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算於吾,便想這般離去?”


    孔宣冷哼一聲,腦後功德金輪驟然騰升,一尊巍峨法相矗立於天穹之上,抬腳間,廣袤無邊的大湖被其一腳踏平,其內戰定的準提道人自然難以逃脫。


    待大腳收回,便見準提道人安然無恙的立於深坑之內,他拍了拍手掌,掌心七道因果絲線驟然緊繃,繼而轟然破碎。


    “慘也,爾等靈教方才斬殺截教親傳,此番又再度出手斬殺金鼇島十天君,如此龐大的因果,若想償還,恐鎮元道友需將人參果樹送出。”


    言罷,準提道人不由仰天大笑,他緩緩後退一步,身形化作夢幻泡影,消散於此方天地之間。


    見此,孔宣收回法相,他負手而立於雲頭之上,修長的手指敲打著葫蘆,似笑非笑道:


    “道友,如何?可知曉明悟其中謀算乎?”


    葫蘆天地內。


    宛若瘋魔的秦完,此時早已雙眸充血,他死死盯著準提道人身形消散之地,耳畔不由響起二人交談之聲。


    “原來……此間算計,皆乃西方教所為……”


    “噗……”


    言罷,秦完嘔出大口鮮血,他驀然抬頭仰天,嘶吼道:


    “孔宣!!!速速放吾歸去,待往返蓬萊,定將此間事宜悉數稟明師尊,無關爾等靈教!!”


    話音落下,便見天幕再次變換,孔宣淡漠的臉龐自天幕顯化,他嗓音浩渺令人聽不真切。


    “道友莫要心急,此時尚不是時機。”


    聞言,秦完道人臉色一白,他自然知曉孔宣所言何意,這是將自身看作一柄利器,一柄刺向佛西方教的利器,而持器者,正是自家師尊,上清通天聖人。


    想到此處,秦完不禁一聲苦笑,明知孔宣此人算計自身,又無力反抗,且不得不根據後者所思所想行事。


    想到此處,他癱坐在地,心再無存半點僥幸,呢喃自語道:


    “不愧為大能之間的算計,果草蛇灰線,貧道拜服。”


    並未理會秦完道人的自言自語,孔宣隻是淡淡道來一聲,“待時機成熟日,自放爾歸去,至於如何向上清聖人回稟,爾自行斟酌。”


    言罷,便撤去葫蘆天地四極內的鏡花水月,徒留秦完道人雙眼無神的仰望天地日月。


    準提道人離去不久後,金鼇島剩餘七天君,皆頭顱破碎而亡。


    將三山關危機解除,於城中守軍相送之下,孔宣跨步而出,再次遠遊而去,將馳援大軍阻攔,重新調轉方向馳援青龍關。


    殊不知,東海金鼇島之上,此時已亂作一團。


    寬廣的廣場之上,密密麻麻坐滿了截教弟子,便連同雲頭之上,也早已人滿為患。


    金鼇島十天君,為火靈聖母身死一事,趕赴人間,致身死道消,無一人回還的消息,一經道出,一石激起千層浪,截教眾仙皆義憤填膺,更有甚者,當場拔劍欲出東海尋仇。


    即便三仙島,三霄娘娘親至,也無法壓下眾人怒火,無奈,雲霄唯有派人前往蓬萊,尋多寶師兄前來主持大局。


    但聽聞十天君為自家徒兒尋仇,以致身死,多寶道人不敢絲毫怠慢,攜金靈、無當、龜靈三師妹,當即趕赴金鼇島。


    老師座下四大親傳弟子齊齊現身,這才將截教眾弟子翻騰的怒火壓製。


    身為金鼇島一脈的元老首仙,法戒道人居中而坐,沉靜的眼眸望向多寶道人,沉聲道:


    “今老師閉宮不出,敕令吾等不可擅自入劫,師兄乃老師首徒,於吾等而言亦兄亦師,該當如何,但憑師兄差遣。”


    此言一出,立刻引來截教眾仙的連聲附和,這一幕看的多寶道人欣慰不已,他壓了壓手,嘈雜的廣場之上瞬間寂靜。


    “秦完等十位師弟,此次入劫,皆因吾徒,貧道自是感激不盡,此番身隕,貧道亦悲痛萬分,承蒙諸位師弟抬愛,多寶感懷於心,然,此次對手非同小可,貧道不忍看諸位師弟赴死……”


    此言一出,當即有仙人拍案而起,他眼眸瞪的滾圓,憤恨道:


    “如此道來,吾等便忍氣吞聲,任由十天君白白送死不成?!”


    “虎兄所言極是,有死而已,須知竹可焚,不可改其節,爾等懼他靈教,吾天竹道人卻是不懼。”


    此言一出,金鼇島廣場之上,氣氛再度開始僵凝,有仙人覺得多寶師兄所言是極,有些則不敢苟同,雙方各執一詞,吵的不可開交。


    見此情景,多寶道人不由幽幽一歎,金靈聖母則眉頭一凝,翻手間,龍虎如意赫然握在掌心,正欲起身教訓一番出言不遜之人,卻被自家師兄揮手阻攔。


    多寶道人望向人群某處,法聚舌尖,浩渺之聲響徹眾人耳畔。


    “羅宣師弟,以爾之見,該當如何?”


