的!”


    聽到這話。


    方才還劍拔弩張的兩位,終究是狠狠的對視一眼,坐下了。


    五萬兩的錢銀終究不是盡頭。


    有這兩位結了仇的將軍相互擠兌,不多時,競價就已超過了六萬三千兩。


    雖然每次都是一百兩,一百兩的提價。


    但看二人爭先恐後抬手的架勢,顯然是鬥出了真火。


    誰也不想在這個時候當個冤大頭再摻和進去。


    便默默看著二人鬥法。


    直至那曹將軍被擠兌出火,叫出了六萬五千兩之價後,看著華服老者欲再度舉手叫價,怒吼道:“你若再糾纏不休,今日咱倆誰也別想好。”


    聽聞此言。


    華服老者這才將舉到了一半的手滯了片刻,緩緩收回。


    四周的賓客就像是吃飽了大瓜一般。


    繼續等待下一輪。


    不出意外的話。


    同樣的場景,很快就會風水輪流轉。


    果不其然,在曹將軍花費了六萬五千兩現銀,才拍得一套司南金表和千裏鏡後。


    下一輪競拍時,曹將軍果然睚眥必報的給華服老者抬杠起來。


    眼見著這對冤家不消停。


    眾人盤算著各自的家底,盤算了片刻。


    終究還是沒有攪和進去。


    但在天界寺偏殿中,瞧著一眾賓客默默退出這兩個對頭拱火競拍的模樣,常升的臉上卻露出了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


    “哎,還是嫩了。”


    “這麽拙劣的演技居然都沒瞧出來。”


    聽聞常升這評價,吃瓜吃得津津有味的朱標不由神色一愣。


    “升弟的意思是,這二位將軍是在演戲?”


    常升挑了挑眉道:“他們這互相利用,驅虎吞狼的苦肉計還不明顯嗎?”


    “不管這二人到底出了多少錢。”


    “這異域珍寶是不是實打實的到他們手了?”


    “此二物如今有價無市。”


    “組合在一起,隻要子嗣不廢,幾乎可以作為一個刷軍功的保證,福澤後人。”


    “買到了才是賺到啊。”


    “他們二者雖是鬥得火熱,但左右也不過多掏不到兩萬兩銀而已,真到了就剩最後幾付的時候,七萬兩銀就一定能搶拍到嗎?”


    朱標愕然的回頭,望向同樣以六萬五千兩銀拍得一套司南金表和千裏鏡,表情卻像是死了媽一樣,還顯得有些憤憤不平的華服老者。


    卻是無論如何都沒從他們的身上看出什麽演戲的痕跡。


    倘若他們真在演戲。


    這演技也能叫拙劣?


    看著朱標的反應,常升搖頭歎道:“姐夫,你別忘了,不管這些勳貴外表上看起來再大老粗,能在沙場上摸爬滾打那麽多年沒有身殞,還能領兵作戰的,哪個不熟讀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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