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邊關急報?”


    朱標的眼珠子瞪得差點沒凸出來。


    可旋即就搖頭道:“不可能,這可是紅翎急使直闖宮門送達的軍報,誰敢作假。”


    作為古代最緊急軍情的情報專線,曆朝曆代都有專門保障傳信的嚴律。


    凡敢阻攔紅翎急使者,皆斬。


    更別說假傳軍情。


    那可是同謀反的罪名。


    常升朝著鳳陽的方向撇撇嘴道:“叔伯就敢。”


    “額。”


    小朱頓時語塞。


    “你的意思是,這是父皇授意送來的軍報?”


    “可這無憑無據的,你如何敢斷言,這軍報從邊關送來便要三日,朝中調兵遣將已是亡羊補牢,倘若行差踏錯,再行耽擱,邊關的百姓便要遭受大難。”


    “取輿圖吧。”


    “看的明白些。”


    不多時,隨侍太監便將一份精製的大明全輿圖取來,鋪開在禦書房的地上。


    常升從旁抄了一柄玉如意做教編,指著北境的幾處布防重鎮道:“姐夫你看。”


    “自紅巾起義起始,叔伯雖未曾親身指揮許多大仗;但從帶著淮西勳貴們一路壯大,加之鄱陽湖一戰而勝陳友諒就能得知,叔伯的兵法軍略絕對不差。”


    “這點,輿圖上邊境重鎮對於殘元的布防也可看出許多端倪。”


    “凡有天險地利,適於明軍駐紮布防之地,皆駐衛所重鎮。”


    “而在這些重鎮之後,還有重兵盤踞。”


    “即使這些地方通通失守,姐夫也不妨看看,殘元長驅直入南境的關隘在哪?”


    順著常升手中的玉如意指引,小朱不由驚道:“竟是朱棡與朱棣。”


    “正是晉王與燕王殿下。”


    “若是北古口重鎮處發現殘元騎兵,層層上報求援,這軍報該過誰之手?”


    聽著常升的一步步引導,朱標恍然大悟。


    “若是北古口發現殘元騎兵,這軍報當報於朱棣,四弟熟讀兵法,尤善軍略,若是些許殘兵,當有防範之法,即便真有大軍壓境,至少也當闡明所需,陳述應對之策。”


    聽著朱標自己闡明的破綻。


    常升不置可否。


    而是繼續追問到:“倘若今後南蠻入侵,非是藩王鎮守,姐夫當如何分辨軍情之真偽,輕重緩急?”


    “這……”


    朱標啞然片刻,略帶些懊惱的搖頭道:“看來,孤也得兼修一番軍略和兵法了。”


    麵對果斷放棄死撐的小朱,常升啞然失笑。


    “人力有時窮,術業有專攻。”


    “姐夫倒是不必強求於此。”


    “為君者,當能識人,用人,此之謂上。”


    “就像是六部預案的審計,姐夫不懂,難道還不能讓懂的人來做事麽。”


    “軍情亦是如此。”


    “話說回來,這軍報,姐夫為何不交於兵部及五軍都督府中的將領商議,真偽立現。”


    朱標為難苦笑。


    “因為孤也對這急報有所懷疑。”


    常升頓時滿頭黑線。


    不是。


    玩呢。


    看出來毛病了還特意把他折騰過來。


    麵對著常升的幽怨目光,朱標咳咳兩聲,有些羞於啟齒的說道:“孤原本倒沒發現這軍情中的錯處,隻是覺得這軍情的字有些像父皇的字跡。”


    “可孤那四弟平日練字也是臨的父皇的字帖。”


    “孤當時拿不準這到底是四弟的手書還是父皇的字跡,加之升弟沙場檢閱也是頭名,軍略不差,所以才讓內侍接你入宮一同參詳。”


    這麽一說。


    常升倒是能理解了。


    畢竟堂堂一國之君竟然搞假傳軍情這一套,即便說不準是不是在傳遞什麽暗號密令,被外人知道了傳出去也是個笑話。


    所以才請他這個自己人進宮幫忙分辨一下。


    “這軍情一無時日,二無具體調兵的數目和輜重需求,應當就是叔伯派人送來的了。”


    “整個大明除了他還有誰能做到這點。”


    “倘若乃兒不花真派人延邊襲擾,當有多處重鎮同步示警的軍情,及五軍都督府向兵部求令調兵的申請了。”


    聽到常升篤定的說法,小朱的心裏也鬆了口氣。


    心中卻難免疑惑道:“可父皇此舉又是為何呢?”


    常升這會也有些謎惑。


    平白差一個紅翎急使送假軍情入宮,這是何苦來哉啊,難道就為整的朝堂上下乃至應天府百姓都人心惶惶。


    沒聽說老朱也是個“烽火戲諸侯”的主啊。


    難道是史書上沒記?


    還是說,他另有什麽目的?


    看著手中的信紙,常升沉默了片刻,重新回味起自己知情的整個過程,忽然眼睛一亮。


    “姐夫,你說,這信是給誰看的。”


    “或者說,叔伯這信是想告訴咱們什麽。”


    小朱不假思索的說道:“當然是……”


    “……”


    “……”


    “不對。”


    小朱猛然也反應過來:“這信錯漏無數,孤不通絕對,都覺著一眼假,這信壓根就是不為了示警。”


    “父皇了解孤。”


    “知道孤定會招你入宮,與你相商。”


    “所以,這信是父皇予我們兩人的密信。”


    “隻是,父皇為何要動用紅翎急使,難道不知會驚動整個應天府麽?”


    說著。


    朱標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要麽說叔伯能當皇帝呢。”


    “這信,大略就是個障眼法。”


    常升搖頭唏噓道:“紅翎急使入京,不出半日,整個應天府上下都會知曉。”


    “百姓也會等待明日的報紙。”


    “這信中的內容,實則是在用拙劣的破綻提醒我們,邊關無事,讓我們切莫輕舉妄動。”


    “想來是叔伯還有其他安排。”


    “我們稍安勿躁,靜候佳音便是。”


    “是麽。”


    朱標重新審閱了一番假軍情,卻也沒有其他證據能夠駁斥常升的猜測,遂反問道:“叔伯怎麽確定孤一定會找你參詳,倘若孤沒有第一時間尋你過來問詢,而是召集兵部和五軍都督府議事呢?”


    “那又有什麽分別呢?”


    常升攤手反問:“就算滿朝的勳貴武將們和兵部都沒有看出軍情中拙劣的疏漏,朝廷調兵遣將,籌集糧草,征調民夫,押運輜重,難道不需要三五日光景?”


    “有這間隙。”


    “叔伯的聖旨從鳳陽都送來八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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