    此言一出,廣場之上再度陷入死寂,眾仙紛紛將目光望向那端坐高台之上,身穿火紅道袍的道人。


    羅宣緩緩抬起頭顱,他淡漠的眼眸掃視了一眼四周群仙,語出驚人道:


    “多寶師兄如何斷定,此件事宜非他人算計、加害於吾截教?”


    “羅宣爾失心瘋了不成……”


    聞言,當即有人起身指責,然,話音未落,便被驀然出現的羅宣扣住脖頸,他淡漠的雙眸無半點情感波動,死死盯著方才還出言不遜的道人臉龐,直至後者臉色漲紅發紫,這才將其如同死狗一般拋飛。


    自身則重新落座於高台之上,掌心翻轉間,一柄長劍同一尊紅壺,被其靜靜攤放於雙膝之上,這才緩緩道出原由:


    “吾那劉環兄弟,便是死於闡教仙人之手,此番爾等卻邀貧道助周伐紂……豈不可笑?”


    說著,於群仙充滿質疑的目光注視下,羅宣緩緩起身,將萬鴉壺懸於腰間,煙雲劍負於身後,一字一頓道:


    “此番貧道下山,定要探明吾那兄弟身死之因,必要之時,不惜聯手靈教,定將賊人誅殺,此一別,他日若同戰場相見,爾等但求自保,貧道絕不留情。”


    言罷,羅宣道人便毅然決然的走出金鼇島,任由多寶道人如何呼喊,皆無濟於事。


    截教群仙也麵麵相覷,不曾想那接火天君劉環道人,竟也早早隕落於闡教之手。


    “師兄,可否需要貧道出手,將羅宣師弟擒拿?”


    金靈聖母微微側頭,以心聲傳訊道。


    聞言,多寶道人微微搖頭,他凝視著羅宣遠去的背影,忽而一計橫生。


    截闡二人之間的矛盾,已存乎百萬載之久遠,此次下山伐商,無異於助闡伐靈,此中關節,正是多寶道人顧慮所在。


    但聽得羅宣一言,多寶道人茅塞頓開,他摩挲著下巴,沉思許久,這才呢喃自語道:


    “無論靈、闡二教,皆以人間帝王為輔,借人王氣運,以此消彌自身劫氣,且具備以掙大勢之能,緣何吾截教不能,另選一人間諸侯加以輔佐?倘若此計可成,無論攻伐靈教所輔佐的朝歌,還是闡教所輔佐的西岐,皆不會得利於一方。”


    想到此處,多寶道人不禁猛然起身,他以拳擊掌,神色激動,快速掃視了一眼四周群仙,朗聲大笑道:


    “諸位師弟無需言語爭吵,吾有一計,可得兩全之妙,爾等暫且在此等候,待為兄先行請示老師,若得以允諾,驟時吾等皆可下山自去。”


    聞聽此言,群仙不由麵麵相覷,金靈聖母則挑了挑眉,認為此乃自家師兄的緩兵之計,故而以心聲傳訊道:


    “師兄且去請下老師法旨便是,驟時誰人若不遵從,先行問過貧道手中龍虎如意。”


    多寶道人聞言微微一笑,知曉自家師妹猜測有誤,卻並未出言挑破,反而依舊令其手持龍虎如意端坐此地,也能震懾群仙。


    想到此處,多寶道人當即不再猶豫,身形化作流光直奔金鼇島,鼇魚頭顱而去。


    東海海麵之上,金鼇島鼇首雲頭之上,多寶道人踏空而立,朝著下方做作揖朗聲道:


    “弟子多寶,求見師尊。”


    話音傳出許久,除卻海麵吹拂而來,略帶苦澀的海風外,再無半點回響。


    見此,多寶道人當即落下雲頭,他跪拜於遠處一片礁石之上,朝著鼇首不停跪拜磕頭,顫聲道:


    “老師……弟子求見,還望老師賜下憐憫,便見一見弟子吧……”


    “唉……”


    話音傳出,九天十地之間,忽而響起一聲歎息之聲,繼而便聞虛無縹緲的仙音灌耳。


    “癡兒也,爾之來意,為師已然知曉,但人間之事,吾等截教插手不得。”


    聞言,多寶道人驟然抬起頭顱,追問道:


    “敢問老師,緣何如此?那靈、闡二教可做,為何單單吾截教做不得?”


    聞言,通天道人沉默不語,許久,這才嗓音冷厲道:


    “爾可知曉這洪荒有幾人探查此地?倘若為師踏出東海,截教恐有滅頂之災,且金鼇島內,尚有數千之仙,其心性不一,道行更是參差不齊,此入人間,爾何以管教?”


    “這……”


    多寶道人啞口無言,他竟不知自家師尊竟有此難處,麵色變換間,便明悟緣由,周天之內,唯有截教一者,可填封神榜空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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