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刑訊官。”


    最後,工匠丟下這句話,站起身,走向一旁路易斯。


    他身後,吟遊詩人淡淡笑了:“這樣啊,我為我的誤解向您致歉。”


    角落裏才與吟遊詩人談過的,真正的刑訊官擦著額頭上的汗,看著那位高大的先生低下頭和路易斯少爺耳語,又目送著這二位離開,終於稍微鬆了口氣。


    他此前已和吟遊詩人談過。


    事實上,吟遊詩人確實存在疑點,比如說路過案發現場,再比如說死者那時還奄奄一息沒死透,督察急著抓人頂罪也不是隨便亂抓的,否則假證做不漂亮照樣會丟了官。


    刑訊官經驗老道,已竭盡全力用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辦法,誘導提問和適時加重語氣的威脅,乃至反複等等等,該用的話術一個沒落全用了一遍,卻仍一無所獲。


    在將近一小時的談話裏,用作記錄的本子幹幹淨淨,麵前的吟遊詩人依然是意誌消沉的抑鬱樣子,說話卻偏偏滴水不漏,平靜自然。


    這隻有兩種可能,一是吟遊詩人確實與這件事情無關,所以底氣十足,二就是……吟遊詩人是個反刑訊的高手。


    刑訊官傾向後者。


    ……


    路易斯既然走了,伊米休當然也不耐煩多留,他掃了眼神情討好的督察,懶得搭理對方,走向吟遊詩人,客氣道:“我是帝國六皇子伊米休·濟濟林爾特,我大哥一向敬佩吟遊詩人的才華,能遇見您,他很驚喜,就是不知您願不願意去皇宮作客?”


    吟遊詩人輕輕搖頭:“感謝皇子殿下垂愛。”


    這便是拒絕的意思了。


    伊米休不死心,接著問:“我還不知道您的姓名和您的居所,督察無禮,大哥想給您送份賠禮。”


    吟遊詩人淡淡一笑:“不必了。”


    伊米休還想掙紮,卻見吟遊詩人低下頭,語氣淺淡漠然:“追逐晦夜的旅人不求晝暖,若等不來星光,寧願同病樹一起葬於旅途。”


    話說到這個份上,伊米休服了,終於說不下去了,他強撐著又客套了幾句,威脅過旁邊的督察,才轉身離開了這裏。


    警署外早停了皇室的馬車,大皇子在上麵閱讀著親衛調查的東西,見了伊米休上車,他抬起眼,平靜道:“辦完了?”


    伊米休:“嗯。”


    他想起來兩日前才拜訪過的紀評先生,彼時青年溫和笑著,親口向他說了“不感興趣不關心”,他於是也天真的以為這件事到此為止,結果今天……


    紀評先生確實不感興趣,但也沒誰規定過他的追隨者必須同樣不感興趣。


    伊米休忍不住問:“哥,你確定他是紀評先生的追隨者?他剛剛說他信仰群星,群星又是哪……”


    “那就對了,”大皇子抬起頭,道,“聽見群星的都有誰?”


    顯然,他並不關心答案,隻是隨口一問,說完也並不停頓,很快道:“除了易林爾斯的,三日內,你想辦法讓剩下的都閉上嘴。”


    朵圖靳帝國的大皇子久居軍旅,吩咐起來也似軍令似的不容拒絕,伊米休隻好點頭,順便歇了打探群星的心思,打探了也沒用,大哥肯定不會說。


    ……


    另一邊,路易斯已和工匠交換完消息,整個人都不好了。他越想越覺得自己還不如幹脆丟了眼睛算了,道:“那位……嗯,很難纏。”


    隻能說不愧是紀評先生的追隨者。


    工匠垂下視線,語聲沉沉。


    “他畢竟追隨著紀評先生,理應如此。”


    ——否則怎麽配紀評先生的垂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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