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自己的意見被禦史中丞反駁,大理寺丞便順勢的低下頭來,不再辯駁。


    在這關鍵時刻。


    他這一步退讓,顯然是不打算參與決策,做這個決策人了。


    為官之人,尤其是想要晉升之人,除了要注重和光同塵,找準自己的定位之外,最關鍵的,就是要拿捏好分寸二字。


    許多時候辦事的好與壞並不以結果論。


    辦的好了,上頭自然有功。


    辦的差了,屬於下麵自作主張。


    但這好與壞的標準,並不由客觀評判,隻存於上頭的一念之間。


    就好比查辦孔家之事。


    無論好與壞,作為此行欽差中官位最低之人,大理寺丞並不覺得自己能拿到首功。


    至於沾光的功勞與對上孔家的風險相比,又有些得不償失,所以他順勢問出一個蠢問題,迎接上官的訓斥,正好以此作為台階,表態不參與對孔家清查的決策。


    到後麵翻起後賬來,無論好壞,自然與他這個被動執行的人扯不上多大關係。


    看大理寺丞如此做派,身側的刑部欽差在心中感歎一句“後生可畏”,順勢也提起一杯,把禦史中丞架起來道:“安大人莫怪,我等不如大人見多識廣,操辦此案難免疏漏。”


    “接下來該如何盤查下去,還得請安大人指點才是。”


    看著滑不留手,不聲不響就把自己架起來的兩個同僚,禦史中丞的眼裏也浮現了一抹戲謔之色。


    好在他也是留了一手的。


    在府衙,張亥與他和盤托出時,兩人也探討過這個問題。


    作為回應天府後回稟案情,替張亥美言兩句的口頭約定。


    張亥提醒了他。


    除了他們三人之外。


    蘇州府內其實還有一定欽差,是幾個月前從東宮派出來的部屬,來蘇州府監察試科舉取仕情況的。


    後頭還牽頭聯絡了太子之師宋濂。


    合二人之力。


    這才推動了四書五經釋義校訂的落地,及蘇州學院的落成。


    也是有了這條退路的保證。


    加之這回弄不好就是一樁不能公開表彰,卻能夠簡在太子殿下之心大功,他自然也是想順勢收攏指揮決策權的。


    裝模作樣的盤算了片刻,方才開口。


    “事關太子清譽,這密信是無論如何都寫不得的。”


    “這樣吧,明日一早,咱們就繼續查證下去,免得打草驚蛇,本府會盡快核實蘇州知府所述之事的真偽,盡快做出決定。”


    “一切罪罰,本丞一力擔之便是。”


    “大人高義!”x2


    …………………………


    孔府。


    夜色已深,孔府之外,拱衛的兵卒已然換了一輪,其餘的孔家子弟也已早早睡下,唯有後宅的書房內卻依舊亮著燈火。


    “族老,今日午時,應天府的三司欽差一到,就調派了蘇州府外水師士卒前來。”


    “除此之外。”


    “我在書院中還聽聞,水師士卒接管了城防。”


    “就連半月後參加秋闈的一眾舉子,都全部遷居管製到了一處。”


    “如此,咱家的謀算是不是……”


    孔訥微微低頭。


    看著對麵的孔思路,終究是問出了這個已經憋了半天的問題。


    孔思路放下手中的書卷,麵上帶著些許欣慰笑意道:“少族長沉得住氣,又能時時警惕,這很好。”


    “希望少族長能將這份警惕一直承襲到下下代族長的心裏。”


    “至於此番查證,不過是雷聲大,雨點小。”


    “無需太過擔心。”


    “就衝著當朝太子掛念孔府安危,調兵拱衛孔府的態度,就算他們在蘇州府有所查獲,有所懷疑,隻要沒有實證,就衝太子殿下對於孔家的優待,那三司欽差就無法輕舉妄動。”


    “孔家千年傳承養望。”


    “無論王朝更迭,隻要孔家不造反,不與朝廷為敵,聖人嫡傳四字積累的名望,就是孔家在曆代王朝得以安然棲身最大的護身符。”


    孔訥略帶幾分釋然的點點頭。


    隻是眉宇間的愁容難消,不由得請教道:“試問族老,倘若當初沒有除去那報社編修,孔府處境,是否會有所不同?”


    孔思路笑著擺了擺手。


    “未定之事,不必憂慮。”


    “既定之實,不必懊悔。”


    “唯一能做的,不過是因勢導利,趨利避害罷了。”


    “倘若憂心那報社編修之事亂了分寸,豈非自露馬腳?”


    孔訥沉吟了片刻,又問道:“是否要將“他”送出去避一避?”


    這個提議,孔思路也認真的思索了一番。


    最終還是搖搖頭道:“如今整個蘇州府上下,隻怕沒有比孔府更適合藏身的地方了?”


    然而。


    麵對孔思路這樣的安排。


    孔訥仍舊覺得心中不安。


    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覺得沒底,就好像是孔府之外值守拱衛他們安危,並在白日間拱衛護送他們,並負責了學院保衛的士卒不是在保護他。


    而是在圈禁。


    隻是這感覺實在莫名其妙,連他自己都找不到合適的借口說服自己。


    就更別提孔思路了。


    但按照他的想法。


    處理了那個叫賀峻的報社編修的家族死士,如果不能夠另尋地方安置,擺脫與其與孔家之間的牽扯,最為穩妥的辦法,其實還是滅口的好。


    要麽說孔思路能夠被委派來這次南下,參與四書五經釋義校訂的隊伍中坐鎮呢。


    除了他資格老,能真的住其他族老。


    更重要的,還是他打小看著孔訥長大,教他讀書,能作為一個保險手段,管束的住孔訥這個當代少族長,不讓他做出些出格的事。


    不是孔訥不聰明。


    恰恰是他太聰明了,以至於他做事的時候總喜歡一勞永逸,以至於哪怕是孔家族人在他眼中看來,其他房的族人與那名死士一般,都是他手中的棋子,可以隨意安排使喚。


    孔思路一眼就看出來了孔訥的狀態不對。


    隻得搖頭訓誡道:“少族長稍安勿躁。”


    “倘若那事情真的有變,我想他知道該如何自行了斷的。”


    “但在事情沒有危急到那一步之前,少族長不該輕舉妄動,免得過猶不及。”


    “咱們畢竟都姓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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