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曲阜。


    當腿纏著細竹筒的信鴿落於鴿室,負責接收信箋和打掃鴿室的家仆,連忙將封了臘的細竹筒摘了下來,快步的奔向當代衍聖公孔希學的正房。


    當孔希學破拆了竹筒,打開其中的便簽後,麵色頓時難看起來。


    “通知各房族老前來,開族會。”


    不多時。


    整個曲阜上下便竄出了許多腿腳伶俐的身影,或徒步,或駕馬,飛速將消息傳遞出去。


    一個時辰後,各房的馬車也終於陸續而來,


    每架馬車上二三人。


    加起來就是約莫五十人。


    最小的不過不惑,最大的已然花甲,都是孔家各房最為尊崇或是有實質影響力的人物。


    魚貫進入衍聖公府後,一眾人就在府邸中院的魚池花園前,看見了大費周章將他們一同邀請而來的孔家當代族長。


    隨著人員清點到齊。


    孔希學點了點頭後,管家便將府裏的門房和家仆便盡數驅出了府宅,關門落鎖。


    再之後,管家才從孔希學的手中接過了一把鑰匙,插進了中庭魚池旁的假山裏,用力一扭,隨後,就兩假山推了開,露出一條向下的密道。


    各房族老都沒有吱聲,顯然都對這間密室有所耳聞。


    跟在了孔希學的身後入了密道。


    整間密道竟然都已用石板石磚鋪設開,僅以密道兩旁的燈盞照明。


    然而真正到了密室之中。


    竟然能看到一道光柱,從密室的正上方照亮下來。


    恍惚間,除了流水之聲,似乎還能看見魚形的陰影遊弋在密室中間的石桌上。


    這竟然是一間人工建在地下,隱藏在魚池下方,自然采光,還以水流隔音的密室,除了些許閑置許久的塵土味,竟然也沒有什麽別的味道。


    說明這密室還留有通風口。


    “都入座吧。”


    隨著孔希學張口,一眾族老紛紛落坐在了密室中央大石桌外圍兩圈的石凳上。


    孔希學也落座於主位。


    他的麵龐半籠罩在光柱的範圍內,環視了一圈周遭隱於陰影中的各房族老,緩緩開口道:“蘇州府的事,諸位都已然知曉了吧。”


    “聖旨也已送到。”


    “諸房當有族人與你們各自通報了才是。”


    看著孔希學從袖中抽出攤放在石桌上的聖旨,一眾族老都不開口,靜待孔希學的下文。


    “南下參與官學校訂的族人遭了算計,如今已被栽上了重罪,在蘇州府每日遊街,朝廷更是下旨令孔家重修德行,剝奪了孔家族子三年試科舉的機會及一切田畝、賦稅優待。”


    “此誠我曲阜孔家危急存亡之時,遂請諸位族老,共商孔家族運。”


    當這話音落下。


    陰影中的各房族老麵麵相覷。


    最終,還是由一花甲老叟拄著手中之拐道:“敢問族長,這聖旨之中,對於南下族人們羅列的罪名,一樁樁一件件都條理清晰,證據確鑿。”


    “敢問族長,這栽罪之說,從何而來。”


    “據老夫所知。”


    “這一切的罪責,都係於正房族老孔思路及少族長孔訥,倒是累及我五房和其他幾房的族人平白被牽連其中,戴罪遊街,聲名掃地。”


    “之後,甚至還要被押回應天府治罪。”


    “族長不去想著如何斬斷與那罪魁禍首的聯係,以示孔家對大明之誠,拯救那些無辜的族人,替他們脫罪,反將一家一人的利益,淩駕於全族之上,美其名曰為我族危急存亡之秋。”


    “此危言聳聽,豈不荒唐。”


    孔希學的目光落在了斜對麵的陰影中。


    麵對這針鋒相對,幾乎就差指著鼻子罵他以權謀私,讓他趕緊識相的將衍聖公的爵位讓出來的明諷,孔希學沒有落入自證的陷阱中。


    隻搖了搖頭,發出一聲輕歎。


    反問一句:“諸位族老,可還有這般意見的?”


    在場族老都是人精,聽此話,都暫作觀望,等待孔希學的回擊。


    “此番南下,希學原本是不願參與的。”


    “諸位亦有耳聞,隻因王朝初定,各項治國方略大都是暫行。”


    “孔家隻需秉承家訓,好生研學即可。”


    “然則當聽聞孔家南宗子弟再現,並參與了四書五經的校訂,有幾房族老便再也按耐不住,生怕失此教化之功名,讓孔家南宗做大。”


    “遂極力鼓動,攛掇出這樣一支隊伍來,邀我主房南下主持大局,莫要讓南宗宵小搶了風頭。”


    “汝等真是為了孔家爭功嗎?”


    “南宗真能搶過咱們嗎?”


    “不管過去如何,如今的孔家正統在曲阜,千載的傳承在曲阜,過去兩千年的教化之功,亦在曲阜。”


    “隻憑一部官學,南宗就能奪這千載光輝?”


    “奈何訥性急躁動,急於求成,主動請纓,吾這才不得不準予出行。”


    “如今東窗事發,訥為諸位當初的意願頂下了罪責,而今,事到臨頭了,諸位便想將這一切罪責,盡數推於訥一人?”


    陰影之中在此之前沉寂下來。


    就連呼吸聲也被頭頂的流水聲所掩蓋。


    “至於孔家危急存亡之說,亦非希學危言聳聽。”


    “諸位可知,這聖旨從何而來麽?”


    除了朝廷,聖旨還能從哪兒來?


    一瞬間,孔家族老們的心頭都閃過暗諷,但下一秒,這些族老們心頭又齊齊咯噔一跳。


    不對呀。


    如今坐鎮應天府,運轉朝堂的是當今太子。


    而太子下令,發的應當是太子詔書,而非聖旨。


    雖然就朱家父子這關係而言,朱標逾規下聖旨,老朱也不會有丁點意見。


    可孔希學既然這麽說。


    就說明這聖旨肯定不是來自朝廷,而是來自鳳陽避暑的洪武皇帝,朱元璋。


    “希學以信鴿傳書,問取了關於朝廷對於孔家的處置。”


    “京中的回信說,太子隻令刑部根據大明律,將對孔家的按律懲處記錄於太子詔書之中,派專人送來,以示警醒。”


    “然而到了曲阜。”


    “這旨意的內容倒是一字未改,隻是由詔書變作了聖旨,並加蓋了印璽。”


    “以為定論。”


    “其中變化深意,諸位族老可都領會了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開局滿級的我選擇在大明當老六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擺爛候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擺爛候並收藏開局滿級的我選擇在大明當老六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